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无双》陈十襄

18、第18章

　　唐琰琰这一下跌得结实，直直就扑入景虞怀里，夏日衣衫轻薄，唐琰琰的胸口紧贴景虞胸膛，弧度与柔软度清晰可触。

　　这一异样的接触让景虞全身酥麻，混身似过电一般，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会，接着才缓过劲来。

　　在景虞看来，此时唐琰琰紧挨着自己的身体，就如一块烫手山芋，那温度灼热逼人，烫得他避无可避。

　　情急之下，他伸出手去，使劲将唐琰琰推向一边。

　　这一推太过突然，唐琰琰完全没有防备，她趔趄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眼看着就要跌入水池中。

　　如此摇摇欲坠的动作看得李嬷嬷和扶林心惊胆战，两人在一旁齐呼道：“公主小心！”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景虞也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粗鲁，不自觉又伸出手去想将她拉回来。

　　好在唐琰琰身形灵活，左右摇晃了两下，伸出一条腿撑住全身，这才站稳下来。

　　幸亏没跌入塘里去。

　　李嬷嬷和扶林吓出一身冷汗。

　　景虞也暗自舒了一口气，顺势收起了手。

　　虽未跌倒，景虞粗鲁的行为也让唐琰琰气不打一处来，她的一张小脸涨得红红的，眼睛也瞪得圆圆的，提着裙摆冲景虞喊道：“你干什么啊！你是要把我推到水里去吗？”

　　实在是很委屈。

　　在她看来，是景虞要主动伸手扶自己，然后又用力一拽，两人由于惯性身体挨在了一处，倒像是自己投怀送抱一般？

　　是贪恋他的怀抱吗？

　　他哪来的自信跟勇气！

　　唐琰琰这一嗓子怒气冲天，连一旁的扶林与李嬷嬷都为之惊呆。

　　两人面面相觑，惴惴不安，一齐扭头望向景虞。

　　这些年来，从未有谁敢对护卫大人如此疾言厉色，唐琰琰今日这态度，算是做了吃螃蟹第一人。按照大人的脾气，被人如此对待，他就算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心里好慌……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景虞的脸上不仅没有怒意，相反，还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愧色。

　　刚才那一推，差点让唐琰琰跌入池里，景虞也自觉理亏，可先前的那副场景，实在是自己细微的心思无法言说，他只能将这个过错揽下。

　　面对唐琰琰的斥责，景虞轻咳了一声，躬身道：“是属下大意了，望公主赎罪。”

　　言语温和，态度恳切。

　　似诚心道歉。

　　念在认错的态度还算好，唐琰琰甩了甩头，也就不与他计较。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不过你下次可要小心些。”

　　如此这般算是原谅了。

　　毕竟，在景虞面前，自己仍处于劣势，她知道见好就收这个道理，若就着此事咄咄逼人，纠缠不休，最后吃亏的说不定是自己。

　　相安无事最好。

　　不过……

　　“下次”这两个字，似乎说得不对，“下次”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下一次拥抱？

　　显然是不可能的。

　　唐琰琰不确定景虞有没有和她一样，对“下次”二字有什么想法，有或者没有，她也无从知道。

　　那便不再想了。

　　两人别扭的功夫，扶林已接过李嬷嬷手里的竹筐，半船莲蓬装的满满当当。

　　唐琰琰看着满满一筐莲蓬，拍着手雀跃道：“收获满满！太棒了！”

　　一满筐莲蓬太沉，老弱妇孺拎不动，扶林得到景虞应允，打算帮她们将莲蓬送至西院去。

　　奇怪的是，景虞来此目的是为了寻回扶林，如今没把扶林叫走，自己倒主动跟着他们一同往西院走去。

　　他是打算跟着来吗？

　　唐琰琰不太敢问。

　　唐琰琰和景虞走在前排，扶林与李嬷嬷跟在后面，许是因刚才在塘边的气氛，四人缓缓而行，一路默不作声。

　　夏日的午后，树上的鸟儿似乎困倦了，叫得不再卖力，地上的小花小草也低垂着头，懒懒地打起了瞌睡。

　　轻风徐来，带来身边少女清甜的香气，扬起的裙角，时而轻轻拂过景虞的手背。

　　一切慵懒而美好。

　　说起来，这还是唐琰琰和景虞第一次这般并肩走着。

　　回想起两人过往，要么横眉冷对，要么拔刀相向，像现在这样如此和平地相处，实在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棒。

　　唐琰琰一面享受着这种和平，一面偏过头往景虞身上偷偷看。

　　以往唐琰琰看见景虞，他要么就站着，要么就坐着，从来都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很少看见他流露出别样的表情，或者有不一样的动作。

　　今日的景虞走在她身边，离得又这么近，一眼看去，长身玉立，身姿挺秀，一双眼眸直视前方，表情沉静而淡然。他的步履不轻不重，不快不慢，似闲庭信步般踏实耐心，优雅稳健，这种状态实在是很少见。

　　唐琰琰有些想不通，这人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

　　他是不是被人搭错了脉？

　　又或是吃错了什么药？

　　无论什么原因，趁着好说话时赶紧说话，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提一提与唐琛宝见面一事。

　　想起此事，唐琰琰暗自叹了口气。

　　因着李嬷嬷对自己衷心，昨日替她偷听来了兄长唐琛宝的消息。作为仆从，偷听并私下传话罪责不小，顾及到李嬷嬷的处境，唐琰琰今日才弄了这么一处。先是借着摘莲蓬的机会与扶林单独相处，然后又旁敲侧击，借由扶林之口，将唐琛宝的消息传递给自己。

　　消息既然由扶林说了出来，自己再向景虞开口便名正言顺。

　　只是，对于开这个口，唐琰琰的心里不太有底气，毕竟，以往好几次请他帮忙，他都是爱搭不理。

　　怎么办呢？

　　或许，先对他示个好看看？

　　唐琰琰暗藏心思，一边走一边想还一边时不时朝景虞偷看。

　　对于唐琰琰的偷看，景虞只目视前方，一脸平静，脸上的五官也未做任何反应。

　　因此，唐琰琰怀疑他没看见……

　　一盏茶的功夫，四人到达唐琰琰的西院，走至廊庑阴凉处，习习凉风扑面而来。

　　扶林把肩上的竹筐卸至廊檐下，四人便信步进屋，案几上有晾凉的茶水，李嬷嬷便伺候着几人各自喝了盏凉茶。

　　在烈日下行走时并不觉着很热，一进入这凉爽的室内，便觉得方才那段真不是人受的罪。

　　尤其是扶林，独自一人扛着一满筐莲蓬，日头暴晒那么久还未能停歇，方才将竹筐放下时，白皙的脸上通红一片，削瘦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就连后背上薄薄的衣衫也早已湿透。

　　唐琰琰是个心细的人，一眼便看出扶林累得不轻，饮过了茶水，她便又赶紧唤了李嬷嬷给扶林打开温水，接着又拿来布巾，招呼他坐下好好歇一歇。

　　扶林卸下竹筐后便退至一旁站着，看着唐琰琰和李嬷嬷为他一通忙碌，只客气地道了声谢，然后摆摆手连连表示“不用”。

　　扶林的连连拒绝让唐琰琰一头雾水，他明明热成那样也不愿擦一把脸？

　　难道是嫌弃自己太过热情？

　　古人的思维一个一个无法理解。

　　直到一旁的咳嗽声骤起，唐琰琰扭头看去，这才想起那边还有一个人。

　　说起景虞这人，一路上一言不发，到了唐琰琰的西院也默不作声，进门后，只默默地坐下喝了一盏茶，接着便看着唐琰琰为扶林忙来忙去。

　　来的明明是两人，那女人却只对一人以礼相待，她的眼界就那么小吗？

　　非得自己咳嗽两声才能唤起她的注意？

　　腹诽归腹诽，出来的时间太长，景虞想着还有公务未完成，于是便站立起身，意欲拂袖而去。

　　岂料，如景虞所想。

　　他的咳嗽声起了作用。

　　看着景虞被冷落在一旁，唐琰琰这才明白扶林拒绝自己的原因。

　　自古高低贵贱，尊卑有别，哪有主子被晾在一边，下人先享受的道理？

　　弄明白这些，再加之本有事相求，唐琰琰也觉得自己有些拎不清。

　　先前明明打算向他示好的。

　　想及此，唐琰琰转过身去，暗暗调整好表情，她将布巾重新浸入水中搓了两把，又轻轻拧干，走到景虞跟前。

　　两人一高一矮，唐琰琰抬起脸，就这么一上一下直视着。她伸出葱白一般细嫩的手指，将半湿的布巾递至景虞眼前，说道：“大人，路上太热了，你都出了好多汗，赶紧擦擦吧。”

　　由于要表现出关切之意，唐琰琰的声音掐得很柔很细，也不知景虞听了是什么感觉，唐琰琰自己听着，只感觉麻麻地，酥酥的。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面对唐琰琰的言行，景虞半垂着眼眸，眸色深沉，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唐琰琰偏了偏头看他，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其实，想什么都不太重要，至少从他的脸色能看出，此刻的他不是危险的。

　　唐琰琰等了一会也没见景虞接过手帕，她等得心急，手臂也有些发酸。

　　若是他一直不接，自己一直这么举着，很没有颜面。

　　再三分辨过景虞的眼神，确认过眼前的男人不太危险，唐琰琰索性豁了出去。

　　她举起手帕，直接伸向景虞的前额，意欲帮他将额前的汗水擦去。

　　岂料，手帕刚伸至额前，还未触及到额角，便见景虞扬起一只手，一把将唐琰琰的手腕抓住。

　　男子的手掌宽厚，腕部有力，攥得唐琰琰一声低呼：“你干嘛啊？”

　　声音带着微怒，却夹杂着一丝娇气。

　　对面男子的回应传入耳中，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哑哑的：“说吧，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