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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心缘寺的神佛灵不灵验不知道,雨木和奶奶都是第一次来。不过奶奶听人说过,心缘寺里的菩萨灵的很。村里人也说,外地人也说,大家都这么说。传的人越多,雨木奶奶的心里就越含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正好赶上法会,去的人也多,加上有车蹭,不用花钱。跑一趟而已,也占不了多大功夫,花点时间罢了。
时间对老人和孩子来说,是他们最不在乎,最容易被挥霍的稀世珍宝。只是极少有人能意识到罢了。他们总是习以为然的认为昨天没做完的可以交给今天。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殊不知明天的消逝会连同昨日一起带去,再也无法复现。
雨木奶奶是一个很务实的人。若一寸光阴真能换来一寸金,那她肯定是当地首富,坐拥好几座金山的那种。
只可惜啊,她活了七十四年,至今也未寻到这“兑换”的场所。
穷点穷点吧。日子总得过。老太太想得通,长寿有长寿的妙处。她年过古稀,一生参过的庙宇过百,拜过的神像上千。一路走来,她也总结出一套自己的心得。说是不可能说的,不会说,不是嘴笨,只因这道理“太过复杂”,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用实际行动表达。
雨木那时也不懂,为什么奶奶拜过的庙一个比一个灵。不过,多年以后,当游历四方的雨木回乡探亲,故地重游,凌晨四点站在心缘寺大门外通过上百人挤作一团竞烧头股香只为了却奶奶心愿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如何去解释这种发生在诸多庙宇和善男信女身上的迷惑行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寺庙也是一样。小寺小庙本就去的人不多,地方又偏远,隐蔽,年深日久,自然是要荒废掉的。而香火鼎盛的庙经过合理地运营,打出名声,定然能吸引很多人去参拜。这名声在世俗红尘中不断扩散,沉淀,发酵,往复循环下去,当人到了一定基数时,“菩萨显灵”的指数自然而然也会上升。
真到那时节,这寺庙的威望如若依旧是鲜为人知的水平,那才叫奇怪呢。
当然,那时的雨木是真不懂这些,她还小,岁数在那儿摆着呢。奶奶是了上岁数,可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太太,没上过学,也不识字,见识与认知在那儿摆着呢。乌合之众认识个“横”,阿拉伯数字认识个“圈儿”,汉语拼音知道个“拐弯儿”。一个乳臭未干的学龄前儿童,一个一生都没抓过笔的老太太。一老一少,文盲二人组,去解释什么叫“优胜劣汰”,什么叫“利己主义”,什么叫“从众心理”......
别闹了,多少上过学的人还弄不明白呢!
那时,雨木还未到上学的年龄。依照标准,儿童入学需年满六岁。雨木那年四岁多一点儿的,连去学前班的资格都没有。不过她的日常并不清闲,因为她每天都忙着就是把有限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无限的浪费中,争取入学前混成她表哥口中的“虚度人生小标兵”。
也许有人会觉得纳闷:“四岁,不去学校,去幼儿园也行啊?”
过去不比现在。那个时候,武十营周边根本没有类似幼儿园、托儿所的机构。早教行业也不像今天这般红火。在老一辈儿的认知中,孩子就应该满大街疯跑,蹦蹦跳跳,吵吵闹闹,而不是困在学堂,像个小大人,开口“之乎者也”,闭口“ABCD”。
武十营这些当家长的,大多都不求孩子能有多大出息。他们只要能看着孩子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长大,有个稳定的工作,饿不着自己,就很知足了。
可若要满足以上条件,首先就牵扯到一个带孩子的问题。
谁带?怎么带?如何带好?武十营的住户关于这个点到没什么讲究。和大多数人一样,方便着来,忙了老人带,不忙自己带。也说不上困难,无非是管好孩子的衣食住行,建立一个衣食无忧的成长环境。至于那些可有可无的附加品,大都太伤钱包,看着肉疼,还是算了吧。
在他们看来,照顾孩子无非是饿了给吃的,渴了给喝的,生病喂药,摔倒扶好,受委屈了,哭哭啼啼,泣不成声的时候,把她抱住。摸摸头,拍拍肩,捏捏鼻子,擦去眼泪,加上一句:“痛痛,飞飞~”哄两句就完事了。
简简单单,普普通通,雨木的童年不像大城市里的孩子那般辛苦,去学什么左右脑深度开发,基础认知建设,奥数函数,唐诗宋词,书法绘画,音律外语等看着就让人头大的知识。
当然,这并不是说雨木的父母不重视孩子的教育。其实,他们这样家长很看中孩子的成绩,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他们的脸面。孩子学习好,分数高,他们才有炫耀的资本。若是孩子考砸了,叫家长了,被老师训了,他们的面子也就丢了。
可别人家孩子门门满分,自己家孩子全是鸭蛋,这拿不出手啊!以后还怎么见人!?
实在是......让人抬不起头啊......
自觉没脸见人的家长在外面受了气,脑子也跟着活分起来。丢面子怎么行,必须得把面子争回来。怎么争呢?羊毛出在羊身上,思来想去,追根溯源,问题还是出在自家孩子身上。
都因为孩子不争气。他但凡要是努努力,考个高分,夺个第一,自己也就不用跟着受这种窝囊气了。对,都是因为他不够努力,都怪他,必须纠正他的错误才行!陷入这种思维的家长,终于回忆起“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争气,就打到他争气为止!
下定决心的家长趁着空档开始翻箱倒柜,试图挑选出一件趁手的“兵刃”,比如说鸡毛掸子啊,擀面杖啊,毛衣针,苍蝇拍,扫把,拖鞋,皮带等。一般是有什么用什么,主要图个方便,气急了徒手也行。但也不能胡来,毕竟是自家孩子,亲生的,打之前也要估摸清自家孩子的体格与承受能力再上。
总不能胡来吧。六七岁的孩子,用一腿多长,拳头粗细的擀面杖,奔着后脑海,两棍子下去他就凉了。莫说孩子,成年人也扛不住啊!
打人是不对的,是不好的,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这是共识。但有时候你不打也不行。碰上那种蛮不讲理,撒泼犯浑的主,长篇大论往往不如一记干净利落的耳光好使。
话说回来,当家长的也不愿意动手打孩子。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打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他长记性,让他努力,让他争气,让他明白,他还有怕的人,还有人治得了他,让他记住,什么叫有所为,有所不为。
只可惜,这些话他们都说不出口。他们大多是行动派,只会做,不会说。而那些流窜在田野间,小路旁,飞奔似箭,鬼哭狼嚎的小兔崽子们,面对手持棍棒,穷追不舍的爹娘,心中剩下的唯有恐惧。他们只想着怎么逃过一劫,根本无暇顾及父母的良苦用心。
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就孩子的学习成绩来讲,光指着“舞刀弄枪”肯定不行。和孩子聊聊天,勤沟通,问出原由,解决根本才是良策。不想费心,给孩子报个补习班也行。
多学知识总没坏处。可这又牵扯到一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报补习班需要大笔开支,乱七八糟算下来,一年的地算是白中了。而且补习班老师教授的知识看上去大多都不怎么实在。那些需要掌握的知识,可以在日常生活中用到的技能,到了学校老师也会教,无非是牵扯到一个早晚的问题。
所以,按照雨木父母的话说:“花这冤枉咋?有用?是能让她考上大学?还是能叫她成家立业?是能当官是能发财?既然都做不到,那还不如买点鸡腿实在呢!”
实在。对于生活在武十营的人来说,起早贪黑,辛勤耕作,收货粮食,然后休息一段时间,待来年开春儿,重新耕作就是实在。
这个仿佛处于世界边缘的小村庄,这些沐浴于风俗与传统的生灵就这样年复一年地重复着,直到时间把一切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都刷上了厚重的颜色。土地,院墙,秋叶,麦田。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他们的先祖在这儿扎根,在这儿耕作,在这儿生活,在这儿死去。世世代代,千年传承,百种人生,总结下来,就是“实在”二字。
至于那些五彩斑斓的空洞幻,它们看上去确实要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美好。可再好,也不过是梦幻泡影,不能填饱肚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维系日常就足以让他们筋疲力尽了。至于那些虚头巴脑,看上去就麻烦的要死的东西,留给那些天赋异禀的人去解决就够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雨木的父母从未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中的斯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是普通人,自己的孩子也1该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本本分分,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够了。天资不够,底蕴不足,去争去抢,只会惹出事端,徒增烦恼。
“世人皆苦,苦自红尘来。红尘纷扰,扰世间百态。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心经云,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世间有为,皆如梦幻泡影,人活一世,从心从德,明心见性,自证菩提.....”
无名禅师的这番话,雨木听不懂,也没记住。她听不进去,这经文她来说和电视里放的新闻联播差不多。话她听得懂,但内容她是真没兴趣。它们过于深奥,过于严肃,既不能引起她的共鸣,又不能让她开怀大笑,一点意思都没有!
可应了那句话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雨木的成长环境同大多数孩子一样。身边的长辈儿,主要是那些叔叔大爷们,只要他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话不出三句必然将话题引致“指导江山”等深奥且无趣的方向。到那时再看他们,全都换了一幅样子。这提一嘴,那说一句,吹胡子瞪眼,拍桌子叫板,吐沫星子满天飞,脸红脖子粗的,比米国的总统还牛气。那思想,见识,谈吐,觉悟,你要是没念过几年书,还真以为这是一群大政治家呢!
雨木暗自总结过,只要这群老爷们儿聚在一起开始自吹自擂的时候,每五句必然会重复以下内容中的一条:其中“如果啊”出现次数最多,“要我来!”其次。“那些都不中!”和“咱谁啊!”并驾齐驱。至于“纯没用!”“弄死它!”“谁敢!给内群撇版(俚语,蔑称)头拧下来!”这类语句,只有聊嗨的时候才会出现,属于垫底。
话听得越多,雨木就越觉得困惑。她不理解,这些叔叔大爷们为什么会对一种之前从未得到过,此后也没有任何可能得到的东西产生如此病态的狂热。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们为一个莫须有的话题经常争论到三更半夜,甚至有时还会因为“政见不合”而大打出手,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雨木不懂,也从未想去弄懂过。她怕误伤,怕疼,怕板砖没准头,怕溅自己一身血。粘在衣服上的血渍是真不好洗。太难了,她可不想再面对老娘的冷脸了。
就上次,过年那次,穿上新衣还没十分钟的雨木出门刚两步,突然脚下一滑,脸朝地,结结实实,“啪”的一声就拍冰面上了。
“嗯……?”
脑袋嗡嗡作响的雨木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呆呆地看着雪地中那抹刺眼的鲜红,正准备把起因,经过以理性的方式仔仔细细地梳理一遍的时候,结果先行一步,直接引爆了本能反应。
“呜...呜!哇————!!!!!!”
在剧烈的酸楚与疼痛的疯狂刺激下,反射神经开始报警。从抽泣转为哭喊只用了短短两秒。雨木当时就坐再地上,举头望天,痛哭流涕。眼泪哗哗流,鼻血唰唰掉。混着鼻涕,顺着嘴唇,流过下巴,滴滴答答,落在胸前,染红了一大片。
红是个好字眼,红火,红利,红包,红烧,红绳儿,红人儿,红事儿,红盖头,红棉袄,红被子,红绫子,这些词汇大多与喜庆挂钩,看着就让人开心。
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血红色的污渍染在新衣服上......
雨木他娘欲哭无泪地举着那件价值二百,满是血渍的米色高档羽绒服。那可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攒了好几个月呢!都是钱呐!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样子,真不知说些什么好。
说什么,自认倒霉呗。洗吧,再拖一会,等血冻干就更不好洗了。
初春,天寒地冻,大年初一,早七点。雨木她娘守着铁盆,看着那件脏衣服,用肥皂打了又打,在搓衣板上搓了又搓,费了半天劲,手都冻木了也没洗干净。洗不干净,这衣服就废了。
雨木他娘心是真疼啊!生了一肚子怨气,好几天都没给过雨木好脸色。
骂,骂的可难听了。什么败家子啊,吃干饭的啊,没良心的啊!赔钱货啊!反正怎么难听怎么来,怎么解气怎么说。
这还没完。过年期间,走亲戚串门儿的时候,雨木他娘逮谁和谁抱怨。说雨木淘,笨,不懂事,大手大脚,不爱干净,毁了新衣服,不让她省心。
雨木也觉得委屈。又不是她故意这么做的。她只是不小心,疏忽了,没注意,怎么就说的好像她有意为之,故意找罪受似得。可她年龄小,不会说,也说不清,话语权在大人手里,根本不会有人听她解释。
她只能哭,偷偷地哭,躲在被子里,蒙住头,等奶奶睡着了,小声地哭。那段时间,雨木的床铺总是湿湿的,奶奶以为她尿床了,特地找村里的野郎中寻得土方。每天临睡觉前,拿切好的生姜沾着白酒,使劲揉擦她的肚子。
就这么过了十几天,再看效果,真是“药到病除”,经过这段时间的坚持,雨木不尿床的好习惯被彻底治好了。
自此,村里每天需要晾晒的“画作”又多了一副。老太太的谈资又多了一条。老妈数落雨木的罪责又多了一项。说就说吧,雨木也练出来了。他们说他们的,雨木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总不能让他们憋着吧,憋出病来怎么办。
在家做惯了受气包的雨木此时正呆呆地看着雕像的双眸,心中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悟。这是一尊白玉观音像。她双眼微微睁着,低垂向下,好像在与她对视,又仿佛将她看穿。她眼神平和,宁静,慈悲,祥和,柔似水,空如梦。静坐莲台,观世间万物,品人生百苦,叹转瞬即逝,烦恼皆无。
“佛陀坐化,树下涅槃,悟大智慧。acitta-varanah citta-varana-nastitvad atrasto,viparyasa-atikranto nistha-nirvanah。tryadhva-vya-vasthitah-sarva-buddhah-prajna-paramitam......”
伴随着庙里的喇叭广诵经文,雨木开始在庙里兜兜转转。从“天王殿”走到“明心殿”,再从“明心殿”跑回“罗汉堂”,一尊尊佛像,大大小小,各式各样。雨木掰着指头,仰着脖子,从一到百,然后再从一到百,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乐此不疲地数了好多次。
没办法,那时她还不知道一百以后的数字。只能正着数完倒着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雨木就这样笨拙的数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忘却时间,忘却烦恼,忘却忧愁,忘却一切。与此同时,无名禅师的声音,依旧通过喇叭,不断在庙中回荡。
“六祖惠能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家里装修,公司也要装修,最近很忙。只能抽睡前时间写。
话说,我好想休息啊,我已经三个月没休息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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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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