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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涯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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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程凤予在魔域长老会议露过面,众人大抵便看出这圣女的不同之处在哪。
到底有何本事先不论,却像是人域十几岁的孩子,你说她不懂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也丝毫不影响她什么也不懂。
她青涩勇敢,莽撞无畏,即便犯错,满魔域,甚至满神灯的老人精,也没有不能对之会心一笑的。
然而这些都是程凤予所不能理解到的,她在无涯宫待了一夜,进进出出无时无刻身边都有人,甚至她要独自出发去人域,也被魔尊三番四次以“今天太晚了”“明日我还有安排”“你休息好了才能有精神对付仙门”等等理由阻拦。
她心下有些懊恼,不想连自由行走都会遭遇如此麻烦。
后半夜众人散了后,她被安排进了一个粉嫩粉嫩,挂满水晶帘的屋子里。
一进门她便想退出来,可身后跟着她的小妖仆喋喋不休,若她再犹豫,那小妖可能就得哭出来。
算了算了,进了妖精洞府,还能嫌弃妖精不正经吗?灯一熄,哪里都一样,所幸睡觉不过巴掌地方,被褥干净暖和便是极乐之事。
可是程凤予失眠了。
她辗转反侧,想着今日种种,不觉后悔多此一举拿了程天予的人灵,想至此,她方记起焚竹和碎玉来。说好了要跟着她,怎么人影都没了。
程凤予睡不着,索性起身,唤了声门口的小妖仆,小妖们能伺候上这么一个炙手可热的新主子内心都是高兴的,一个个瞌睡也不敢打,听声就连忙进门等候吩咐。
“将焚竹和碎玉叫来。”程凤予说完,见小妖们面面相觑,便知自己说的多余了,她抬脚走过小妖,便出门自己去找。
小妖赶紧拿过雾影屏风上挂着粉色披风小跑着跟前,轻轻将其披在程凤予的肩头。
程凤予散发一坠,后背单薄的白里衣被裹紧,浑身上下钻进来的冷风也没了,她不觉停下,伸手拉过披风带子系上。
“你们可知跟我一起在长老会议上,带着人灵出来的两个人?”程凤予无头苍蝇乱走一阵,终于想起来求助。
跟着小妖两两互看,后面一不起眼的出声道:“您说的是少主的妖仆石头和阿甜吗?”
?
程凤予努力回忆了下,道:“好像是石头和甘蔗。”
“对对对!”小妖有些激动,“甘蔗就是阿甜。”
程凤予“奥”了声,晃神道:“你知道怎么找到他们吗?他们是我的人。”
这“我的人”三个字一出意思就很多了,小妖知道石头和阿甜是程天予的人,但纳闷为什么他们会帮程凤予,但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俩知道程天予不得魔尊的心,抢先巴结上程凤予!
小妖顿时灵醒,穿过前面挡着他的,走近程凤予,道:“他们应该回万魔堂去了,就是少主的府邸。”
“少主府邸?”程凤予一听这个词就感觉不近,想到之前连出个院子都会惊动魔尊,她有些犹豫,心想作罢。
小妖见此不行呀,他忙补了句:“圣女还是现在去找他们的好。”
程凤予还未说话,小妖便先遭到其他小妖的白眼。他不是不在意大家怎么看他,但事已至此,若就这样半途而废,被排挤事小,机会错过可就很难再有了。
“为什么?”程凤予本不愿再追问,但她无意扫到在场妖仆们表情的变化,她不知为何,但隐约依然察觉到,这个气场对答她话的小妖有些不利。
小妖被问仿佛被救,情绪激动道:“因为他们如果不是少主授意帮了您,今日就算是万魔堂的叛徒了,以少主的心性手段,定是不饶过他们的。”
“不饶过,会怎样?”
程凤予的痴话一出,妖仆们各个诧异紧张起来。
只听小妖弱弱道:“应该就杀了吧。”
“奥。”程凤予吸了口气,下巴微微抬起。
————
万魔堂府邸深处,花园流水围绕之中,有一屋落。
魔后以看望安慰程天予,以防他做出什么傻事为由,在长老会议后,便告别魔尊来到这里。
她与弟弟聂贤在此等候半天,方见找不到黑鸦,气呼呼回来,一脚将门踹开的程天予。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程天予丝毫不拿两人当回事,视若无睹般一腿跨进来,坐在进门的圆桌旁。
聂贤朝门外赶来惊慌失措的妖仆递了个眼神,小妖会意将门从外面关上退下。
啪!
一声响,魔后抬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振的壶杯叮铃乱响。
“糊涂东西!没有脑子也没有志气吗?!我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蠢货!”魔后姮英这口火气憋的可不是一会半会了,她气的面红耳赤,对着儿子便是一顿呵斥,“黑鸦呢?为什么程凤予会献上人灵?”
程天予没好气,头瞥向一边,不看他娘和舅舅:“我怎么知道?那黑鸦什么都听你的,你问我我问谁!若不是你们捣乱,这次为魔域立功的机会也有我一份!”
啊呀呀,恒英抬手扶住垂下的脑袋,疼,不是一般疼。
“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在这跟你娘装傻?”恒英不甘心拥有蠢儿,还试图找补。
“看出什么?”程天予的小白脸微微有肉,说起话来脸蛋一抖一抖,鼓起俩小肉包,还有点子可爱。
“你你你”恒英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往程天予的脑袋一通戳,“你气死我得了!”
“那我可不敢。”程天予一把将手中扇子掷在桌上,瘪嘴蹬腿,满脸挂着不服气。
哎!
恒英叹了口气,儿子不成器,只能自己上,她反手将桌子上扣着杯子倒正过来,一旁站着的聂贤忙上前拎起茶壶,将一袅茶水啵啵倒进茶碗里。
恒英定气,缓缓捧起茶杯抿了口茶,忽想起什么将茶杯放下。
她像聂贤道:“让你调查程凤予分*身的事怎么样了?”
程天予听声转过头看向他舅聂贤,惊讶地问道:“对了,分*身是什么意思?”
姮英不想解释将头转向一旁,聂贤见此笑了笑,答:“程凤予跟随善海学道八百年,其中便有善海亲传的分*身术,这术法只需用体毛,捻一根便可变出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程天予圆眉一锁:“这有什么稀奇,不过是普通的分*身罢了,雕虫小技,我就是懒得学罢了。”
姮英听声斜眼瞪了眼儿子,她实在忍不了:“你哪是懒得学吗?就你哪驴粪糊住的脑子能开窍吗?还雕虫小技?我都替你骚的慌!”
屋内一时空气凝结,聂贤连忙岔过他姐向程天予道:“原本是没什么稀奇,可魔尊常去迷雾岛探望,又偷偷教了她变身术。不知她怎么就得了窍道,竟将那分*身和变身结合在一起,靠着分*身化成各种模样,在仙门埋伏下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程天予怔了怔:“她有这么大能耐控制那么多分*身吗?那能存活多久。”
他酸言酸语,听的他娘抬手捂脸一抹,真无言以对。
还是他舅舅圆场:“这就不清楚了,但她现在的修为到底如何,还是未知,放她去仙门,让仙门的人试试,我们便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奥~”程天予皱眉忽展,觉得舅舅说的很有道理,忽埋怨道,“那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魔后接过话,“就你这脑袋拖在后腿上,告诉你?告诉你还不如告诉你一头猪!”
聂贤赶紧挡住姐姐,笑向程天予:“天予,你也不能怪你娘,你娘这也是着急,现在满魔域的人都恨不得跟程凤予沾上点关系,不是想归顺她跟她当属下,就是像指点她给她当师傅,谁知道以后她还会翻出什么天来。你呀,属下差点我们换了就是,但拜师可很要紧,这个你还真是输了点。”
姮英哼笑一声:“哪里是输了点,简直就没赢过。关键他倒是想拜呢,那也得有人要他。”
“噌”一声,程天予站起,直直盯着他娘。
姮英和聂贤都愣住。
姮英道:“你想做什么?”
聂贤忙绕过圆桌去拉程天予,他抚摸着程天予的脊背:“你娘也是为你好。”
“什么为我好?我可不是一二百岁的小傻子!”程天予说着挥手拨开他舅舅,转身便要出门。
“你又要干什么去?”姮英看着程天予将要跨出门的背影,厉声问道。
“放心吧,绝不会作死,让您老人家有机会假惺惺难过的。”
“你!”姮英瞬间气血用上头,站了起来,只听哐当又一声,程天予甩门而去。
“别生气别生气,再大也是孩子。”聂贤赶紧安慰他姐。
姮英当即就怒了,看着他弟手指着大开的门外,不由抖了起来:“三百岁的孩子您老见过几个?”
魔后当即气的就血涌上头,想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程凤予,本来虞美人再怎么闹,名义上他也不过是仆,除非他要造反,负责魔域最后还得是程天予的。
但现在程凤予不但没死,还意气风发活着回来了,魔后怎么想怎么气,不由就又骂起程凤予来。
“她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就她也配来和我儿争!当初她一把火烧了人域一城,不是魔尊救她,她焉能活命!再说她自己作死,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挖了半颗心,若不是我们冥山堂的千岁鹿丹保她一口气在,凭她善海就是八千年八万年也救不回来!更不要说她能有今天!”
魔后不解气,说起往事心里的恨意就难以消除,她继续道:“我早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跟着善海,一个不人不妖的渔妇,整天躲在那迷雾岛不敢见人,那能学到什么好处?”
“你说的对,可那善海确实有过人之处,这也不能不承认。”聂贤一边宽慰姐姐,一边导正。
魔后“哼”笑一声:“白眼狼就是白眼狼,你等着看吧,魔尊倒是对她给予厚望,可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丫头不通人事,是个傻子。”
门外程凤予已经站着多时,跟着她的小妖大气不敢出,一直东张西望,企图出来个人缓解一下尴尬。
然而没人。
“走吧。”程凤予说完,转身飞身上天,一道粉白身影如流星般,划过万魔堂的上空。
魔后忽觉窗外一亮,急出门去看,仰头之间,虽只是一瞥,但她瞬间肯定,就是程凤予。
她忽有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转头看向聂贤:“她来万魔堂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