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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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沿着铁轨奔跑。
风声呼啸，夜晚遮掩了他脸颊两侧的刺青，连带他如风的身影也一并掩映在轨道两侧的树林间。
下弦魇梦的视觉被他共享。他看到无惨大人嘱咐过要特别关照的花札耳饰少年，他的同伴似乎不止一位，与他携手作战的是一个奇怪的野猪头套，战斗力不高，但和那只下弦也战的有来有回。下弦鬼没能在第一时刻将他们杀死，眼看着竟然要被他们翻盘反杀了——啧，已经反杀了。没见过的呼吸法，像耀阳般炽热，威力不大，但足够斩断那只下弦的脖子。
猗窝座不满地皱了皱眉。视觉共享因为一方死亡而中断，然而他奔跑的身影丝毫不受影响，沿着铁轨向目的地迫近。
风依旧呼呼刮着，火车的铁皮外壳愈加冰冷。灼热的刀在车厢顶端挥舞，温热的鲜血溅落在铁壳上。日轮刀在空中挥舞出一个饱满的圆，像是徒手在暗夜里绘出了一轮烈阳。少年绷紧手臂，控制刀身往车头与车厢的连接处劈下。缀连的血肉组织横生在金属铰链和车厢外壁上，在尖锐的外力作用下发出咕叽咕叽不堪重负的声音。刃光一闪，刀身终于深深没入血肉深处。少年手腕一拧，将这血肉和金属组成的头颅卸了下来。
“呃啊——！”
恶鬼发出一声惨叫。身首分离的痛楚让他惊慌失措，他颤抖地摸上自己血肉模糊的脖颈，怎么也想不通为何顷刻间就被死亡的阴影所蒙蔽。
车厢的断裂瞬间让整列火车失去了平衡，车轮与铁轨剧烈摩擦，金红的火花四溅，金属碰撞间发出吱呀呀的可怖声音。巨大的肉瘤不停地在车身周遭增生，不多久又像气泡破灭，快速行驶的车厢愈加动荡，惊起一阵尖叫。炭治郎和伊之助勉力支撑，却还是在火车脱轨之际，被连带着一同向空地上抛出。
火车脱轨而出，巨大的钢铁身躯失去平衡，在惯性作用下翻滚着冲进了铁轨旁边的田垄。
失重感传到车厢内部时，恋雪仍旧处在黑沉的睡梦中。震动传来的刹那，炼狱杏寿郎就抵着车厢内壁稳住了身体，往车窗外的黑夜投去一瞥。剧烈得仿佛要撕裂车厢躯壳的震动，将昏迷的乘客们从座位上甩了出去。
失重感和恍惚感在脑海中编织，少女被震动甩到墙壁上，在下一个翻滚来临之前，被祢豆子扑上来拉住，将她护在了怀中。祢豆子焦急叫唤了几声，但恋雪依旧紧闭着双眼，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似乎仍在梦里。
“狛治……”
烈火熊熊燃烧。
少女站立在断壁残垣之上。周围是破败的村落，瓦片散落一地，杂草丛生，断墙和木板上积压着厚厚一层灰尘。空气浑浊极了，燃不尽的野火在屋瓴和房梁上窜动，在芦苇和野草上喧嚣。烟气弥漫。
猗窝座背对着恋雪站在远处，身上的武打短褂在风中摆动，印染着斑驳血迹。他手上似乎紧紧捏着什么。恋雪忍不住向他走近些，才看清他正紧紧捏着一个男人的衣襟。而下一秒，在她的惊呼声中，他的拳头凶狠地捅进了那个男人的胸膛。
祢豆子在火车即将撞击到地面之际，护住了恋雪的脑袋。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伴随轰然巨响传来，几乎整个车厢的乘客，不管他们是尚且在昏迷中还是已经清醒，都被这股巨力甩到了半空中。众人尖叫出声，经历瞬间失重，他们的身体又狠狠砸向肉质地板。大多数人因此昏迷。祢豆子也昏了过去，但她仍紧紧攥着恋雪的手掌。在周遭逐渐响起的呻吟和求助声中，无人注意到她成人的身形逐渐恢复成孩童模样，蜷缩在恋雪身旁。
冬天的田垄没有栽种任何农作物，只有水稻被收割后的断茬，被火车巨大的钢铁躯体横七竖八地压倒身下，一片片倒伏下去。火车半截斜印在荒废的田垄里，另外半截躺在铁轨另一侧的空地上，车头似是烧锅炉的地方发出一股黑烟。
炭治郎捂住自己腹部流血的伤口，扶着火车勉强站立住。他将恶鬼斩首后，美梦破灭的乘务员用匕首向他偷袭。好在那瞬间，他听见伊之助的喊声及时侧身，在乘务员将匕首狠狠插进自己身体之前，攥住了他的手腕。匕首只浅浅刺入他的腹部，便无法继续深入。
他大口喘着气，踉跄着向车厢后方走去，只是刚迈出几步便被充满活力的声音止住了。
“哟，少年！”炼狱杏寿郎走到了他旁边，“现在还是不要进行太多的活动比较好，万一撕裂开腹部的伤口可就麻烦了！”
炭治郎抬起头，他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放松了几分。尽管相处不久，但是这位炎柱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沉稳可靠的印象。负责任的坚强长男很少依靠别人，但在经历了充满动荡和波折的一晚后，见到坚实可靠的长辈，确实令人安心。
他张开口想要询问车厢里众人的安危，话未出口便被呛咳声止住。
炎柱走上前，拍了拍炭治郎的背帮他顺气，一边说道：“放心，车厢里的乘客都好好的！你的妹妹，还有恋雪小姐，金发少年，都没怎么受伤！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伤势了。我已经拜托鎹鸦通知隐部队处理后续事情了，现在你只……”
炎柱兀的止住了话语，扭头向身后无尽的黑暗中看去，眼神沉静。
无需多言，炭治郎一瞬间也意识到了什么，同时向那个方向看去。
火车倾倒的前方本该空无一人，那片只有虚无的黑暗霎时间变得叵测可怖起来，阴沉的气势肆无忌惮地张扬着。一个人形的影子在烟尘散去后变得清晰起来。他慢慢地从半蹲的姿态站起身来，身上的肌肉伸展，轮廓凌厉。炭治郎咽了口口水，几乎被那股盛大的气势攫住了心神，那迫人的气势似乎能刺破皮肤。他浑身发冷，错觉间，仿佛能感知到皮肤在这样的压迫感下冒出了血珠。
他几乎瞬间便作出了判断，这是一个恶鬼。而且不仅是一个普通的鬼，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一刹那间甚至难以从脑海中找到匹敌对象的，强大无比的鬼！
“呼啦啦——”
火焰猛地高涨，几乎跃至一人高。烈焰舔舐破败村落中的青瓦石墙，很快留下焦黑的印记。
恋雪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是听错了。不然一个成年男人坚硬的胸膛怎么会像一块水豆腐那样柔软？可是肋骨断裂的声音那样清脆。她的夫君就在她眼前，将一个身高不亚于他的男子轻松徒手打断了肋骨，接着是四肢，他折断它们就像折断一截小树枝。直到成年男子的脖子扭断，脏器破裂，全身骨骼扭曲，他才停下对他的折磨。
但狛治仍没有停手。
他走向下一个人。
尸横遍野。地上几乎都是断臂残肢。弯折的肢体里刺出惨白的骨茬，上面还挂着人体嫩红的肌肉。惨叫声像是隔了一个玻璃门，闷闷地听不真切。恋雪捂着耳朵，踉踉跄跄地跟着狛治的脚步一路向前走去。她低下头，恍惚间突然发现他们身上穿着的雪白道场服装似乎有点眼熟。她发了会儿呆，又抬起头，跟上了狛治。
她的夫君向前继续走。走出了燃烧着火焰的村庄，走到了荒凉的郊野小道上。他的脚印被血染红，双手指缝里也有残留的血液一滴滴落在他经过的地上。拳头被数不清的擦伤、淤伤覆盖着，但仍紧紧攥着，仿佛以此宣泄那无处可去的愤怒。
恋雪在他身后，数着他的脚印，脑海中好似只剩下跟着他这一个念头。
道路两侧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荒凉。在不知道走了多久后，他突然停了下来。
“别跟着我了。”
他对恋雪说话时，依旧没有回头。
恋雪不语。
他抬步又走。恋雪亦步亦趋。他便再次停下。
“别跟着我了。你有自己的路要走。”
“……”恋雪沉默，却在他抬脚时继续跟上他。
他仍旧没有回头，恋雪看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随着路途展开，他身上积累了风霜和雨雪，身上的血迹干涸后又沾上新的湿润，但他仍然没有放弃劝她离开的想法。
“我杀了很多人。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得善终的。”
恋雪只是抬步迈过路上的石子。
“你应该离开的。你早就应该离开了。”
恋雪有点累了，但她歇了歇，依旧跟着他。
直到眼前的人似乎无法忍耐下去了，他转过身来，胸膛剧烈起伏。
“你真的认识我吗，素山恋雪？你就没有一刻怀疑过吗？现在这个手上满是鲜血的人，还依旧是你爱的那个狛治吗？”
“那你不是吗？”恋雪反问。
“……猗窝座，这是我现在的名字。”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是怎样的人。”恋雪轻声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就是我的夫君。你只是走得太远了。我要是不跟着你，你要是想回头，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怎么办？”
“所以我得跟着你呀。”恋雪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接近透明的双手，“我什么也做不了，但至少……我能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