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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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的雪花絮絮纷飞，苍苍银白掩住了森林的翠绿，悠远的钟声回荡在郊区间的佛寺中。
阿鸢叹气：“苦海无涯，船筏安寄？”
侠菩提刚走出供殿，身上微熏着淡淡线香，听到阿鸢这句话，他温声问：
“你怎么也感叹起来了？”
阿鸢倚在栏杆上，一手支着脑袋看向侠菩提，她说：
“我看着许多香客带着苦恼而来到佛寺，他们求佛时虔诚又真挚，把自己的苦恼倾述给佛听，希望佛能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当最后他们的难关无法渡过时，就骂起了自己曾信仰的佛来。
我想问你，佛是否真能听得见这些倾诉的苦恼，或者骂他的坏话呢？如果听得见为什么也不帮他们呢？”
侠菩提不徐不疾的回答她：
“众生的苦说：有二苦说、三苦说、四苦说、八苦说、十八苦说。以上不论哪一种苦，人生都犹如身处苦海，简直欲渡无船。可也并非束手无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佛可以为身处苦海的信者们找到船筏，帮助人们抵达彼岸。但是……”
侠菩提话一顿：“佛本无相，当信者祈求佛为自己渡过难关时，佛不再是佛，而是常言迷信中无所不能的神灵。觉与迷是自心的事，觉就是佛所指出渡苦海的智慧和方法，迷是人心被纷扰尘埃所蒙蔽的状态，心也因迷而感到苦；佛分享了远离苦海的智慧，但人们却没看清本质反倒嗔怒于佛，面对这种情况，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哇哦……你懂得真多。”阿鸢听完后，微微瞪大眼睛，只想给侠菩提鼓掌。
“浅识罢了。”侠菩提却是摇摇头，尔后，他问：“你是不是也曾对佛祖许愿了？”
“对啊，但大概也是实现不了咯。”阿鸢满是遗憾。
“是什么？”
“希望能长高点……”阿鸢抬手比划了下，她才堪堪到侠菩提肩膀那么高。
“那你少吃西瓜就能长高了。”侠菩提笑了笑。
……
趁着一次休假，阿鸢来到千玉屑所告知的那座寺庙。
阿鸢不信佛，但她敬重，许愿这种东西也只是聊胜于无。
走进在森森黑月下显得愈发冷清的破败寺庙。她看着染上尘埃的垂幔轻轻飘舞，神台上被供奉的雕像早已被岁月腐蚀得辨不出原本的面目。
这里像是被世界遗弃在某个旮旯的角落，阿鸢忽然有点同情这座孤零零的破寺了。
阿鸢刚点上香火，熏香轻轻弥漫。
叮——
风铃飘飘忽忽的声音由远及近，阿鸢眼前的景象骤变，佛光流转，映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侠菩提！”
阿鸢微微睁大瞳孔，她想要跑过去，但还未触到对方半分衣角。
“已依不失，未依不得。”
侠菩提垂着眼帘，面容平静，留下这句话后。
他的身形便散作点点星尘，全数渐入菩提圣剑，有一瞬间阿鸢明白了什么，这种情况她曾在阿常身上见过。
圣剑化作赤红流火飞越刺穿云雾，不知前往何方。
而原地空留一团蒲木，以及萎靡枯败的花环。
她曾亲手为侠菩提缀上的鲜花，已经枯萎了……
叮叮——
意识被风铃清脆的鸣声拉回，线香已燃尽，空气中仍残留着缕缕余香。
阿鸢在这寺庙里见到的一切都如镜花水月般。
“侠菩提啊，你看，我这次的愿望不就被听到了吗。”
自内心响起的风铃声也渐归平静，冷清的月光透过檐隙，照在荒废依旧的台坛上，坛上又放着阿鸢摘来的几束鲜花，供奉着被遗忘许久，久得相貌模糊的雕像。
……
昏黄的灯光映在薄薄的记账簿上，一只修长的手熟稔的划着算盘，算珠相碰的声响清脆极了。
“我说阿鸢阿鸢，你一个大姑娘的，怎么老往那座寺庙里跑？怎么，有心出家啦？”
阿鸢刚回到颂鹤楼，不出意外的又被某个老板唠叨起来。
若叶烟雪在柜台里一边翻着账，对香火味极其敏感的他不需要抬头，便知道来人是谁。
“才没有！”
“干哈回来了？今天我不是给你放假了吗？”若叶烟雪倏尔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起了阿鸢：“难道……”
“难道你想免费给我加班吗？阿鸢你真是个好员工！老板我好感动！今个月的最佳员工奖肯定非你莫属了！”
他双眼爆发出一道精光，语气欣喜。
——你想得美！！
阿鸢无语：“今天该发工资了哦！”
“诶诶、原来阿鸢也记得要工资的吗……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说今天可以领工资了……”若叶烟雪嘀嘀咕咕起来。
“老板！”
阿鸢已经无力吐槽老板的脑回路了。
“诶呀、好啦好啦，我又不是那种老赖，呐，这是你的工资。”若叶烟雪一挥袖，顿时云烟漫漫，待其散去后。
——只见桌上出现了一颗大西瓜。
阿鸢：“……这算什么？”
若叶烟雪：“你不是很喜欢西瓜吗？老板我这是为员工投其所好啊，怎么样，很善解人意吧，你对我恩情也不用感动，只要非常感动就好啦！”
“我是喜欢西瓜，但工资绝对不可以用西瓜代替！”面对老板的厚颜无耻，阿鸢嘴角微微抽搐。
“哇、阿鸢怎么变得这么凶啊！”
若叶烟雪故意作出一副被她吓到的样子。
“老板，做人不能这么缺德的！”阿鸢朝老板伸出手心意示给钱。
不然说不定下一秒这手心就会变成硬邦邦的拳头，毫不怜香惜玉的砸在若叶烟雪那张俊脸上。
若叶烟雪认真道：
“森狱中人都是魔，谢谢。”
下一秒，酒楼里就是若叶烟雪被阿鸢满处角落追着打。
他一边“诶呀呀”、“我好怕”、“饶命饶命”的躲着阿鸢，他身子如云烟轻快，步伐灵巧，阿鸢愣是连衣角都没碰到。
由于休假，酒楼里也没什么客人，不然说不定颂鹤楼老板是个大老赖的形象也就传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会武功，但是你追不上我吧！哈哈——”
俗话说得好，人不能太得意。
这不，若叶烟雪嘚瑟的回头嘲笑阿鸢时候，一个没留神前面的柱子，给嘭的一声撞到了头！
“@＊％…….”被撞得眼冒金星的若叶烟雪，这下子被阿鸢逮住了。
“我数到十秒，老板你再不给钱，不要怪我不留情。”揪着自家老板类似鱼鳍的发冠，阿鸢面无表情说：“一、二、六、八……”
若叶烟雪喊道：“等等等！有你这么数数的吗！？这才二、怎么就到六了！”
“九、”阿鸢即将念到十的时候。
若叶烟雪叹气，他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锦囊塞给阿鸢：“怕你了，怕你了。你的工资在这，刚才都是跟你开个玩笑呢。”
“一点都不好笑……”拿到工钱，阿鸢心里好了点。
“作为赔礼，这包四味茶珍的茶叶你也拿着吧，很贵重的哦！要是送给国相大人收下，够他被判个死缓的了。”若叶烟雪又拿出一包茶叶，脸上笑嘻嘻的。
“咦……这包茶叶你要是送给国相大人的，那为什么要我送，你自己不送？”阿鸢无语。
——明明白白的贿赂还是咋滴？
“你不是对国相大人有意思吗？国相也爱喝茶，你可以趁机送给他啊。”
“老板你屎可以乱吃，但还请麻烦你话不要乱说。”阿鸢客客气气。
“那你心跳的那么快干嘛？”
“我的心……”阿鸢话一顿，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悠哉悠哉的若叶烟雪。
“听听，你一紧张，心就跳得更快了。”若叶烟雪理了理袖子：“其实这种事呢，被发现也没什么好紧张的。毕竟从这个月相处下来，你也知道我是个不仅英俊潇洒还是个善良大方的好老板。”
“……”
若叶烟雪：“来往颂鹤楼的客人难免会鱼龙混杂，但自己底下的事情还是瞒不过我这个做主人的。”
阿鸢：“你想说什么？”
若叶烟雪眼神充满笑意：“我想说啊，政治家可不像商人以诚为本，他们的嘴脸总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可别被狐狸给蛊惑了。”
商人的本性，阿鸢在过往的那段经历中早就清清楚楚了。
政治家和商人毫无区别皆是为利，不同的也只是手段。
阿鸢自认为身上无利可图，但也不妨碍她本来就是可以被作为利用的对象。
沉默之中暗流涌动，半响过后，阿鸢出声：“老板。”
若叶烟雪：“嗯。”
“我要辞职。”
“意料之内的回答啊，我允了。”若叶烟雪叹气：“从现在开始，你也不是我的员工了，但我们也有情分尚在，你也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哦对了，我可是提醒你了，你的工资足够给自己另寻住处的了，不要待在狐狸的地盘，免得怎么被吃的都不知道哦。”
阿鸢嘴角微微抽搐——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快踏出酒楼的时候，阿鸢脚步一顿，她回头道：“我打算开个点心小铺，到时候欢迎你来品尝我的手艺。”
“那太好了！那到时候就给我这位VIP顾客免单吧！”后者眼睛亮亮。
阿鸢满脸黑线。
——这家伙真是一点占便宜的机会都不放过。
过了一会儿，阿鸢又回来了。
若叶烟雪疑惑：“咦？又是为何事回来啦？”
阿鸢抱起桌上那颗西瓜：“这个西瓜、我刚刚忘拿了。”
若叶烟雪：……
……
月色淡淡，枝头盛红的苦蛮花艳丽绽放，花香与茶香浮漫，苦蛮花是森狱特有的花种，在黑月照射影响下也能保持常开不败。
回到院子，阿鸢就看见千玉屑静坐在树下，连茶水都十分自觉的备好，对方从容平静的表情也没有任何一丝不自在。
自从上次在酒楼见过面后，他们再也没见过。森狱国相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就算有空，那也是陪他的好友。
虽然本来就是对方的地产，但自然而然也不打个招呼就进来，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
千玉屑非常自然的请她入座，又自然的寒暄了起来，也不问她为什么跑去酒楼找工作。
“关于你回去苦境的事，我很抱歉，怕是无能为力帮助你了。”听到千玉屑这么一说。
阿鸢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忍不住有些失落，但还是说道：
“没事，我知先生已经尽力了，同样，能得先生如此相助，我已经很幸运和很感激了。”
千玉屑轻轻叹气，语气充满对她遭遇的同情，他安慰道：
“不如这样吧，你就留在森狱里，倘若以后再寻到有其它可尝试的方法，千玉屑第一时间必会告知与你。”
——鬼知道这个以后是多久。
阿鸢的表情笑得比哭还难看：“好吧，那么有劳先生了。”
“嗯……那你在那家酒楼可还好吗？”千玉屑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转移话题。
“我辞职了。”阿鸢说。
千玉屑挑眉：“那名老板是不是刁难你了？”
“没有，只是我自觉手脚不甚利索，应对各种情况也不够灵活，无法胜任罢了。”
“其实你辞职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千玉屑玉芴轻敲手心，慢悠悠道：“若叶烟雪性子怪诞轻浮，当他的员工受罪不少哟。”
——总感觉你们两只都在她耳边互相讲坏话……
“先生，冒昧问一句，你跟他有过节吗？”阿鸢忍不住问。
“非也。”千玉屑轻轻摇摇头，好像很无奈的样子：“我与他并无过节，但小辈总是调皮啊，身为长辈的我也只能多多包容咯。”
“对了，有个礼物要送你。”
阿鸢小心翼翼拿出一个东西，她摊开手心——是一条串着玉珠的流苏。
“送我的？”千玉屑眼底的笑别有深意。
“咳，是我表达感激的一份小礼物。”阿鸢面色自然：“说不定戴在你手上拿着的东西很合适。”
这是她在回来路上时用自己工钱买的，虽说是个便宜的地摊货……
但阿鸢曾看千玉屑手中的玉芴缺了点什么，所以想送以流苏佩给他。
虽然脸上很平静，阿鸢说那句话的时候，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颤抖和紧张。
她心想：如果被拒绝了，那就算了……这也只是表达一下心意而已，不会尴尬的！
——〔你不是对国相大人有意思吗？〕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又想起若叶烟雪那贱兮兮的表情。
阿鸢内心咆哮——有意思个鬼鬼哦！！这只是表达感激的小礼物！
那包什么四味珍茶的茶叶她绝对不送！那包茶叶礼物被若叶烟雪这臭嘴一说，送出去了才是奇奇怪怪的！
大脑每产生一个念头的时间大约是0.2秒，而这短短两秒的时间，阿鸢大脑就闪过了无数个不可控制的想法。
千玉屑身为国相，其揣测人心和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
当他用锐利的眼光扫向阿鸢的时候，觉得对方脸上的神情看似淡定得一批，但那双眼睛里无数微妙的神情都涌了出来。
千玉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阿鸢啊阿鸢，在别人面前这么容易暴露自己的情绪可不好哟。
尤其是那种感情，他似乎也猜测到了几份。
“哈，你送我的礼物真是合适不过了。”心底有瞬的犹豫和惊疑化作唇角边淡淡的微笑，千玉屑舒缓的嗓音听起来也多了几份愉悦：
“千玉屑自当会好好珍惜这份礼物的。”
阿鸢手心随着微痒的触感划过，千玉屑便从她手上拿走了那串流苏。
见对方收下礼物，阿鸢的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眼底熠熠生辉的光芒也未曾有过半点遮掩。
只是那个笑容，却也让千玉屑心里莫名涌起一丝丝酸涩。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