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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你下流 ...

  •   慈济医院里,林子慕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

      一夜没睡守在床边的马老四将一杯温水递给他。

      “我们在哪?”

      林子慕一开口,发现嗓子有些疼,声音有些哑。

      “咳咳咳……”

      他支起身子就着四哥的手喝了口水,才慢慢想起来自己在金香桂里听着曲,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曲儿好听吗?”马老四试探着问。

      林子慕点了点头。

      “不过我更喜欢看电影。”说到电影,他多了些神采,病容都减了些,“四哥,你爱看电影吗?有没有喜欢的明星?”

      “我不爱看。”

      马老四在观察林子慕的表情,他要从那一丝一毫的细节里攫取到可靠的信息——昨夜他和杜令白的话,究竟被听去了几分。

      林子慕努了下嘴,有点扫兴。“我最喜欢一个女明星,她可美了,好多人都知道她。可惜你不爱看电影,说了可能你也不知道。”

      “王凭阑?”

      医生说,这个剂量的迷药,有的人抗药性强,虽然醒不过来,但还能保持着五感知觉。

      “就是她!”听到这个名字少年更加有些喜形于色。

      “哦。”还真是她。

      林子慕如果想隐藏,他还是有几分演技的。但年纪尚小,往往藏得住身体,却容易露出一截尾巴。

      马老四就要逼着这小狐狸露出破绽来。

      “她现在可不是最有名气的嘛,怪不得四哥你也知道她。”

      这无辜无知的表情的确没有破绽。也许是真的没有听到自己就是中原王冯家的二儿子呢?

      马老四皱了皱眉,问道:“你喜欢她什么?脸蛋?身材?”

      林子慕跟大多数男孩子一样,爱慕漂亮女人,这让他多少有些不高兴了。

      “全都喜欢啊!她唱歌也好听,演戏好,气质好。在我们同学心目中,她就像高不可攀的瑶池仙女。你没听过那句话吗,谁人不识王凭阑?谁人不爱王凭阑?”

      原来他在学校里就是这样和同学讨论女人的。

      “是吗?”

      马老四显然对他口中高不可攀的仙女没有丝毫兴趣。

      林子慕自觉这话题只有自己一头热,也渐渐减了热情,没再说下去。

      “你对我呢?我可是救了你,两次。”

      “?”

      林子慕愣住。

      好好的,他怎么又不高兴了?还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是嫌自己没先感谢他吗?可昨晚的事,他也不知道啊。

      “昨晚发生什么事?我昏迷了,不知道。”林子慕诚实地说。

      “不知道就不作数了吗?”

      “作数?四哥这是什么意思?”

      前一天晚上在小院里,他险些跟面前的人拼命,可这人又救了自己吗?

      难怪他今日不给自己好脸色。

      可那天,是他一家老小的祭日啊。

      每年到这一天,他就不想活了。他只想去找那个山头,闭着眼跳下去,也许就能找到自己失去的父母弟弟和家人们。或者更简单点,吃了药一觉睡过去,干脆地一了百了……

      可他是个守护者,他能活下来,就是要承担天大的责任。

      有时候他觉得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死了倒是种解脱。活着要替那么多人好好活,活在不知道多少人的算计里,活在将来要承受千刀万剐的危险里……

      可每当这样想,又隐隐觉得背后总有人在护着他,支撑着他,让他逢凶化吉。

      “谢谢四哥。”

      林子慕不看他,垂着眼睫补了一句,“其实,你不必救我。”

      也许不救我,我还更感谢你。

      马老四听到这话心里一紧,一口气梗在胸口。他堂堂冯家二世祖,没一个人像林子慕这样,不识好歹!可又让他无能为力,能让他心绪大起大落。

      —————

      浓烟滚滚中,他背着林子慕说的话回荡在耳畔:

      “今天老子要是走错了路,连累你一起赴黄泉,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要是老子侥幸找对了路,救你一命,这辈子我要你以身相许。听到了吗?林子慕!”

      ————

      “你听到什么吗?”

      他既希望他听得到,又不想他听得到。这种矛盾,这种不确定,真的很伤神。何况他一夜未睡,更容易发怒。

      “什么?”

      马老四死死盯着他,越发目露凶光。

      林子慕有点莫名,时而觉得四哥是个好人,不管是什么来头,确实没害过他。时而又觉得他比旁的那些人更危险,胶着在他周围,蛰伏起来,深藏心机,伺机而动。

      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子慕不想费心揣度,转了个身躺下,背对马老四。

      “我累了。四哥,你也去歇歇吧……”

      他没走,站在那,只听得见呼吸沉重。

      林子慕觉得气氛十分奇怪,但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突然四哥上去用一只手抓住他两手,交叉按在胸前,下了死力一般,将他按在床上。按的他喘不过气,按的他肋骨都快断了,而另一只手竟然……

      伸进了被子里!

      “啊!你干嘛?”

      林子慕害怕极了。

      怕的是,不知道那只手要干嘛。不像是要夺命,却也是抓住自己的命根子!

      他本能想挣扎,全身每一处肌肉都在抗拒。可被子底下的手一用力,他又疼得不行,真要断子绝孙可怎么办,不得不忍着……

      而马老四只想要刺激他。

      他不想迂回,他要看他林子慕情急之下会不会将真心话脱口而出。

      私心里,他生气。气梅君墨、陈怀颂、王凭阑……他要自己碰过他的地方,别再惦记别人。

      林子慕被按在病床上。

      面庞底色是少年纯净透彻叠着病弱的苍白,随着马老四的动作,愈加浮现出血色来。

      就像森冷的雪上潋滟出红色的玫瑰,动人的惊心。

      “不要!你……你……放开……”

      他一发声,喉咙里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低哼。林子慕气这个突然发疯的四哥也气自己,眼眸中就洇出了水汽。

      马老四有些心软,特别是他发现,原来林子慕脸颊上的酒窝,不仅高兴时有,生气时也有。

      林子慕觉得羞辱至极,干脆闭了双唇和眼睛,任他磋磨。

      “看着我!说话啊!”

      可马老四不放过他,总想强迫他说什么,他不懂。

      “说什么?”

      他只能听他的,他疼。

      “你听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听到,是你自己有鬼,呃……疼……”

      林子慕像个虾米一样,被丢进温水里,慢慢适应了,却煎熬得全身红透了。

      他嘴巴润润的,不由自主地半张着。

      马老四咽了咽口水。

      他得遏制自己的欲念。

      他要听他说话。

      徐家小姐毓秀带着小月提着食篮敲响病房的门。

      “进来。”

      推门进去时,马老四正在擦手,床上的少年似乎还没醒,弓着身子背对门口。

      病房里一股腥臊气,徐小姐不禁吸了吸鼻子。

      “明明在门口还听见有人说话来着……”小月是个缺心眼儿的姑娘。

      “恩人!”

      毓秀小姐亲热地靠上前去,抬头看着丰神俊朗的救命恩人,还没开始抒怀,就被马老四泼了盆冷水。

      “有事快说。”

      “我让下人做了鸽子汤,给恩人补补身子。”

      “嗯,放下。”

      这么冷淡。

      “怎么还不走。”

      毓秀小姐懵了,英雄救美的戏码不是这么演的啊。

      “听说你是巡捕房探目?”

      马老四不耐烦地嗯了声。

      “我爸爸是徐督察长……”

      “不必了,谢谢。”

      “……”

      真是气馁到家了,热脸贴个冷屁股还这么难呢。

      徐小姐只好讪讪地说了句,“你好好喝汤。”

      见人家也不挽留,只能哭丧着脸出去了。

      她一出去,马老四就叫林子慕,“起来喝汤。”

      没理他。

      他笑了笑,这是生气了。

      也难怪,一个小孩,肯定没被别人弄过这个。他自己也没经验,下手没轻没重,舒服不了。

      马老四现在确认他是真没听到什么,火气跟着那滩东西也就出去了。

      “喝汤,吃饱了才能跟我算账。”

      他将人扶起来,半抱在怀里,哄着把半碗汤喝了,才让他躺回去。

      “你是喜欢我吗?”

      林子慕问。

      马老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犹豫了一下没回答。

      林子慕想不通,他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对自己做这样的事。

      他心里很难受。

      难受得眼泪止不住,打湿了一片枕头。

      黄昏时候,两人走出了医院。

      能去哪里?林子慕有些迷茫。

      东西被马老四拿去了小院,也跟刘太太说了不再续租,呱呱诊所有子规,那小床多个人肯定挤不下,天气凉了,总不能睡在马路吧。

      可他不能跟马老四一起回去。

      他太下流了!

      一想到这个词用在马老四身上,他就觉得舒畅了许多。

      这人,真是下流。

      马老四洞察到林子慕的心里,知道他在骂自己,还笑着说:“昨天夜里金香桂起了火,你不担心你的阿墨妹妹吗?”

      林子慕被点醒,自己晕了头了,怎么能将阿墨忘在脑后!他们不会对阿墨做什么吧?!

      回到小院,季老八和阿墨都等得着急死了。那账房被季老八审了一遍又一遍,像一只霜打的茄子,被五花大绑佝偻在角落里。

      “老四,鸦片背后的大人物正是卢督军,他们卢家勾结墨袍会,利用三教九流在沪上甚至全国卖鸦土。几家大的馆子也都是他们开的,真他娘的王八蛋,老子差点死他手里!”

      “嗯。”

      “还有,他们挣了钱竟然以私人名义从英国人那买了一大批军火,想来是有私心在沪上称王了!”

      “月底到码头。”

      “……,老四,你都知道了?”

      “嗯。”

      “那是不是赶紧通知……”

      季老八看看林子慕和阿墨,把话咽了回去。

      “这事没那么简单,不早了,你先送梅小姐回去吧。”

      “呵,得嘞!”季老八靠近马老四低头说了句,“重色轻友。”就带着阿墨、踹了几脚账房后潇洒离去。

      “你今晚跟我睡。”

      林子慕:……

      “怕什么,都是男人,我能把你吃了。”

      林子慕:你自己听听,这是人话吗?

      “那边让给账房先生了,他就这么回去,前脚到家后脚扩军署就派人把他整死。”

      林子慕:……

      “我对天发誓,不碰你。”

      林子慕红了眼眶。

      他从小就想明白了,挨打要忍着,套路要防着,可这种屈辱却是始料不及的。

      “白天,你问我喜欢你吗?其实我不知道。不骗你,我生性寡淡,几乎没有喜欢过什么。你以为我喜欢男人,其实那也是我让人哄骗你的。要说女人,王凭阑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没感觉。”

      俩人躺在床上,马老四对着拉开一条黄浦江距离的林子慕说。

      半天,林子慕终于忍不住,气呼呼地说:“你吹牛!你想的美!”

      马老四知道冒犯到他的瑶池神女,他是要炸毛的。

      真是可爱。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林子慕的头发,软软的。

      “你说过不碰我!下流!”

      林子慕使劲甩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身体像一直小虫扭着往床边躲去。原就搭在床边上,哪有让他躲的地方了,竟然重心不稳掉了下去。

      马老四想都没想要伸手去捞,一个猛扑过了头,反倒也跟着落下床去。

      掉下去时马老四压着林子慕,他舍不得,抱着他翻了个身,两人调了个上下。

      “你下流!不守信!”

      马老四这回打死也不松手了。

      “求你别动了,我现在只是抱你一会儿,一会儿就不好说了。”

      “你句句是谎话!什么生性寡淡?全是骗人的!”

      马老四知道他说的意思,身体的变化他自己也有口难辩了。虽说自己也是二十啷当岁的青年儿郎,可之前真是不容易起来。要是搁一般男人身上,早去查查有没有毛病了,可是冯二少一点都没所谓,什么娶媳妇生孩子,他只觉得麻烦。

      “都是你太好看了。”

      借着月光,马老四看着身上人的脸,他真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或者动物都好看。

      这就是所谓的见色起意吧。

      算不算喜欢呢。

      他想亲他,就亲他,他冯二少就没忌讳的。管什么对天发誓,在他这里就是句玩笑。

      抬起头来,碰上冰凉柔软的唇,他不再蜻蜓点水,不守君子之约。

      林子慕两只手撑着他胸上,使劲向上躲去,被他大手按住后颈,按了下来。

      “我要尿尿!”正吻得不加掩饰,那边账房先生嗷了一句。

      “妈的!”马老四暗骂了一句。

      可幸好,不然他自己也怕要后悔动了林子慕,他年纪还小……

      “等着,憋一会儿!”马老四一松开林子慕,就被他踢了三脚,跑到账房先生房间里。

      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马老四哈哈笑了半天。

      痛快!

      才去给账房先生松了绑,带去外面小院解手。

  • 作者有话要说:  冯少:你猜我会不会趁账房先生尿尿,把他踹进茅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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