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描银染金,锦书添红 ...

  •   楚沐清唯一可借鉴一些的只有那姑娘开酒坊时给她讲的一些东西,富贵从小入了宫,蒋肆也是第一次碰这些事物。三人不懂的人凑一块,谁也不知结果如何。

      谈至最后,心里也算有了个底。

      蒋肆收拾着所有的字据,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娘娘,不知可想好了名字?”

      楚沐清被问得懵了下,眼睛不自然得蹦大了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如就叫孔方面馆吧,讨个吉利。”

      蒋肆虽然觉得这么个名字跟闹着玩儿似的,但他一个听吩咐办事儿的,哪儿能做主拒绝这个一听就不怎么样的名字。

      楚沐清取了酒出来,自行倒了三杯:“生死有命,富贵在已。最后敬二位一杯:一来希望此番万事如意,二来祝愿面馆生意兴隆,三来谢二位照拂。”

      回去的路上,素夕搀扶着楚沐清挑着小路往回走,忧心忡忡地叹:“娘娘,倒也不必如此赶。不说离冬日还早,宫中虽有捧高踩地,但也不是太过严重。”

      “左右也无事,早点忙完了也好。”

      蒋肆回常心殿时,时机不太好。皇帝好不容易压下心口的怒气,拿着奏折在手里一下一下拍打着:“传旨:古州点两千驻军,季澜领兵即刻启程,与景盛里应外合一举剿灭华青教。应州调三千驻军转防玉台。”

      蒋肆悄悄地站在下列,等着皇帝的气下去。

      皇帝一打眼看见缩着的蒋肆,倒也没殃及池鱼:“如何?”

      蒋肆快步上前递过纸页:“楚娘娘说:店内布局以及核算后缺少的银钱后日再由富贵交给属下。”

      “幼稚。”半晌,皇帝来了一句这样的评价。

      皇帝放下手里看完的纸:“去司膳找个厨子,明天跟着学一学。去跟着绯晚堂的人,看她从哪儿来的钱。”

      插空交代罢,皇帝收好玉台一带的地形图。正巧外面传话说将军觐见,皇帝摆摆手让人进来:“高淮,来说说,折子这么发可还行?”

      高淮从皇帝的近侍那儿取了已写好的折子,仔细看完了才说:“这样也可,只末将得到消息,却有不同的见解。”

      “折子未发就是等着听听你的意见,说来听听。”

      “调军在玉台,三地想通,不必担忧古州兵力缺少的问题。季澜熟悉那一带的地形,又有景盛的人在内照应,华青教刚兴起之时便大肆强杀百姓,民怨颇深。我担心,余孽会逃进深山。大山地形复杂又与周国接壤,怕是会生祸端。”

      “朕也想过这个问题,却觉得问题不大。周国李氏那女人还没这个胆子敢和一群亡命之徒联合。”皇帝指尖一下下地敲击着椅子边缘,为保稳妥还是下令:“高淮,去年不是说下令图南守将训练了一批精兵吗?是时候派上用场了,传令…”

      皇帝说到人名时停了停,高淮适时接上话:“那批精兵由图南副将康行指挥。”

      “传令:命季澜为主将,康行为副将,各自带领一千驻军,里应外合剿灭逆贼。取得证词,就地正法。”

      笔尖刚停,又听皇帝传话:“传令:命景盛配合季澜康行二人的行动,务必调查清楚华青教的底子。若与周国有干系,留证不杀。”

      皇帝下达了旨意,朝着下首的将军说:“周国倒也不算打紧,主要得盯紧梁国那边,梁国新帝梁询登基已有一年了,也该处理完内务了,怕是该有大动作了。”

      高淮领命,心底已在盘算着该如何布局。

      冷不防地,皇帝问:“蒋肆,你那楚娘娘手里的食谱还有多少?”

      皇帝没等蒋肆回话,又接着吩咐:“去户部找一个叫林千树的人,再去找司膳的副总管过来。”

      蒋肆估摸了下,出列回:“回皇上,还有近三十张。娘娘问过京都人的口味后,给了属下这些。”

      从一堆纸张中挑了食谱出来,皇帝拿给高淮:“看看。”

      “蒋肆,交给你个任务。不管你是偷还是骗,把剩下的食谱弄过来。”皇帝转了个身,手里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三日之内要是拿不到,你可以回炉重造了。”

      高淮看完,发出疑问:“皇上,你这是何意?”

      “朕打算在琼州开个酒楼。”

      高淮思虑了下,问道:“琼州是三国往来贸易的重要枢纽,可如今琼州格局已有定数。完全由三国商贩掌控,能分的一席之地吗?”

      皇帝又翻出几张纸:“挪,看看这个。”

      里面的内容是楚沐清写的一些营销策略。她本人没有尝试过,便选了几样可行的写在了上面。

      那姑娘刚接手酒坊的时候,她倒是在旁陪着。可到后期营业时,她便被她娘亲约束在了家里,跟着练刺绣的活计。是以虽有那姑娘告诉过她的一些方法,但实在无实践,只能交给蒋肆去尝试。

      “朕觉得,倒也可以勉强一试。”皇帝说。

      蒋肆硬着头皮,再三纠结,终是小声地开口:“皇上,楚娘娘有说:那些东西都是他人所有,不便外传。娘娘更是有言:若食谱流了出去,换厨子,废菜不用。”

      高淮同情地看了眼蒋肆,向左移了一步,方便看戏。

      “蒋肆,还未问问你,你觉得楚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能让那个叫秋菊的…”皇帝停了停,哦了一声才又继续:“现在是改叫素夕了,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求富贵的?”

      蒋肆强装镇定地跪下:“属下与素夕从未有过接触,今日她也仅仅坐在楣子上翻看书本,并未参与其中。”

      皇帝哦了声,又幽幽地来了句:“啧,这宫里的人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蒋肆规规矩矩地回答:“回皇上:富贵公公曾说,楚娘娘是熬夜写的这些东西。许是楚娘娘发觉素夕的疲惫,才让素夕在一旁休息片刻。”

      皇帝没再问下去,坐回龙椅的时候,给了一个说法:“她整个人都是我的,何况几个食谱?”

      蒋肆退下的时候,恢复平静后不禁腹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说什么。”

      司膳的人来的倒是快,总管是个矮胖的公公,恭恭敬敬地跪下听吩咐。

      皇帝令身边的侍者将东西送到司膳总管手。

      “总管看过之后,觉得如何?”皇帝冷不防问。

      胖公公好像是被惊着了,刹间收回想咂摸嘴的动作,嘴角的弧度未散:“回皇上话,这食谱上所列的法子确是未曾见过,还需与司药司商议。”

      皇帝看也没看地上的人,直接下令:“跟着蒋肆去跟楚淑女学一学,再教几个徒弟。后续还用得着你,做好准备去琼州。”

      不待思索,话已出口:“奴婢遵旨”

      高淮也没走,等着凑个热闹,坐着和皇帝闲聊。

      宫里人来传旨时,林千树一家正吃着饭。接了旨笑眯眯地悄悄塞了块银子,恭敬地问了一句:“可否等下官换身像样的衣服,衣上沾了味道,这般实在是无颜面圣。”

      “哎呦,大人呐,这皇上传召哪能耽搁啊。快快随洒家进宫面圣,耽误了时辰没法交代。”

      待人了门,王氏原本挺直的背颤动了几下,厉声问林千树的贴身小厮:“老爷这些日子做了什么?”

      “夫人,老爷这些天都是与平常一样上值、回府,确确实实未曾去过别处。”

      王氏回身走到内室,抱起睡得正香的孩子,交到小厮手里。面色凝重地交代:“王延,带着小少爷去城东的远方客栈住一晚。若明日巳时依旧没得到府里的消息,直接带少爷去房州。”

      丫环月雨听了一半便从柜子里取了够用的盘缠交给王延。

      看着王延快步走出,王氏挥散了几个下人,静默等待。

      将近夜半,林千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近了家门。

      越是临近家门,越是沉默。

      直到洗漱过后,林千树坐在床上拉着王氏的手说:“皇上密令,派我去琼州。”

      没等说完,王氏急着问“去做什么?”

      “给皇上赚银子。”

      王氏松了口气,随即眉间又皱起来,不解地问:“皇上还缺银子不成?为何偏要派你去琼州?”

      “现下局势虽稳,但谁都不能保证往后不几国不交战,皇上在为今后做准备。与民争利终究放不得明面上,为夫在朝中无过多牵涉,再加上祖上经商,何况前年还跟着商队走过一遭,这事儿也就这样定了。三日后启程,夫人你先动身带着温儿回房州,安顿好温儿。”

      王氏依偎在林千树怀里,手搭在另一边的肩膀上,脸上终是有了笑容。安慰地拍了拍才道:“你走后妾身担心会出事,让王延带着温儿去客栈住一宿。已经送了信过去,待明日便回府。”

      林千树抱着王氏,手抚着她的脸,丝丝痒意从脸上生起。紧接着说:“明日收拾收拾家里的物件,能卖的全都变卖了。琼州是各国商贸往来的地方,各股势力相互牵制,才有了如今的局面。为夫也不敢保证将来结局如何,温儿还小,离不开母亲。我明日去找平威镖局的找镖头,让他送你们回房州。”

      王氏一下子坐起来,眼泪瞬时盈满了眼眶,手紧紧的攥住林千树的手,不愿放开。

      人又被揽回怀里,林千树用寝衣袖口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我这次去琼州,是要做抢人家银子的恶人。破坏三国商人建立的秩序,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亲了亲王氏的额发,又说:“更何况,为夫也只是俗人一个,哪里就能完成皇上交付的任务。”

      王氏挣起身问:“很危险?”

      看着丈夫默认,王氏沉默。

      林千树揽了揽王氏:“柔儿,睡吧。”

      一只枕头,一床被子,两手相握。

      天将破晓,暗凉的光线歪歪扭扭地照进屋子。王柔捏了捏林千树的手,做了决定:“那年你拿着全部家财来我家提亲,被我爹爹打出门。我眼睁睁看着却做不了什么,闹着说只嫁你。我爹爹被我俩闹的不行,站在王家大门冲着一众人说:‘王家女儿不嫁商贩。’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答的?”

      “我爬起来就冲着你爹喊:‘如果我不是商贩,你敢不敢把女儿嫁给我。’”

      王柔拇指磨着交握着的另一只手,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些。继续说:“你哪里是爬起来喊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么难的日子,我们都没分开。咱们一家人,得在一起。温儿离不开母亲,同样也离不开父亲。柔儿离不开温儿,也离不开丈夫。”

      林千树沉默不语,没有回答,没有拒绝。

      王柔说:“柔儿决定要嫁你,如今已是你的妻子;柔儿如今决定全家人要在一起,全家人定会在琼州相聚。”

      林千树不重不轻地道:“夫人。”

      王柔翻身趴在林千树身上,狠狠地瞪着眼道:“难不成你不要你的夫人了了?你个骗子,前些日子还说要再生个女儿,现在就想抛下我走了。”

      冷光将王柔的眉眼照的更幽怨了几分,林千树仰起吻上她的唇瓣。

      不一会儿,拉起被子遮住屋内冷白的光线。

      林千树指尖绕着铺在胸膛上的墨发,面色冷静,却终究妥协道:“为夫今日还需进宫一趟,去见见故人之友。”

      王柔疑惑地“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前年为夫途径封宁遇到一位林姑娘,对经商一事颇有见解。昨晚皇上交给我的东西,笔迹有几分像她,而且其中的一些理念确实像出自她手。当年相谈甚欢,今日得去看看。”

      王柔抬眼问:“那位林姑娘进宫了?难道成了妃子?”

      “等会儿到宫中便知晓了。”

      蒋肆在宫门外等着林千树,互相打了个礼结伴前往。

      蒋肆笑嘻嘻地聊家常似的问:“大人和楚娘娘是旧友?”

      林千树脸上一直挂着笑,闻言答:“大人这可是抬举下官了。下官前年行至封宁,虽只交谈几句却实在佩服那位老板。这笔迹像,写的方略也像,撞一撞运气。”

      蒋肆觉得事情有戏,也就坦言说:“不瞒林大人,皇上吩咐要取得楚娘娘剩余的菜谱。这事儿实在是不好做,这不和大人讨一讨招。”

      “大人口中的楚娘娘,应是林老板的挚友。下官对林老板还是有几分了解,若二人志趣相投,下官可勉力一试。”

      话不说满,亦不明了。

      蒋肆到时,楚沐清已至。上前引见:“娘娘,这便是寻得的掌柜。掌柜的见了东西觉得似是故人之法,想看看是否是故人。”

      楚沐清看了两人一眼,神色自若。

      林千树行礼后求问:“不知娘娘可否识得青禾封宁林家酒坊的老板林落潇林姑娘?我姓林,名千树。”

      楚沐清晃了神,低低地念着“潇潇”。笑意逐渐散开,又维持在一个上咧的角度,仿佛将喜悦凝聚着,再也不让散开。

      喃喃声散去,楚沐清也未坐下,一时静了下来。

      也并未等很久,楚沐清目光已经落在了林千树身上。含着笑意问:“你认得潇潇?”

      “前年走商路过封宁,与林老板打过几次交道。”

      楚沐清左手撑着下巴,低语着:“前年,潇潇倒是说过…”声音渐浅,她也不在意,又问:“可否介意问个日期?”

      “前年早春二月初,林姑娘还从我手中挑了一张极好的白狐皮。”

      楚沐清想了想,有了答案。

      “潇潇倒是说过,有位极有魄力的商人与她谈的很是和得来,引为知己。只可惜商人忙着回家取美娇娘,伤未好便急着离开了封宁。”楚沐清目光中染上了些促狭:“按着时间,孩子也该出生了吧。”

      林千树拉着家常:“家里小子已经一岁半了,长相随了他娘,性子倒是爱闹的很。”见着楚沐清也笑了起来,才又说:“也是有缘,草民与蒋侍卫也是因买卖结识。娘娘托了事儿他便想起了我,可我不日便要举家南下,虽无法帮娘娘,仍想临走前看看林姑娘的极为珍视的挚友是否安好。”

      楚沐清笑意更深了些,转身说:“素夕,去取一小坛酒。”

      素夕听了吩咐走了,楚沐清又道:“潇潇接手酒坊之后,会常常和我说些生意上的事,却从来都不肯带我去见见她生意上的朋友。可否与我说说那时候的事?”

      “我走商途中受了些伤,商队好几人也未幸免于难,因此留在封宁修养几日,也顺便寻些物件倒卖。听当地人说林家酒坊的春宵酒极好,便上门拜访。林老板酒量极好,和我谈论经商心得,实在是敬佩不已。”

      “我问她既然对经商颇有心得,为何只守着一个酒坊不试试做其他买卖。结果她说‘赚钱哪儿有酿酒好’”

      看楚沐清托着腮无反应,林千树继续回忆着说:“和很多人打过交道,佩服的人不多,林老板是其一。虽是女子,却能说商人亦是支撑起一个国家的重要部分。”

      楚沐清点点头表示赞同,却有些伤感地说:“潇潇她,一直都很厉害。若不是担心我,她或许会像她说的那样,去看看名山大川,去追寻她要的自由。”

      林千树笑了笑,道:“可林姑娘在封宁找到了比自由自由更重要的,不是吗?”

      笑容淡了几分,楚沐清心事重重地说道:“我倒是更希望她早早地去追寻她的自由,那样的话,或许就不是这般结局了。”

      林千树闻言皱起了眉,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地轻声问:“可有发生什么事?娘娘如今入了宫,林姑娘在何处?”

      楚沐清呆呆地看着远处,撑着脸颊的手也了下来。又重新聚起了些笑意,才又道:“潇潇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连丧事都没能替她办,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

      林千树惊得说不出话来,竟然,去世了。却也暗想:“怪不得,若非出了意外,怎会眼睁睁这楚姑娘进宫。”

      林千树道:“娘娘,林姑娘定是希望你好好的,不为她而伤身。”

      楚沐清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起此事,强撑着转了话题问:“不知林大哥南下做什么?”

      林千树见她有此一问,自然地转到了今日的任务上。“当年柔儿父亲放言女儿不嫁商人,便考了个功名,在户部任一小官。如今天下虽太平,可这也只不过是眼下的平静,战乱若起,钱粮便是重中之重。此次南下,实在是身负重责,我更是担忧不能完成重托。”

      楚沐清稍低了些头,掩住眼中的惊愕,不自觉紧咬着下唇,适当地震惊问出:“皇上派你南下?”

      林千树点头应道:“是,皇上派遣我南下琼州秘密经商。衣食住行万般行当皆可,只为增强国库。”

      下唇内破了点皮。楚沐清稍稍惊讶了一下,松开了逼在指侧的指甲,过了会儿才恍然地说:“潇潇去年跟我提过琼州,怪不得觉得耳熟。”

      看了眼坐于对面的林千树,楚沐清轻呼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跟着转了话问:“林大哥可还记得些封宁趣事?”

      林千树心中了然。他在封宁停留的日子不算多,多是与林落潇外出说些经商之事。将能牵扯到的,听说的,可说的,尽数说与她听。

      “还记得那天,林老板看上了一小块玉,爱不释手。急着让老板找了手艺极好的工匠雕成一朵茉莉花,她就在一旁盯着人家师傅干活,唠叨的那师傅都想轰我们走。雕成了之后还不算,学人家文人墨客起了个名字,叫落雪流香。”

      素夕拿的酒很早就到了,回来后静默着站在一旁。

      直到林千树说完,楚沐清让素夕也入座,亲自倒了酒。

      “这是潇潇酿的酒,我带了一小坛。今生难得能遇到潇潇故友,又逢林大哥为国奔走。便借潇潇的酒,一愿国强民富,二愿四海无战事,三愿林大哥一家平安归来。”

      一小坛子酒,少了四杯。自此,今日之事算是完结。

      其余人说了什么,楚沐清也没什么心思再听。耳边有声,却入不了心。

      “我那里还有潇潇留的一些经商之法,还有些菜谱,誊抄一份还得托蒋侍卫交于林大哥。三日后还得麻烦蒋侍卫一趟,连带着面馆所需的东西都托给你了。”

      楚沐清起了身。“出来久了,今日便散了吧。”又和素夕交代道:“素夕收拾了东西先行回绯晚堂吧,今日天气好,我想在这园子里转转。”

      素夕不放心,想跟着上前,却被林千树拦住。“听你们娘娘的即可,回了放下东西再过来寻。”

      素夕一直注意着楚沐清离开的方向,林千树抱着收拾好的食盒放在素夕怀里。拇指抵着食盒边缘,小指与无名指向袖内抽出叠起的纸张,推在素夕手上。素夕抬眼一瞬间又敛目不看,手指夹住。林千树随即让开,素夕走动间拇指抵起食盒夹层,将纸条推进去。

      蒋肆心有疑惑,也就问:“林大人此行,是为那林老板的经商之法?”

      林千树道:“下官此行,是想向楚娘娘求问林老板的去向。琼州之行,若有林老板,必定事半功倍。”说着遗憾地叹口气,“可惜啊,可惜。”

      两人相伴朝宫门走,蒋肆也确实心有好奇,闲聊着问:“不知那林老板是何出身?”

      “林老板刚出生不久,父亲从军却战死沙场。母亲终身未再嫁,一个人抚养着孩子长大,也是个可怜人。也幸好林家夫人有身酿酒的好本事,林老板长大后改进以往酿酒的方法,才有了那春宵。封宁是东西走商必经之地,那酒也就跟着在商贩中出了名。”

      蒋肆听的仔细,林千树也就接着说:“那酒刚出了名,林老板拿着春宵酒拜访青禾司农与知府,将春宵酒的酿造及售卖之权收归于己。在青禾境内,若无印有林老板印鉴的契约文书,任何酒坊不得酿造售卖。”

      蒋肆惊道:“竟能这般?”

      “自是可以。”又说:“不过,终究有所局限以及不确定性。”没再多说什么,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春宵的酿造之权一直在林老板手里,春宵供不应求也不见她动心思,究其原因除了对春宵的感情更多的还是想抬高春宵的价值。也是未雨绸缪想给楚娘娘留一点保障,若她出了意外也不致楚娘娘无所依。”

      蒋肆听了不免有些奇怪,诧异问:“这是为何?”

      “林老板倒是与我提过,她身染顽疾,就如她所言‘不知何日也就只剩下了一座冰冷的墓碑,总得留些东西给活着的人。”谋算的确算是妥当,“楚大人的官职虽小,但娘娘也是官家小姐。若是嫁了封宁的寻常人家,有林家酒坊和春宵酒方在,也不会被人轻易欺负。若是入了宫,所留之物也是为她换一份保护”

      蒋肆对此有些不信,变化总是比计划快,更何况宫中瞬息万变。于是问:“她又怎能预料到,皇上必会发现她手中之物?在知晓楚娘娘行事出格时不杀了她?”

      “封宁过往商客多,林老板在交谈中必会问寻各地的政令。更何况,能多准备就会多准备一些,万一有用呢。”林千树眼见宫门出现在视线中,又说“楚娘娘虽不知林老板结交的商客,一些商客倒是知晓有这么一位楚姑娘。”

      宫门渐近,林千树停步,恭敬地俯首行礼道:“宫庭深远,还望能如林姑娘所求,楚娘娘能得一分照拂。”

      林千树告别蒋肆,踏出宫门,千般滋味压在胸中,却只能步履不停地迈向已定的线路。相交一场,今日也算是全了故人之义,命数如何,他亦不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