《凰兮凰兮》青丘子

15、苏紫琼

　　紫琼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很快就说身体不适，辞别而去。小山和乘珠又谈笑一阵，也借口离开。张乘珠颇觉无聊，后来拉了蝴蝶上街逛庙会，才觉得开心。

　　小山自进宫去。紫琼却在京中大小巷子里绕了几绕，确认过身后无人跟踪，又回到寿喜楼后门来。待到天色渐暗，她不让人看到，纵身一跃，跳进楼中，径自往张家包下的房间去。

　　张家全家此时都还留在京中，就住在寿喜楼中。家主在房里休息，忽听外面有人低声叩门。

　　“谁？”

　　“大梁旧臣！”

　　张老头子浑身一抖，连忙叫人放她进来。紫琼面色沉郁，倚剑而立，行礼道：“张伯父。”

　　“哦，是苏家女儿啊。”张家的家主见是个妙龄少女，顿时放下心来，“怎么了，为何这样冒冒失失地来找我。”

　　“伯父，我刚刚见过掌珠姐姐。看姐姐和几位哥哥的情状，竟然是不知我们光复大业？”

　　家主一挥手，隐约觉得这女孩难缠：“嗨，这些事何必让小辈知道？没得添了麻烦。”

　　紫琼又道：“虽说如此，但岭南大事已动，张伯父为何还如此清闲，不回岭南相助，也不在京中联络？”

　　“啊——这——此事干系重大，还需再议，再议。紫琼侄女，不如你先去找周游先生，他当年与静王结拜，是我们的军师……”

　　“伯父莫拿周游伯父说事，谁不知道他早已登仙而去，我如何去寻？如今紫微星动，正是真龙天子将兴之兆，大梁光复，更待何时！我家是岭南世族，伯父久领总兵之职，齐心协力，何怕大事不成？伯父却带着家眷龟缩在寿喜楼内，难道是害怕了？”

　　“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就在这胡说！”张家主一时愤怒。早十几年，他确实是真心实意想光复大梁，然而时过境迁，那女人都在皇位上坐了二十年了！当年的人，或者远逃海外，或者避隐山林，苏紫琼的爷爷说得好听，“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其实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受不得那份苦罢了。如今看女帝年老，后继无人，就想跳出来生事，打着大义名分做大旗。那老头是老得脑子坏了，忘了元初的手段！二十年来，张家虽无显官要职，但也是清贵之家，若起事有利可图，尚可考虑；然而如今冒着明摆着的杀头大祸趟这趟浑水，何必？

　　紫琼看张家主神色变化，早猜出他内心所想，叫道：“张伯父莫非是害怕了，忘了当日盟约！妖后设局构陷我等，您也该告诉我们！”

　　张家主神色一变，随即哼道：“你说妖后设局，看来你都知道了？想必是从乘珠那听到的吧，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上没把门。不过我几个儿子，都还比不上这个女儿。若不是她发现个中事情，我们此时恐怕也中了元初帝的圈套！你既然已经知晓，就别再来质问我了。正经，赶紧告诉你家，逃命去吧！”

　　“忠君之事，为主分忧，哪能念及自身。尊驾世受国恩，想不到竟任凭妖后篡国，荼毒天下！”

　　张家主哪能受得了这个，怒道：“忠君之事，你何必来考元初的才女！世受国恩，我家二十年受的是大庆的恩！元初为帝，我看她造火器、下南海，干得倒也不差！你们非要无事生非，不仅自己送死，还要带累我家！看在我与你爷爷相交的份上，我不叫人来捉你，快快离开吧。”

　　紫琼瞪着眼：“难道李家主就真不念大梁旧情？”

　　“呸！李文治他做了没一百天的皇帝梦，就被元初那女人斩于马下。元初掌国二十年，你们还在这做什么春秋大梦！快滚，快滚！”

　　紫琼呆立堂中，如同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