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兮凰兮》青丘子

13、醒转

　　季荣华从不说谎，此言非虚。不管是皇帝吐血，还是天象异动，皆是事实。题花在宫中尽力隐瞒，季荣华却在岭南四散消息。消息四散，如一条暗火一样烧过去，很快连京中也闹得满城风雨。

　　小山疑心且自卑，因此才未进宫中。元初预备着让她做国子监的祭酒，统领全国女学，主持女试，与男祭酒分立，其他各部也预备着要改制。然则这要等到改制之后，元初方能放心让她的情人走马上任。因此小山暂且授了个翰林。这官位不够入宫祝寿，也没资格进奉寿礼。虽然她要送定是能送进去，但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值得给陛下的。寿节中全家都去看灯游玩，也只有她呆在家里。叔母说她近来木木的，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季荣华是世间谪仙，连陛下身边的女官都是天生奇才。自己有什么能给陛下的，又有什么值得陛下喜欢的？青春年少，陛下最初也只看中这一点而已。原本如此，原该如此。

　　小山的母亲如何看不出来女儿的愁绪为何？周家长房无子，周游不纳小妾，只有这一个女儿而已，从小就和男子学一样的东西。周小山最易钻入牛角尖，她的绝望仅仅来自她的想象。这些，母亲看得清楚，但并不加以提点，只是默默坐在小山身边。

　　周游离去后，她已十年不曾开口。

　　但寿节后，皇帝竟连日不上朝。小山此时就觉得疑惑。一天晚上，季荣华忽出现在她窗外，叫她不必担心。然而满城风雨，此时终于连小山也坐不住了。她和元初姑且算是在冷战，但即便如此这么久都没有元初的消息，也太不同寻常了。

　　元初给了她可以自由出入的玉牌，但她从来没用过，便是在元初大寿时也没有。但城里的传言让人不安，岭南的异动更让她心惊。若不是元初真有些什么，哪会有如此情势，哪有人敢妄动？一时间小山甚至起了连她自己都恐惧的念头。

　　当日小山就进了宫。长春殿外，几个宫人拦着她不让进去。小山看这样的架势，看侍卫的排布，就知道是真的出事了。题花连日来留在长春殿，就睡在元初旁边的耳房里，照顾元初，凡事谨小慎微，务力亲为。此时出来，比往日疲倦很多。

　　“让我进去。”

　　题花无法再和她争辩。里面元初已经醒了，她只能带周小山进去。

　　元初躺在床上，此时叫人在背后塞上一个垫子，稍稍起来。她脸色已经不很苍白，可头发又白了不少，只有深黑的眼睛，如同暗渊，如同利剑。小山几乎给刺得一痛。她颤抖了一下，哽咽地叫道：“……陛下。”

　　元初一眼就看到小山的痛楚和紧张。她从沉睡中醒来，就仿佛重新打开了一扇门，又找到了那个孩子最初在殿上偷眼看她时，自己内心的愉悦。她让小山过来，轻轻抚慰道：“别怕，朕无妨。”

　　小山顿时泪如雨下：“陛下……陛下总是这样说。”

　　“你这孩子……哭什么呢？”元初拉过小山，轻轻亲了亲她的眼睛，“我无妨。”

　　小山觉得被吻过的眼睛似火烧一般灼热，断断续续地说：“他们说……他们说……陛下呕血了……”

　　元初沉默了一下，握着小山的手，道：“不是我吐血，是季荣华……”小山定定地看着元初，元初继续道，“朕令她为朕炼药，又让她去岭南……”她淡淡地叙述一遍，“想是这事触怒了她，她在药里加了什么来做弄朕。这样也好，更能让她做事……这事是她临时起意，并非是朕瞒你，是朕提前也不知道。”

　　“陛下……陛下该更看重自己的身体些。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臣，臣也……”

　　“她的药有效……排出污血后，朕反感觉清爽不少。朕信任的人不多，她算是一个。要是吃她的药吃死了，朕也自认倒霉。”元初把小山的头轻轻扳过来，让她看着自己，道，“朕和你说这些，是想说，我既然喜欢你，我也不会管很多。我想爱谁就爱谁，爱错了，也自认倒霉。”

　　小山红了脸，小声道：“我……会让陛下知道，您没有爱错。”

　　皇帝笑了，一下把她的情人拉进怀中，又开始吻她。从眼睛，到脖颈，一直吻到胸口，小山的罗衣不知何时就褪下来了一半，露出雪白饱满的胸口来。

　　元初微微起意，小山也动了情，却低声叫道：“陛下……您的身体……”

　　“哪还能管那么多……”

　　元初俯下身，深深含住了小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