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一三不加二

3、雨幕铺开，木伞撑起

　　蒋肆少在宫中露面，挑了个极好的安静处，等着富贵去接人。手里拿着的纸张早就看得熟了，倒是期待接下来的见面。

　　素夕手里挽着个食盒，紧跟在楚沐清的身侧。

　　富贵在前引路解释：“娘娘，奴婢找的侍卫是奴婢幼时的近邻，他不经常在宫中露面，倒是不必担心会出事。”

　　楚沐清应了声，笑着问：“此事真是麻烦公公了，我也知此事凶险。素夕这丫头不肯跟我多说…”见富贵脸上的笑意更甚，拿了一块十两的银子出来，交给富贵“公公，不论如何，这事都得谢谢你，多的我也拿不出了，还请不要嫌弃。”

　　富贵被吓得腿脚立刻软了，跪下不敢看楚沐清，嘴上也没停着：“娘娘，切莫说这般话，我是个做奴婢的，怎么受的起。”

　　楚沐清虚扶起富贵，将银子交给他：“公公，收着便是，也是我代素夕谢你的，可莫要推辞。”

　　富贵拿与不拿，也算是上了她这条船，不过是表个她的态度而已，彼此自是心照不宣。

　　路不算远，蒋肆听了声响上前前来迎接。少年侍卫长的极好，目若朗星，浑身上下带着少年郎自有的朝气。

　　楚沐清叫起后，脸上依旧带着恬淡得笑意问“不知如何称呼？”

　　“吾名蒋肆”

　　楚沐清坐下，自然地招呼“富贵公公和蒋侍卫也坐吧，今日我们只以合作关系谈生意。许会耽搁很久，站久了不便回去当差。”又和素夕说“你也是，在一旁坐会儿，早起忙活了好一阵，在那儿眯会儿。”

　　素夕将食盒里的东西摆了出来，方才行了礼，乖乖的坐在了亭栏处看起了从食盒里取出来的书。

　　两人推辞不过，只得坐了下来。

　　楚沐清将剩下的一部分草案交给蒋肆和富贵：“两位权且先看看，我对京都的情况不熟，具体的章程还得问过后再定下来。”

　　纸页的右下角都标了页数，两人分着看完了，楚沐清才继续说：“也不怕二位笑话，我卖了张酒方，倾家荡产地也才能凑五百两银子，也就只能做做小买卖。”

　　蒋肆没有什么顾虑，也就直接说：“娘娘吩咐，我们二人做就是。”

　　“我家乡青禾是个小地方，入京时见识到京都的繁华实在是觉得眼花缭乱。二位比较了解京都的情况，可有适合的地方推荐？不需太大，但一定要离商贩百姓或是富贵人家的下人居住的地方近，但又不招眼的地方。”

　　蒋肆算是做了功课，回道：“回娘娘，红芙街倒是有这么个地方。”

　　“具体地址在何处？可有具体的凭证？”楚沐清问。

　　将肆在心底暗暗叹了句：幸好做全了功课。从怀里掏出了地契还有一张店铺的简图。

　　楚沐清见有布局图，脸上也带出了笑意。看过一遍草图又比对了地址，手底下开始填写地址：“我自是信任蒋侍卫的。”

　　将那张图大概描了个大概，又继续问“不知蒋侍卫可有谈定价钱？京都各地段银钱几何？”

　　蒋肆也没说是否谈了价格，只把京都各地的价钱报了一遍，便等着下言。

　　楚沐清抄完地址，又将那张草图分了三半撕开。

　　心下有了番计较，才开口：“二百两买下来，若少了也得麻烦蒋侍卫自己填补，若多了蒋侍卫自己拿着，权当点酒钱。你看，如何？”

　　蒋肆听得目瞪口呆，这算是什么霸王条款，就听那人继续戴高帽：“蒋侍卫在京都多年，又在宫中供职，谁见了不得给几分面子。我也是相信蒋侍卫的本领的，不然也不敢这般信任你，将全部的身家都寄托在你这儿。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各样的预算压下来，实在是捉襟见肘，还得多谢蒋侍卫周璇了。”

　　蒋肆心想：得了，不行也得行。不然能怎么办，撂挑子？

　　得了蒋肆的应允，楚沐清才将价目填上去。

　　“共立了三份字据，蒋侍卫看看还有哪处有遗漏。你我还有卖家各执一份，日后也好有个凭证。”说着将三份字据交给蒋肆。

　　等蒋肆确认无异，楚沐清在每片草图上都做了印记在字据里标明，又签了自己的名字。递给蒋肆“还得有劳蒋侍卫，待卖家确认无误，签了名字按手印之后交由富贵公公，我按完手印再由公公传递。”

　　又朝着在一旁的富贵说：“日后的往来传信，还得劳烦公公了。”

　　楚沐清将毛笔递给蒋肆，见他写完了名字，接着将印泥递过去。

　　又拿出写好的三份，递给二人：“这是一式三份，若有问题，我们再修改。”

　　都是些提前说好的内容，蒋肆本身也只是个被派来完成任务的。他家主子昨日听了都无意间，他又能说什么。

　　签了字，画了押，算是板上钉了钉。

　　楚沐清闲聊着问：“不知蒋侍卫可做过买卖？”

　　“并未做过。”

　　楚沐清又拿了两份字据递给蒋肆，却接着话题说：“咱们三个也都是新手，不知最后能不能成。若是成了，自是皆大欢喜；不成的话，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争不出个什么结果，就是劳累了二位，担着风险却无所获，白白错付了一番心意。”

　　上面写的是楚沐清与他这个代理掌柜之间的的任务划分，条款清晰，也确无异议。爽快地签了字，按了手印。

　　楚沐清收回字据，搭着话问：“我问了问我宫里的几人，他们也说不出京都人们的饮食习惯，蒋侍卫可有建议？”

　　说到吃的，蒋肆倒是极有兴趣，唠唠叨叨地开始说起了京都人的最爱。

　　听着蒋肆的介绍，楚沐清从带着的食谱里删删减减地去了几个，将剩下的食谱整理好。在草拟了一半的字据上添了名称，一式三份交于蒋肆。

　　蒋肆看完，皱眉问：“娘娘这食谱是传世秘诀？不能外传的吗？他人竟是连用都用不得？”

　　楚沐清神色郑重地解释：“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秘诀，不过是几个食谱罢了。可这上面的法子不是我所创，未征得主人家同意，自是不敢随意外传。还请蒋侍卫约束好厨子，切勿外传”

　　蒋肆看着手中的一沓字据问：“娘娘，这一纸字据，对方说不认，就算拿到了官府，您也确实无法。又何必如此麻烦呢。”

　　“人心存污，我又能对背信弃义之人有何办法呢？人心不古，是礼教之故；官府失去应有的公正与权威，就更不是我一个深宫之人能多言的。若真不遵字据，那便换个厨子，餐食也重新改过吧。”

　　蒋肆没再说什么，楚沐清也只是说说而已，正事要紧，便继续问些宫外的情况。她能接触到的不多，身处深宫，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再踏出一步。

　　听着京都附近倒是盛产果树，又写了几个果茶的食谱交给蒋肆，同样拟了字据。

　　楚沐清收起其余的食谱：“这些菜和果茶我都是亲自试过的，做出来味道不错。不过咱们是开面馆的，这些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至于定价还有一些琐碎的东西，还得劳烦蒋侍卫了，薄利多销即可，大家吃饭也是吃个味道和实惠。”

　　楚沐清又翻出几张纸：“我昨晚和他们一起商量了一番，定了些店规。二位看看可还行，若有不妥或遗漏，我再改一改。”

　　除了这些，该准备的一样都少不了，楚沐清听着蒋肆讲宫外的物价，手底下算着银钱数目。

　　没带算盘，便在纸上列了那姑娘教的罗马数字和竖式计算。

　　结果，并不太好。楚沐清不得不感叹一句：京都物价，的确是高。

　　“我大抵列了个明细，还差些银钱，我再想想办法。烦劳蒋侍卫先聘请个老板和人还有让厨子学菜。我今晚回去，将店内的大概装饰还有一些东西列出来。”说着又将几张纸交给蒋肆“店里聘请人亦是要签订契约，此事老板负责即可。一份是委托给掌柜的契约，一份是字据模板。”

　　蒋肆整理好所有的字据，笑得万分为难地问：“娘娘，你这食谱上有些做法倒是从未听说过，厨子也不一定做的像，那样不就砸了招牌了吗。不如吾找好厨子之后，就让他装作宫人，来和你这儿学一学？娘娘放心，地方吾自会准备，自不会让人知晓。”

　　楚沐清看着眼前的侍卫，灵动的双眸诚恳地询问着她的意见。脸上挂上了笑意：“私下和外男见面，蒋侍卫未免太大胆了些。都说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我倒是没意见，行得端正。就怕万一出事了，连累了蒋侍卫和富贵公公还有我宫里那三个人。”

　　蒋肆笑盈盈地提醒：“娘娘，咱们在做的事，已是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

　　“不能一概而论。”下了定论却又补了句：“若蒋侍卫能保证，我这个绯晚堂主子遭遇不测，我宫里三个人能不受牵连，这事儿应了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