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症》桃乌茶

10、自由

　　陆川打个招呼，证明自己有资格在这里吃饭，便堂而皇之地跟着林然在饭堂坐下。他们边上有不少小朋友，不同的是小朋友有专属的矮桌子，他们吃饭的桌子高一些。

　　“你觉得这样不好吗？我只要到点过来吃饭就行，也不用自己收拾，最重要的是还能看见你，等你一起下班。”陆川很自然地给林然夹菜。

　　这个设想确实可以，更妙的是没有给另一个他留下出场的时间，基本跟林然的想法不谋而合。
　　除了有点费钱就是了。

　　期间，
　　有小朋友好奇的看向他，不认识的还以为陆川是新来的老师，像是在动物园里看到没见过的动物一样参观。

　　“陆小宝，那不是你哥哥吗？”有个小男孩拽着同伴问道。

　　陆小宝正在吃饭，闻言懵懂抬起头，正好对上陆川的视线，随后他的便宜哥哥扭头给林然夹菜去了。

　　趁着照顾小孩吃饭的老师没注意，陆小宝抱着碗就跑到了陆川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陆小宝仰着头问。

　　陆川看了他一眼，“过来吃饭。你还不坐回去？”

　　林然也说：“小宝，我带你过去好不好，坐在矮桌上吃方便。”

　　“可是他都能坐在这里吃，小宝也想。”陆小宝高举胳膊将捧着的碗放上桌，他盯着桌边的椅子艰难向上爬，林然担心他摔着了，急忙把他拉开。

　　“要不陆川我们过去吃吧。”林然看了他这个当哥哥的一眼，目光中明显的不赞同。

　　陆川只能跟着他过去，饭堂伙食荤素搭配，饭后还有水果点心，当然是很不错的，但是他怎么能忘了这里还有一个陆小宝。

　　小朋友坐的桌子太委屈他，腿都没地方放，想要将碗放在桌子上吃更是不可能，陆川只能捧着，坐在小板凳上夹菜吃。

　　身边的小朋友好奇问：“哥哥你真的是陆小宝的哥哥吗？是亲哥哥？”

　　“嗯。”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是事实。

　　林然饭量小，一边还有老师等着换班去吃饭，他吃完了一碗饭之后就去替那个老师，陆川看着他过去哄孩子。

　　大多数小朋友还是很乖的，也能自己吃饭，但有一些实在是太难了，都是要人哄着的，还有的小朋友不会用筷子，勺子又弄不到想吃的食物，这时候他们就会突然哭起来。

　　弄哭一个扣10分。

　　有时侯林然需要一口一口喂，感觉其实和喂猫差不多。大概因为在游戏里，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设置太大的困难。

　　几乎是送经验。

　　林然看着小朋友，心里不断冒泡泡，他感叹着，“好乖哦。”

　　系统告诉他，【有没有可能是你会照顾人？】

　　作为游戏里无所不知的系统，虽然经验少的可怜，但他还是知道曾经有人哄孩子被扣了不少分，经验负值就算了，亲和度直线下降，以至于一只狗看到他都会朝他狂吠。

　　林然听他这么说，自己也不信，“我没有照顾过谁，也没有家长会把孩子让我带，他们会怕我伤害小孩。”

　　【所以你可以试试，其实你很会照顾人，他们都不知道而已。】

　　“好哦，如果有机会的话。”林然补充说道，以他的情况，即使愿意照顾，家长也不会放心。

　　吃完饭收获了满满的经验值，林然转头一看，发现陆川也吃完了，却好像没有离开的打算。

　　林然问：“我马上要去上课了，你接下来准备回家还是……”

　　“我跟你去上课吧。”陆川美其名曰：“监督小宝。”

　　“……也行。”

　　*
　　和小朋友坐在一起，陆川显得格格不入，他身旁坐着的小宝，也是一脸的不情愿。

　　原本林然上课的时候可以挂机，现在陆川跟着来了，他便多待了一会。这里的课本身也不适合陆川这个年纪的人，甚至让他来教这些小孩也都绰绰有余。

　　最初陆川还像模像样的认真听讲，但没多久就撑不住了只会盯着林然看，至于他说了什么则一问三不知。

　　“陆川同学，你要不要去办公室休息一下？”林然不知道多少次跟他的视线撞上，目光有如实质似看不见的丝带，轻柔缠绵，围绕在身边极难忽视。

　　“我觉得……”陆川正要提出反驳。

　　“准了，快去吧。”林然推了下眼镜的镜框，这个角色是轻度近视，平常生活中不碍事，就是不带也可以，上课的时候他习惯拿出来戴上。

　　陆川也是才知道，原来林然戴眼镜。他还没看够，不愿意离开这里，但在林然的再三催促之下，被驱逐去了办公室。

　　他来过这里，还记得林然的桌子在什么位置。

　　陆川意外在桌上看到一瓶香水，透明的瓶子上印着一朵黄色的小花像是精美的浮雕，下方标注着英文。

　　【liberty(自由)】

　　他不追求品牌，但认得一些奢侈品，眼前这瓶香水不像是林然会用的牌子，何况他闻过林然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让人舒服，所以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这个点儿，有课的老师都去带孩子了，办公室几乎没什么人来。偶而有老师进来拿东西或者接水喝，看到他的行为问了一句。

　　“这是小林的东西吧？”

　　“林然的？”陆川装作不知道，“是谁送的吗？”

　　“我记得好像是前几天有人来接林老师，他顺手就放在桌子上了。人呢我不认识，长得倒是不错。”老师喝完水又离开了。

　　陆川舌尖顶上牙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实在是林然的圈子太干净，也太好猜，这东西不便宜，能随手拿出来送人的还是少数。

　　他耐着性子，等待着林然下课。

　　林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你怎么又跟着老师？”陆川本来是有话想要单独说，陆小宝在这儿，便有些碍事了。

　　“你可以跟着，我为什么不能。”陆小宝不满道：“同学都说了，你像是林老师的哥哥，不像我哥哥。”

　　林然听到，替陆川说好话，“怎么会呢？哥哥最喜欢小宝了，陆川你说是吧？”

　　“……嗯。”陆川收到林然的视线，不怎么情愿的应了一声。

　　小孩子有时候笨，时候却又异常敏感。你以为他看不懂，但其实他能读懂你的表情，或者说这更像是一种直觉。

　　陆小宝现在就是这样，只见他嘴一撇，张嘴就开始嚎，眼泪哗哗的下来了。

　　林然蹲下来哄，“不哭不哭，哭得脏兮兮像只小花猫一样，小宝都不好看了。”

　　陆小宝哭得爬进他的怀里寻找安慰，在林然轻轻哄过之后哭声逐渐小了，可依旧抽抽哒哒。

　　林然看了看陆川，刚进办公室他又抱着小孩出去，交给其他老师安置，两人不像是兄弟，倒像是冤家，天生就是作对的。

　　“我觉得……不是小宝讨厌你，是你不喜欢他。”林然回来时看见陆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即使接触不多也能感觉到陆小宝有努力过，他对陆川不止不是讨厌，相反非常希望得到关注。

　　“先不说他。”陆川压根不想提，他也不在乎谁讨厌谁，“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
　　林然看着他转身拿过桌子上的香水，这才想起来。

　　“这是谁送的吗？”陆川两指扣着香水瓶问。

　　“魏铭，上次我请他帮我作证。”林然光明正大，他们两人之间心里有鬼的应该是陆川而不是他，他跟魏铭又没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川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像自嘲般冷笑一声，“你喜欢他是吗？”

　　“你在说什么？”林然皱起眉，觉得他忽然变得不可理喻，“朋友之间送礼物也是有的，你收了我的东西难道就是喜欢我吗？”

　　“是。”陆川干脆极了，“我就是喜欢你，不然你以为我会穿别人的衣服？我会上赶着去别人家里睡沙发？”

　　那都是因为你啊。

　　林然猝不及防，没想到他会把这些话撕开了说，揭开了这层布，哪还有友谊可言，从头到尾都是成年人的互相试探。

　　“抱歉。”林然想得很清楚，他现在不能接受。

　　“或许你需要冷静一下，我们先回去，然后再谈这件事情，好吗？”

　　“如果我现在想要答案呢？”陆川手松开摔了那瓶香水，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格外的清晰，香水的液体四溅，林然还没有用过，怎么知道要受这一场无妄之灾。

　　在暗地里陆川如何暂且不论，但在明面上，他向来对林然都是好颜色，也没有生气发脾气，虽然年纪小些，但更像是包容的那一个。

　　结果闹起来，脾气也不小。

　　陆川说：“魏铭还是我？”

　　——陆川还当着他的面摔东西，即使他不在意，但那是别人送的也算是一片心意，怎么能随便就扔了。
　　他生气了，身体微微颤抖，说：“你听好了，我两个都不要，我跟他没关系，如果你是带着这样的目的，那我们也不要再牵扯了。”

　　“好，我现在就走。”陆川踢开碎裂的瓶子，放下话说：“你的事我就不该管。”

　　他转身走了，林然哆哆嗦嗦去洗了把脸，还没从情绪里走出来。

　　【是他控制欲太强，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系统劝说：【再者，你们本就没那种关系，即便跟魏铭在一起也是正常恋爱。】

　　“不是，”凉水扑在脸上，林然好了不少，他承认，“我是故意的。我让他爱我，却将这定义为友情，从头到尾我都在有意设计，我并不无辜。”

　　林然又怎么会不知道陆川的占有欲，还有他心底的疯狂。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利用了这一点，让他更爱自己一些，也要让他知道：林然不是只有陆川这一个选择，他自始至终都不是被动而是主动，是他选择了陆川。

　　【宝宝你在愧疚哦？】

　　“有点吧。”林然垂下眼，他脸上粘满了小水珠，顺着轮廓凝聚成清澈的一大颗从他的发丝划过，顺着脸颊滴下。

　　他在骗一个孩子，为此而愧疚。

　　林然今天的上班时间还没有结束，即使心情很糟糕，依旧要留在这里刷分。

　　最近都是一个女人来接陆小宝，大概是在他们家里照顾的阿姨。

　　“小宝，是阿姨来了吗？”林然送人走之前习惯确认一下。

　　听到陆小宝回答“是”，他才放心让小孩跟着对方走，临走前小宝回过头问他：“然然哥哥，我会让人讨厌吗？”

　　“不会的，小宝很可爱。哥哥也没有长大，要多给他一些时间。”林然对着他微笑。

　　下班之后，他回到家。

　　屋里漆黑一片，林然喊了一声，陆川果然不在家里，他们才刚刚住在一起就闹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