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一体两魂》桑闲闲

5、渡海

　　“忘恩负义是骂我的吧。”

　　程凤予耳边冷风呼啸，吹着头发在空中翻飞乱舞，脑子懵懵地，只觉魔后说的对。

　　小妖紧跟上，尴尬笑着，他也不知自己倒了什么霉，怎么就摊不上好事，哪里敢回话，左右为难，只能闭嘴。

　　她恍然悟到，不答即是答，原来就是这个意思，那这样说，沉默也并非是没有答案，只是不说罢了。

　　而不说就已经说了。

　　云雾过眼，忽露出一片白光闪闪的海面来，两排黑色的物体整齐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跳入海中。

　　程凤予看不太清，不知是不是什么神奇的灵兽仪式，她问小妖：“那是在做什么？”

　　小妖眼神更不好，可他从来也没听说也没见过这样的壮观，“哎呦”一声，赶着看热闹般便下飞去，快落地时，才发现坏了，原来是魔尊带着魔军，且不知是做什么，但肯定是不能给他看到的。

　　小妖急着便找地方退，不忘小声急唤程凤予，但程凤予看到后更加好奇了。

　　被女儿撞见的魔尊有点慌，他支吾着走近程凤予，见其披着斗篷，穿着里衣，便知来的匆忙，又瞥见其背后鬼鬼祟祟的小妖，心底约莫就猜出个大概。

　　“是这混账小妖带你来的吗？”魔尊说话朝着一旁的白须长老看了一眼。

　　程凤予注意到白须长老默默走到小妖跟前，拉他到一旁，却不知他对小妖说了什么。

　　还是魔尊见程凤予的视线来回来，他一搓女儿冰凉又纤细的手，近乎道歉般笑道：“不是爹存心骗你，爹就是不放心，才让这些魔军先于你潜去仙门。”

　　说话，那些依次入海的魔军已经完全消失，凉风狂得程凤予眯起了眼，魔尊以为女儿心里难受，慌忙又解释道：“也不全是为了你，他们仙门欺人太甚，早该派些眼线埋伏着，以防将来有变。”

　　“会像三百年前一样吗？”程凤予白皙到几近透明的脸蛋轻轻一歪，问道。

　　魔尊一愣，他只知程凤予一直在迷雾岛，以为她不问世事，是不知道三百年前的第二次人魔大战的。往事历历在目，何况是魔域耻辱，魔尊不由就有些话在心口难开。

　　他拍了拍程凤予的肩膀，抿嘴半天道：“没事的，不用在意，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

　　魔尊说完便觉有些对不起女儿，明明想要给女儿与世无争的生活，却还是让女儿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他低头擦了下眼，抬头笑道：“你去仙门只是替爹去问问，灵水的事是怎么回事，其他你不用管。爹爹让你去，是想让你在仙门人域露露脸，让他们认识一下，以后见着就要对你以礼相待。天亮后，虞书海会陪着你一起去，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头，让他去。”

　　“为什么？”程凤予一双杏眼微微瞪圆，面上毫无波澜，又天真懵懂又阴冷摄人。

　　魔尊呵呵一笑，没在说话，揽过程凤予的肩，朝着回无涯宫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程凤予没能从这沉默读出答案来，她不解魔尊究竟要想什么，又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单纯不想让她知道吧，她想，既然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那总归是与她无关的。

　　第二日一早，满魔域的人物出动，乌压压站在无涯宫宫门口，魔尊魔后自然在其中，一杯践行酒，程天予从妖仆手里接过，敬给程凤予。

　　程凤予没得心情跟这些人假惺惺，一饮而尽，转身没等虞美人便走了。害得送法宝献锦囊的，还要一番亲热嘱咐的，都只能托给虞美人。

　　虞美人没得含糊，替程凤予一一收了，道过谢，临走请魔尊放心，称他誓死也会保护圣女安全。

　　他会不会真的誓死保护程凤予不知道，但赶上程凤予的他，先往海边沙滩上那么一趴，变成一个足足有三丈高的红色的大螃蟹，就很令程凤予吃惊了。

　　他的两螯沾地，插进沙里，插到程凤予的红鞋底下，冷不丁就将其连人抬起，稳稳放在他的大螃壳上。

　　程凤予还未反应上来他这是做什么，虞美人的蟹身便入了海，乘着渺茫海波，将程凤予在浮沉中托起。

　　奥～原来他是要载我渡海。

　　程凤予站着，远眺大海，自我适应了一会，方才消停下，就眼见远远的汪洋中，有一条不咋样漂亮的船，船上站着两黑影，在不断朝她挥手。

　　“你认识吗？”虞美人说话吐出一串泡泡，吹在水下，加快了迅速，朝那条船靠近。

　　“我们在这里！”

　　“大姐，我们来找你了！”

　　船上站得焚竹碎玉嗓子都给喊哑了，终于把程凤予唤到了。

　　“快上船快上船，”碎玉一见程凤予那是喜不自胜，他伸手一把将程凤予从蟹壳上拉上船，招呼虞美人也别这么泡着了，“虞堂主辛苦，横公这船别看破，但速度绝对一绝。”

　　虞美人与横公是老相识，不用碎玉多嘴，见面也得停下上船说说话。他与横公船尾站着叙旧问好，碎玉焚竹和程凤予在船头也没闲着。

　　“你们怎么在这里？”程凤予说话顿了顿，“我听说你们被程天予带走会有危险，如今可见是胡说的。”

　　碎玉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没办法，程天予派的活还得干下去，他笑道：“我们知道您惦记我们安危，我们也惦记您呢。这不，我们两个连夜等在海上，就是为了保护你去仙门不受欺负。”

　　程凤予有些不信碎玉，看了看焚竹，只见焚竹点了点，咧嘴笑道：“怕魔尊不许，我们就私自等在海上，还请圣女原谅我们自作主张。”

　　程凤予沉默了好大一会，碎玉摸不着头脑看了焚竹好几次，正准备去船尾和其他两个“男人”说话，程凤予开口了。

　　她说：“你们大可不必跟着我去。”

　　空气凝结了片刻，碎玉的耳边尽是破碎的声音，声音太响，隔壁的焚竹听着闹心，在旁拿起水囊，递给了程凤予。

　　焚竹道：“这哪是我们能选的。”

　　？

　　程凤予接过水囊，不解地看着焚竹。

　　焚竹还未解释，碎玉抢话了：“你跟她说这个她哪里能懂。”

　　碎玉是冲着焚竹说的，可程凤予总觉得是冲她说的，言语里还充满怨气。

　　程凤予看向碎玉，碎玉又道：“我们倒是不想跟着你呢，可你看我们留在魔域，还有活路吗？”

　　碎玉质问，程凤予冷脸。

　　场面一度有点紧张。

　　“别听他瞎说。”焚竹接过程凤予手里的水囊，将其收下，又道，“他说不了人话，你若嫌烦，将他嘴封了就是。”

　　程凤予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觉得碎玉烦，而且她感觉的出来，碎玉对她一直存着敌意。

　　她倒是不在乎，只是觉得碎玉若不愿意完全可以不来，何苦来了又不开心。

　　“我不封他的嘴，他有用，我留他，他无用，我杀了他便是。”

　　碎玉听声一骨碌翻起身子，站在船头，冲着程凤予忙深鞠一躬，搭笑道：“圣女早安，圣女午安，圣女晚安，圣女千秋万代，永垂不朽，光耀神灯，福泽天下。”

　　说着碎玉两肩一抖，脖子一缩，谄笑道：“杀我焉用圣女刀，您放心，若我无用，第一个就把自己了结了，谁都不能和我抢。”

　　碎玉呵呵笑着，说的跟真的一样，程凤予对他更不信了。

　　“好久不见了，算起来八百年怕是有了。”横公摇着桨，忽起大声，冲着船头说道。

　　碎玉焚竹两两一望，显然不是跟他们说，但程凤予也懵。

　　“您认识我们圣女吗？”碎玉回问。

　　横公笑笑：“魔域总共也没有几个像样的，那会还是一小姑娘。”

　　碎玉不服气：“我们圣女现在也是小姑娘！”

　　说罢，他回头去望，越看程凤予的脸越奇怪，好像起了一层褶子。

　　碎玉摇摇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定睛再看，不止起了褶子，连脸色都变黑了，还爬了一脸老人斑。

　　“你你你你……”碎玉颤抖着手指，指向程凤予，结巴道，“你怎么变成一老奶奶呢？”

　　程凤予还没啥反应，焚竹便冲上来，她因过渡惊吓而放大的瞳孔，让程凤予本能相信，碎玉说的可能是真的。

　　她爬在船边，看了眼水里自己的脸。清澈纯净的海面诚不欺她，确实水里出现一个苍老的白发老妇人。

　　“这是怎么回事？”程凤予也不知她在问谁，可似乎这也不是什么十分了得的事情，怎么算她也八百多了，变老也是应该的。

　　和碎玉倒了位置的虞美人，急赶过来，一见程凤予的脸，顿感天地倾塌，他分明才给魔尊许了保护圣女，这才出门不到一个时辰，就毁容了？！

　　虞美人想不下去，立刻上手便给程凤予运功查看缘由，片刻，程凤予嘴里吐出一口黑色血化蜘蛛来，直喷在舱里。

　　“你中毒了。”虞美人收手，“幸亏发现的早，还不至于要命，不过容貌暂时可能恢复不了。”

　　“什么毒？什么人干的？”焚竹蹲地扶住程凤予，她心底依已然有一个人名，但觉得如此低级应该不至于。

　　“这血魄蜘蛛是冥山产物，不是少主也应该是少主的人干的。”虞美人从袖中拿出一颗丹药递给焚竹，又向程凤予道：“少主和冥山堂行的都不端正，跟他们接触该小心些，入口的东西尤其小心。虽然你功力深厚，要命不至于，但伤了经脉灵力也是大事。”

　　“喂圣女吃下。”虞美人冲焚竹道，“这是解毒的。”

　　焚竹抬手喂药，程凤予却撇向一旁，虞美人焚竹皆愣了愣，不知圣女的脾气来自哪里，为什么不吃。

　　“你凭什么保证，你就跟他们不同呢？”程凤予想起走时喝了程天予的酒，猜想应该就是在那时，被虞美人一提醒，她越发觉得魔域的可恶，看谁都像要害她。

　　“不吃也罢，已经没有大碍。”虞美人说罢冲焚竹摆了摆手，转身将走，又停下，背对着程凤予道：“日久见人心。”

　　程凤予内心忽起了一句赌气的话，你又不是人哪里来的人心？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碍，哪血魄蜘蛛正好可以裹腹，你懂什么？

　　然而这些她以往她从不会说，也不会在她脑海的话，让她惊觉：“会不会真的中毒了？我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