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留醉，几时重》一念莫忘

12、第 12 章

　　第二日一睁眼，相留醉就觉得不对味，丑妇让他在这呆两天？明天可就是拍卖会了，两天后他可就挂牌接客了啊？他想找丑妇理论一下，转头就见身边早就没了人，旁边的被褥连温度都消散，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今日放晴，相留醉也难得的心情好，他着了件淡蓝色长衫，白色深衣配上黑色的靴子。头发用蓝色的发带随意的绑在脑后，腰上挂了个环形玉佩。整体搭配显得他格外的清新脱俗，宛若谪仙。伺候的丫鬟小厮们都忍不住频频抬目，手下的伙计都比平时慢了许多。

　　凤婆子为他准备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塞满了衣柜，单拎出来哪件来无论款式还是做工，和大户人家少爷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还是喜欢从小院带出来的这几件。

　　他早起穿戴的时候还在想，丑妇虽丑，但审美还是深得他意的。当初住小院时从房屋摆件，到衣服配饰，其实他都很喜欢，但因为讨厌丑妇，所以他连带花花草草都不喜欢了。现在他和丑妇立在了统一战线，心里自然潜移默化偏了心。

　　他偏心的觉得，凤仙楼房间格局太过拥挤，摆件也太过俗气，挂的帐子太过艳丽的扎眼，熏得香也太腻....总之，除了这些乐器，没有一样入的了他的眼。

　　相留醉命小厮把几样乐器和棋盘摆在院子里，留了做事机灵的小蝶伺候着，令其他仆从守在外围，阻拦那些莺莺燕燕们过来。那些姑娘们看这阵仗要不就知趣地走了，要不就痴痴在远处看着。

　　三姐妹首当其中就是这痴情种里的一份子，十几米开外放了桌子，摆了茶点，显然要做长久的之战。

　　机灵的小蝶命人围了屏风，遮了那些深闺幽怨的眼神。

　　但这一切却拦不住一个人，就是这凤仙楼的主子——小凤仙。

　　凤婆子带着小鱼姑娘到来，大家互相寒暄一阵，两人满面含春的坐在了对边。小鱼姑娘暧昧的看一眼相留醉，突然脸色一红，问：“公子昨晚睡的可安稳？”

　　“连日旧疾复发，昨晚睡的最稳。多谢姑娘关心，也多谢楼里的兄弟姐妹们照拂。”相留醉最后这句是说给凤婆子的。他得知鱼姑娘的城府，语气有着明显的疏远冰冷。

　　“那蚊虫叮咬什么的都没醒一醒？唤丫鬟小斯薰一薰在睡嘛？这么大的一个紅疮像。。像被人啃的一般......挺.....”挺令人遐想的这句话小鱼姑娘可说不出口，虽然在风尘讨饭吃，她却不想风尘的东西玷污了醉公子。她知晓这凤仙楼守卫森严，只能是蚊子在醉公子身上作怪。但她还是往那方面想了。

　　相留醉不自在的一摸脖子，突然忆起昨晚的事，脸上露了下尴尬。怪不得小蝶给自己穿衣服时，看自己怪怪的。他早起没有照镜子的习惯，也自然忽略了丑妇跃矩时留下的罪证。早知道应该穿高领的衣服遮一遮的。他心里又暗骂了丑妇两句，拽了拽衣领说：“难得好眠，睡的太沉了。确实没感觉到，现在确实有些痒呢。”

　　“公子如此也是别有一番风情，不用遮遮掩掩的。”小凤仙眼里的垂涎毫不掩饰，对他脖子上红斑也浮想联翩。边朝相留醉抛媚眼边招呼丫鬟，“小蝶，拿些消肿止痒的膏子来，给公子涂上。”

　　“这是明日的宾客名单？”相留醉顺手拿了桌上的花名册。

　　“是是，瞧我这记性，这才是大事，快选选。”凤婆子垂了垂胸口，可无半分歉意。如果不是他先提名单，她都不打算递上，也不打算提醒的。

　　相留醉翻开名册，里面写明了明日宾客的资料，从姓名年龄到相貌品行再到家宅良田都一一列清，好不详细。相留醉微皱了下眉头，压了心中嫌隙，却掩饰不住表情的厌恶。若不是丑妇还要让他呆两日，按照他的脾气肯定甩脾气了。一面强韧着把这些人全都划掉的冲动，一面装着泰然自若的认真筛选着。

　　凤婆子对他的表现极为满意，咧着嘴笑着，指着相留醉停的这页，“这个张公子可是丹阳城的大财主，相貌好，人品也好，去年还给丹阳城修桥补路出了不少力气，他的四夫人还是我凤仙楼出去的姑娘.....这个王公子的父亲乃当朝一品，本事通天，文韬武略。。。这个秦姑娘呢，远远见过公子一眼，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就是吵着见你，还有这个李姑娘也是。。。。。都是有钱的主。。。。。”

　　相留醉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她说，总结她选人的标准——有钱、有势。到底是做生意的，她其实根本就没懂他要什么，或者说她更懂怎么做生意。他不做回应，自顾自的审视着花名册。往常青楼妓馆都不招待女客，而他的到来，凤婆子自然嗅到了商机，率先破了这个先例。

　　在册的每位客人看着都像个人物，里面掺了多少水分他还是能听出来的。比如这个什么张公子，娶了四夫人，自然有会五夫人六夫人。还有这个王公子，某日小蝶倒是提起过。貌似打死了个下人刚从牢里放出来。其他人遮掩了什么，便不用多说。

　　那凤婆子扯皮了一阵就被叫走了，明天是大日子，她也是忙里偷闲在这坐下，看看美人赏赏心悦悦目。待她一走，他把这些人全都画上了“×”。

　　小鱼姑娘留下与他对弈，相留醉一边落子一边勾着花名册上的名字。

　　“鱼姑娘，我前日拜托你去寻我那婢子，可有见到人？”他抬脸冲小鱼姑娘笑了笑，有意问道。

　　鱼美人捏着棋子正在思索着棋路，突听他询问，先是一愣然后炸了眨眼，瞬间挂上的悲伤的表情，“公子，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既然你问了，我就说了。 ”她放了棋子，绞着手帕，等了半晌才为难道:“前日去了你说的那小院的时候，院子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了！我在废墟里找到一具烧焦了尸体，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婢子。公子你可要挺住啊，我知道是这个婢子对你很重要，但人死不成复生，千万要想开点啊！”

　　对面的美人没有看着自己，期期艾艾的用手帕擦着眼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相留醉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在鱼姑娘脸上扫了一圈。她这么熟稔的人说谎骗人，不仅令他心里一寒。若不是提前知道丑妇无事，他肯定就信了。

　　在他没问她之前，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个看起来单单纯纯的姑娘心思也是干净透明的。但是现实给了他一巴掌，她身在风尘怎么可能单纯。

　　相留醉配合着演戏，面色沉了沉，看上去却是很震惊和可怜。“怎么会这样？！我父母横死，我就剩下这个婢子可以依靠，她若死了，那我真成孤家寡人了。起火的原因可打听出来了？尸体在何处？带我去认认！”

　　他假意起身，鱼美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也不用过于难过，一个下人而已。公子还有我这个妹子，楼里这么多的姐妹兄弟，也都是哥哥的依靠，哥哥以后就安心待在这里，妈妈不会亏待与你的。”鱼姑娘言辞恳切，见公子还要往外冲，大胆的往前迈了一步，逼的他后退了一些。“那尸体烧成了焦炭，难以辨认，我已命人安葬。待明日过后，我便带哥哥前去拜祭。可否？”

　　他叹了口气，面色悲凉。“鱼姑娘，可知情义？”

　　鱼美人张了张嘴，没能答上来。她十四岁就回转在男人之间，都是男人在哄着他，猜她的心思。哪里轮到她去理解别人，情义？也没有那本教习的册子是教风尘客讲情义的。是恩客这次打赏的钱财多，下次恩客再来的时候多陪些笑脸的滋生的情义？

　　她的表情自然告诉了相留醉，他温和有礼道，“我想静静，姑娘请回吧。”

　　鱼姑娘看着他离开的背景，手里的帕子绞了好几圈，都快绞烂了。天边的公子，是她这种风尘客企及不到。

　　她的柔弱无助是讨好客人的利器，百试不爽无往不利，但在公子面前都是空气。

　　她为了留下他，把他最钟爱的婢子给烧死了。那么现在和他最亲厚的就是自己，但他给的回应却冷漠的无半点情分可在。情分？情义？有什么区别呢？

　　一合上门，相留醉烦躁的走来走去，尤其确定了鱼姑娘是在骗自己，就更烦乱。他轻信了他还真的轻信了。阿三被这个面善的姑娘一把火给烧死了，这个姑娘还说出了“一个下人而已不用难过”这种言论。那可是条人命啊，她冷静的可怕，冷血。

　　他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出去，他不可能给自己插翅膀，所以现在只能干着急。越着急就越埋怨，丑妇不该把自己丢在这里。这里他一刻都不想呆了！

　　丑妇说要准备下，至于准备什么都没交代过嘱咐过，他能做的只有相信和等待。

　　他晚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明天自己可就像妓女一样挂牌拍卖了。他时不时往往推开窗户往外看，期待有个黑衣身影从外边跳进来把他带走。但是一次次开窗都是失望。窗外正对着凤仙楼的迎客楼，夜幕降临张灯结彩的热闹好看，小蝶以为他因为明天兴奋开心的睡不着，他怕明天表现不好紧张所以才不安，所以她还贴心的安抚主子。

　　“把窗户锁死！你退下吧！”

　　上床，仰面躺下。他决定，出去后，一定要冷落那个没良心的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