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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   空间,变成了一个有味道的空间,小世每天都在痛苦中醒来,痛苦中沉睡,但为了种田,它只能忍!

      改善贫田土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石默涵每天勤快收集粪便,发酵肥料,在改善土质的这段时间,他打算等到开春,找一些耐旱,对土壤肥沃要求不高的草种移植到空间里,土壤要慢慢改善,中间这段时间也不能白白空着,有些草种还可以养田,他记得在牛家村的时候,看到村民在自家休整的田地里种过某种草,收割时剁碎搅拌在地里肥田。

      石默涵还认得那种草,只待开春,草种发芽,他就可以在山里找一找。

      冬春交接之时,日子是最难熬的,山里湿气重,冰雪融化,道路泥泞,化开的雪汇成水流,往洞穴里倒灌,洞穴里也开始返潮,干草每隔几天就要换新的,否则就会烂掉,但新的干草大多数都被化开的雪水泡烂,想要找到能用的,只能往高处找,或者挑拣还完整的干草,放在石头上晒一天才能用。

      石默涵用石头和泥土将洞穴口垫高,又在洞穴周围挖一圈防水沟与排水道,打眼看去,跟弄了条护城河似的,矮小的“城池”口两步就跨过去了,“城池”顶层的土中,还冒出了几撮零星草芽,映在半化露白的雪景下,还挺好看的。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很快山上就再看不到大片的雪景,只在高山中零星看得到遗留未化的雪色,山林里小动物们也纷纷出动,四处觅食,安抚饥肠辘辘的肚皮,晚上睡觉的时候,甚至能听到有小动物从洞穴上面跑过,一晚上能挺到好几趟,要是在头顶上做个陷阱,一晚上也能抓到不少猎物。

      石默涵心思活络起来,现在他稻谷有三百多颗,一颗能兑换现世里一石的粮食,若是省着点吃,一石的粮食,他和楚大哥能挺过毫无收获的春天,到了夏天,食物丰富,便不用为吃的发愁了。

      捂了一冬天,石默涵浑身恶臭,头发里都生了虱子,一等天暖和起来,就跑到隔壁的河里洗头发,河水有些冷,午日的阳光也没有晒暖河水,石默涵打消了洗澡的念头,只将头发清洗的干净些,没有皂荚,洁净程度有限,但也比不洗强。

      他洗干净了手和脸,把脖子也洗了一遍,冰凉的河水拍在脸上,肌肤应激反应下红了一片,让石默涵无比清醒,带着冬肥的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声脆悦耳,寂静了一个冬天的山林在雀儿的鸣叫声里,彻底苏醒了过来。

      石默涵在太阳下晾干了头发,用一个木棍简单的盘起来,他回到洞穴将熊皮抱到河边彻底清洗了一遍,晾在树杈上,纤细的树杈被压的弯下腰,晃动了两下稳住了,石默涵擦擦手,钻进了洞穴,靠近洞穴的穴壁上挂着冬季里攒下来的兽皮,大多数都是小动物的,被石默涵处理干净后挂了起来,旁边的位置上摆放着四块木板,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兽头骨,充当碗碟,有两双削过的木棍当做筷子,楚荣的宝剑也放在上面,宝剑被擦拭的很干净,这是他们洞里最值钱、最得力的武器,石默涵保养的很精心,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磨一磨,剑柄上的剑穗被石默涵取下来了,用里衬扯下来的棉布包好贴身放着——不贴身不行啊,楚荣老想拿剑穗磨牙,那剑穗用上好的锦线缠的,配着双鱼戏珠的和田白玉雕,一看就很值钱,要是让楚荣咬坏了,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肯定会很心疼。

      石默涵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张开白净的手掌握紧,再张开,一颗稻谷从掌心中跳出来,落在地上的瞬间分裂出一小座粮山,堆满了小小的角落,金黄的稻谷不断从粮山顶端滚落到四周,每一刻稻谷都又圆又饱满,石默涵捏起一颗,出去外皮,露出里面的糙米,糙米颜色淡黄,与大米相比,糙米更加完整的保存了稻谷的全部营养,不仅含有更多的蛋白质、脂肪、维生素与矿物质,还含有膳食纤维和谷维素等对多种促进人体健康的功能因子。

      糙米在膳食纤维、脂类、营养上都远高于经过精细加工的大米。

      糙米有这么多优点,最让石默涵满意的重要一点就是:获得糙米只需要一步,省时省力省精神,比大米轻松多了。

      石默涵没有脱壳机,手边又没有石磨,只能找两块石头手动碾磨去壳,辛苦大半天,只磨出够两个人吃一顿的量,想要把一百多斤的稻谷磨成糙米,恐怕把这两块石头磨碎了,都未必磨得完。

      外面的天昏暗下来,石默涵爬出洞穴,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四处望着周围,寻找楚荣的身影。这个时辰,楚荣应该狩猎回来了,他不会离开洞穴太远,只要自己出来站在这里四处张望,楚荣就会带着今晚的猎物很快出现。

      残阳在天边染红了地平线,红天黑树,美的像一副油画,回巢的鸟儿落在树枝上,被晚霞映成了油画里的灵动身影,在这幅油画的尽头,一个高壮修长的身影步履蹒跚的向这边走来。

      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头发乱糟糟,身子晃悠悠,石默涵离老远就看出他是谁,连跑带颠的扑过去,热情欢迎辛苦打猎的楚荣,等他跑进了才发现,楚荣的情况很不正常。

      楚荣的脸特别红,额头浸汗,眼白处爬满血丝,红的要滴血一般,他目光迷离的在石默涵脸上转了一圈,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石默涵大惊失色,连忙抱住楚荣,入手的体温烫的吓人,脏乱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侵透了,石默涵叫了他两声,赶紧将人拖进洞里。

      进了洞穴,将人拖到草垛上,石默涵七手八脚的将他的衣服扒光,里衣已经汗透的能拧出水来了,身上更是滚烫潮湿,石默涵将楚荣全身检查一遍,没看到任何伤口,他昏迷中还死死抓着猎物,石默涵只能将死野鸡死野鸭一起扔到草垛上与他为伴。

      石默涵随手拿起一个兽头骨就跑到河边打来凉水,用棉布侵透、拧干,给楚荣擦拭身子,给他降降温度。最好的物理降温应该用纯白酒,但他现在上哪儿找去,只能用这种办法。河水不能太冰,太冰直接擦身反而会刺激到身体,寒气入体会加剧病情,石默涵将河水放在洞穴里缓一缓,等温度趋于空气温度才擦拭起楚荣的身子,擦拭一遍后,那水都黑的不能看了,石默涵又去打来新水,擦拭两次,楚荣的温度没降下多少,但人看起来情况比最初好了一些,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几分。他含含糊糊的梦喃着,石默涵凑近了听,只听到模模糊糊的气音,毫无意识,没有丝毫含义。

      石默涵一晚上都没敢睡,一直守在楚荣的身边,很怕他烧坏了人就没了,水是一头骨一头骨的换,一刻都不敢停,但楚荣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夜里醒来过两次,每次都眼神涣散,拉住他就不撒手,石默涵就任他抱着,顺着他的头发,默默的抱住他,听着他的心跳,证明他还活着。

      天色渐亮的时候,石默涵将糙米煮熟,熬制软烂,吹凉后一口一口喂进楚荣的嘴里,楚荣虽在昏迷,但饥饿与求生的本能让他碰到食物时还知道吞咽,喂饱了楚荣,石默涵自己胡乱吃了几口,就将墙上的兽皮放进背筐里,又用剑将楚荣手里的野鸡野鸭脑袋斩断,身体用草绳绑上拎在手中,他用熊皮封住洞穴,四周用石头压实,又作了一番伪装,确保不会有野兽误闯进去,才拎着鸡鸭往山下走去。

      ……

      再次回到人群中,仿佛从荒凉之地回到凡间,一个冬季与世隔绝般的生活让石默涵再次面对繁荣的城镇,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他站在队伍里安静的排着队,前后左右的人离他八丈远——太臭了。开春以后,气温回升,石默涵身上的味道再也藏不住,在温暖的空气中发酵,就连旁边进城行乞的乞丐都不愿意接近他。

      石默涵不好意思的将脸埋在胸口,耳朵羞的快滴血了,他很有自知之明的跟人保持距离,等轮到他的时候,守城的官兵检查了他身上带的东西,又打量了他像八百辈子没洗过的衣服和被大拇指顶出个凸起的破布鞋,突然说道:“行乞去西集市,卖皮草去南城,其他地方不要乱跑,进去吧。”

      检查他的官兵没有要路引,恐怕以为他是山上狩猎为生的黑户,州梁城县令仁厚,对管辖地界内的黑户,只要不是故意隐瞒逃税漏税,有不得已的都会宽容,也会积极安排他们落户入村入城,安家生活。

      若是遇见不想落户的,只要能够自给自足,不经商贩商,不占地,县令大人也不会强管,但这样的人,也不会受到朝廷的保护,个人利益没有丝毫保障。

      官兵以为石默涵是住在山上不愿意下来的黑户,看着又眼生,就好心的提点了一番。

      石默涵也不认识这位官爷,牛家村出事之前,他经常跑州梁城卖柴,守城的官兵都混了个脸熟,可是今日一看,竟然都是生面孔。

      石默涵没有多想,城门口放了行,他就立刻走了进去,州梁城他熟悉的很,也有几家收皮毛野味熟悉的商铺,进了城以后,他就直奔城南的南北小贩,南北小贩是一家杂货铺,铺子里南北杂货都有,做着南货被卖,北货南卖的生意,北方的皮草质量好,运去南方价钱能翻五六翻,南边冬天没那么冷,最好卖的是做工精良又美观的小物件,在斗篷边上、袖口缝上漂亮的皮毛,暖和又美观,跟北方裘皮大衣裹全身,追求保暖实用的目的大不相同,这样的点缀之物,用大型野兽的正皮毁反倒吃亏,反而是些皮毛漂亮的小动物更受欢迎,石默涵手里确实有几件皮毛雪白的兔皮,能卖到很好的价钱,灰兔皮多是平民百姓用,价钱上要底上很多。

      石默涵心里对手里的皮毛能卖多少价钱,都有数,到了南北小贩,就见到掌柜的坐在店里看话本,身前沏着菊花枸杞茶,这茶还是石默涵告诉他的配方,现在也被小掌柜批量生产,做成了买卖,给他的一两点子银他一直存着,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石默涵一想到自己的小金库就肉疼的很,他站在店门口陷入为银子难过的思绪中,店里喝茶看书的年轻掌柜突然抽了抽鼻子,一股难闻的恶臭从外面飘进来,破坏了他一碗好茶,小掌柜板着脸向门外看去,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乞丐敢跑到他的门口想熏死他。

      门口站着一个消瘦瘦小的脏人,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真切模样,盘得整洁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乞丐,但是浑身恶臭和脏破的衣服却让他看起来比乞丐还落魄,他左手一只断头鸡,右手一只断头鸭,后背还背了个脏兮兮的大草框。

      左忠良一把将茶碗盖住,端着茶碗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臭味将茶香污染,厉声喝问石默涵:“你谁啊?站在我店门口一动不动的,想干嘛?”

      石默涵被吼回神,尴尬的看着老朋友,略微拘禁的拽了拽脏兮兮的衣角,不好意思的说:“良子,是我,石默涵。”

      “石默涵?”左忠良拧起眉头,上下打量门外的人,确实从过于消瘦的身影中看到几分好友的影子,不敢置信的冲上来,又被石默涵身上的味道给熏回去了,他捂着鼻子痛苦道:“你真是石默涵?你没死?我去,你身上什么味儿啊,几百年没洗澡了,赶紧的,别站我店门口了,去后门,我给你开门去。”

      石默涵绕到南北小贩的后门,左忠良已经打开了小门等着他,一见到他就捏着鼻子,将手里的刷子递给他:“我后厨正好热着一锅水,你赶紧拿着刷子把自己刷干净,这味儿,过一会儿能把我院子给熏臭了,我说你是去哪儿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石默涵不好意思的接过刷子,说:“良子,你这不是刷锅的吗?不太适合洗澡吧。”

      左忠良瞪他一眼,怒道:“我没给你马刷就够意思了,就你这一身泥,还有这味儿,刷锅的都未必能刷的干净,赶紧进来,杵门口想败坏我生意啊。”

      左忠良是个爱享受的人,后厨房连着浴室,这边一烧水,那边就能直接用上,石默涵当初乞讨来到州梁城,用这套设计跟左忠良换了一口饭吃,本以为左忠良能够收留自己,在店里当个跑腿的伙计,结果他吃饱以后,居然被左忠良直接给赶走了,左忠良跟他说,他没那闲钱养个屁大点的孩子,还是个黑户,用他还要替他交税,实在划不来,让他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石默涵那时候真心觉得左忠良是个奸商,一套运水设计居然只换一碗饭+一个鸡腿,血亏,但是在快要饿死的时候,一块金子换一碗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石默涵心中愤愤,带着难过、委屈、不甘心乞讨到了牛家村,被牛家村的村民收留,后来在村长的担保下,在州梁城落了户籍。

      与左忠良关系缓和是在他一次上山捡柴,捡漏了一条死掉的狐狸,狐狸身上带着箭,死了个把时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猎户漏下的,石默涵在原地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寻,就带回了家,剃了肉犒劳五脏庙,剩下来的皮简单鞣制了下,第二天就进城找皮草铺子收,但是那些店家见他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价钱给的特别低,石默涵来之前是跟村长打听过皮毛市场的,哪儿肯出手,跑了一圈,最后只剩下左忠良的铺子,他没办法,就来这边碰碰运气,左忠良看了狐狸皮后,给了个价钱,与村长告诉他的相差无几,那一瞬间,在石默涵稚嫩的眼神里,左忠良头顶上的“奸商”俩字瞬间粉碎了。

      一来二去,俩人就成了好友,左忠良脾气暴躁,有着商人的世故油滑,但待朋友却极为真诚,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石默涵跟他交往,只需要听他话里的真情,表面那些刀子直接左耳进、右耳出,好不留在心上,左忠良因此也更加珍惜这位难得懂他的朋友。

      此时,左忠良将浴桶放满水,就把石默涵扔进去,让他好好洗刷自己,浴桶旁边还放上了西域珍贵的精油和玫瑰花、茉莉花,这架势是要将石默涵洗得喷香,恨不得将蜜蜂蝴蝶全招来。

      刷锅的刷子是用丝瓜瓤做的,丝瓜熟大发了,丝瓜籽成熟,丝瓜瓤就会纤维化,取下晒干,去污能力特别强,刷锅刷碗比抹布好使,而且清洗也方便,这丝瓜瓤此时被石默涵握在手里,刷刷的往下刮皮肤上的滋泥儿,很快水面就飘了一层。

      左忠良捂着眼睛咧嘴,哎哟,太脏了,他都不忍看了。

      “搓搓搓,给我搓干净点,我这浴桶也不用要了,刷都刷不干净。”

      石默涵被说的臊挺慌,越搓越往水里沉,眼看着脑袋都要进水了,左忠良拽着他的发髻给他提了上来,“咋地,你还想喝喝你的泥汤水啊?”

      石默涵猛摇头,浑身泛红,也不知道是被熏的,还是羞的。

      等石默涵搓干净了,左忠良直接给他又接了一桶干净的洗澡水,把人往里面一丢,精油花瓣直往里扬,左忠良拿着精油罐子,跟炒菜放油不要钱一样咚咚咚往水里倒,边倒边说:“多给你加点,我就不信洗不香你。”

      石默涵窘迫:“我一个大男人,不用弄的那么香。”

      左忠良:“大男人怎么不能香了?大男人才应该多用用精油,压压一身臭汗味儿。我跟你说,前天有个汉子来我店里买东西,我推荐他这款西域精油,他居然跟我说大老爷们的汗臭是男人味儿,我呸,可别给咱爷们丢脸了,就他那一臭八丈远的味道,他家娘子恐怕都被熏晕在床上了。我真心疼他媳妇,跟了这么一个男人,这日子是怎么忍受的,惨,太惨了。”

      石默涵笑呵呵的迎合,默默的看着水面上越来越厚的油,无奈的叹息一声,将自己埋了进去。

      洗了大半个时辰,左忠良才心满意足的放石默涵出来,他看着地上那堆石默涵脱下来的破烂,嫌弃的用扫把给扔门外垃圾堆里了,回屋找了件自己的旧衣服扔给他:“换上这个,你那身臭衣服我给扔了。”

      石默涵抱着散发着皂荚清香的衣服,满足的发出一声叹息,他有多久没穿干净的衣服了,洗了澡以后精神气爽,让他再套自己那身发臭的衣服,他都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赶紧将衣服换好,摸着身上暖和柔软的布料,石默涵颇不好意思的说:“良子,你能再送我一套吗?”

      左忠良楞了一下,反应道:“哦~~你是要换洗对吧,没问题,我这就给你去拿。”

      石默涵:“……,那个,你还是给我拿三套吧。”

      左忠良:“……”

      左忠良眯起眼睛:“得寸进尺了是吧,敢跟爷张嘴翻三倍,也就你这小兔崽子有胆,行,看你混的如此凄惨的份儿上,我给你。”

      左忠良用扫把杆从石默涵的草框里挑出一条灰兔子皮,就这么挂在扫把杆上往屋里走:“哎呀,一张低等兔皮换四套旧衣服,也不算赔。”

      石默涵噗嗤乐了,这还真是不吃亏的主儿。

      左忠良本来还想供他一顿饭,表示一下自己这个朋友的大气,但被石默涵拒绝了,他还惦记着山上生病的楚荣,洗澡已经是迫不得已,其他的再不能耽误时间了。

      石默涵跟左忠良很快算好了皮毛的价钱,有六只纯白无瑕的完整兔皮,左忠良给了个好价钱,其中一小部分还是看石默涵真缺钱的份儿上给提高了收价,十几张皮算下来,左忠良给了三两六百钱的好价格。

      牛家村突然遭难,石默涵这样子恐怕根本没来得及收拾细软就逃出来了,这笔钱最起码能让他安稳过两三个月,现在的世道越来越难,粮价每个月都在变,就是没低过,也不知道饥荒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冬季里下了好几场大雪,老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不少人因此高兴,但左忠良却隐隐觉出不对劲儿,去年的冬天要比往年冷太多,去年的冬天也要比往年走的晚,春节都过去多久了,开春才刚刚有了眉头,而且地里出绿的面积也比往年缩减了不少,左忠良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他想多给石默涵算点钱,若是以后粮食真涨价了,他这个朋友也不至于连个豆饼都买不起。

      “你这一个冬天都躲在山上,能活下来也是个奇迹。哎,对了,你上次救的那位大侠呢?他去哪儿了?牛家村被袭后的几天里,有一伙人到处打听他,好像是同一个师门的,牛家村一破,死了大半个村子,活着的人要么逃了,要么被县太爷安排到了其他地方,你救的那个大侠也了无音讯。”左忠良喝了口茶,笑容苦涩:“我还以为你也死了,为你这小子哭了好几次,后悔当年怎么就没把你留下来,给我当个仆人也比被鬼族吃了强,没想到你小子,他妈的还活着。”

      左忠良低下头,捂着脸:“太好了,你他娘的还活着。”

      “良子。”石默涵也红了眼眶,拍着左忠良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左忠良:“爷担心个屁,爷才不担心你。”

      左忠良揉了把脸,突然对石默涵说:“你干脆别走了,就留在我这儿吧,今年恐怕又是个灾年,连续三年灾,世道很快会乱起来,你留在我这儿,最起码温饱不愁,牛家村没了,村长也死了,你还能上哪儿去。”

      村长居然死了,那花喜姐姐呢?

      石默涵心里难受,村长对他有恩,花喜姐姐也对他很好,他们就跟自己的亲人一般,虽然也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村长的噩耗,还是让石默涵很难受,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尖的抽痛,对左忠良摇摇头,说:“谢谢你良子,可是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不能留在你这儿,你放心吧,我那里吃喝都不愁,就是愁点衣物和生活用品,这次进城,我也打算在你这儿买点厕纸牙刷牙粉一些生活用品回去。”

      左忠良见石默涵真没有想在他这里呆着的意思,也就点点头,告诉他哪天反悔了,南北小贩随时敞开大门欢迎他。

      将石默涵需要的东西准备齐全,放进了他带来的草筐里,这又是一笔买卖进账,左忠良将石默涵送到门外,正在离别的时候,对面有两个男人走到一个乞丐身边,对他胳膊揉揉捏捏,满意的点点头,不知道跟乞丐说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吊钱在乞丐面前晃了晃,乞丐欣喜若狂的就跟他们俩人走了。

      石默涵见到了,好奇的盯着那两个男人看,左忠良见他那眼神,就知道这小子怕是惦记上那两个男人的“活计”了,连忙将石默涵的脑袋掰回来,严肃道:“你给我离那两人远点,听到没?”

      石默涵不明白,疑惑道:“为啥?”

      左忠良看着离开的三人,勾起一边嘴角冷笑道:“那可是个有去无回的‘活计’,这两个男人,是‘肉商’的供货商。”

      石默涵皱眉:“肉商?卖肉的?”

      左忠良看着他,呵呵一笑:“对,卖肉的,卖人肉。”

      左忠良眯起眼睛,眸光冰冷的对吓白了脸的石默涵道:“饥荒两年,人都吃不饱了,更何况是牲口,没了牲口,那些富贵老爷想吃肉,去哪儿找?这些‘肉商’做的就是这种买卖,明面上没有人知道,暗地里却有不少人参合其中,这些供货商看中的都是逃荒过来的外地人,或者无亲无故的乞丐,本地人他们是不会碰的,而且据我所知,有些‘肉商’的买卖还不只是那些富贵老爷。”左忠良压低声音,在石默涵耳边轻轻的说:“还有鬼族。”

      石默涵脸上血色褪个干净,瞳孔微微的放大、涣散,那个可怕的夜晚再次席卷了他的记忆,浑身如坠冰湖一般发寒颤抖。

      左忠良紧张的叫了石默涵好几声,才将人给叫回来,见他脸色惨白,神情萎靡,便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吓到他了,恐怕牛家村被鬼族屠村的那天晚上,石默涵是直面了现场。

      左忠良叹了口气,很心疼石默涵,摸了摸小少年的头顶,安慰道:“都过去了,别怕。”

      石默涵抖着嘴唇,久久才平静,低低的说了一声:“嗯。”

      离开了南北小贩,石默涵去药铺抓了退烧驱寒的药,又去酒坊买了浓度高的白酒,古代的白酒度数都不高,石默涵是矬子里拔大个,没办法的办法。

      还不到午时,石默涵就赶紧出了城,往山上赶,州梁城与山隔着两个村子,牛家村被屠,已经没有这个地方了,西留村也因为牛家村的事情搬离了大半的人,他们害怕鬼族吃过牛家村后,又惦记上西留村,所以村子里的人连夜都搬走了,剩下来的都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活到头儿了,能活一天赚一天。

      石默涵走在小土路上,周围是荒凉干裂的荒田,和淅淅沥沥的孤树,乌鸦在头顶盘旋了一圈,哀叫着飞走了,石默涵两只眼皮突突直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两个眼皮一起跳算什么?

      石默涵揉了揉眼皮,加快了脚步,他想赶在中午饭前回到山上,楚荣折腾了一晚上,温度始终没降,若是再饿上一顿,他体力更不支了,有碍他的恢复。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石默涵一愣,后面还有人?这条路因为是上山的路,临近的两个村子又基本走空了,应该是十分僻静才对,难道是想要上山找食物的人?

      石默涵微微侧过头,看到后面有两个人,跟他距离很近,并且这个距离还在较快的缩短中。

      以石默涵的视角,只能看清楚两个男人穿着鞋底泥泞的黑布鞋,一个是深灰色的裤子,一个是纯黑色的裤子,还绑着腿,步伐矫健,落地无声,若不是刚才踩断了树枝,石默涵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若是没有发现,他们是不是很快就会靠近他,靠近之后呢?是超过他,还是……。

      石默涵握紧拳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他突然想起来,在南北小贩的门口,带走乞丐的那两个男人,就是一个穿着深灰色的裤子,一个纯黑色的裤子!!!

      ……这两个人是‘肉商’的供货商……

      ……他们不碰本地人,专门找外面的难民,和无亲无故的乞丐……

      ……对,卖肉的,卖人肉……

      ……有些‘肉商’的买卖不只是富贵老人,还有鬼族……

      石默涵的脸色已经惨白,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汇集成一颗汗珠,从鬓角一路划到下巴,摔在石默涵放在胸前,握紧衣领的手背上。

      他,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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