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寄人篱下》爱丽丝镜子

23、第 23 章

　　江黎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脱力之后那绵软的声音听起来多像是在撒娇。不过就几个小时不见，程冬阳不禁要感慨一下——江黎一定是太爱我了怎么办！
　　程冬阳挂了电话还坐在沙发上傻乐呵，没怎么带脑子地玩儿了两下游戏死得也特别快。想了想，先给李曦悦发了个微信，征求了一下意见。得到了“去见他！”的回复。然后又很礼貌地跟穆子兮打了个招呼，说字下午可能要去律所打扰一下。
　　-好，来吧。
　　-你不问我来干嘛么？
　　-？那你来干嘛啊
　　-江黎说想我了，我要让他见到我！
　　-……对了，原明铮和原腾下午过来。
　　好一会儿。
　　-那我需要穿正装吗？
　　-你随便。
　　程冬阳想了想，拖鞋当然是别穿了。衣柜里翻了半天，掏出一条还挺新的黑色直筒休闲裤，一件图案简洁的白T。大概是程珊之前买来放在衣柜里的，又被穆子兮给收拾来了。然而程冬阳没有注意白T上用法语写着“我是你爸爸”——je suis ton papa。程冬阳兴高采烈地换了双黑色运动鞋，镜子前面一看，可以，很正经。再戴上棒球帽，就冲出家门了。
　　程冬阳在陆试楼下下车的时候，张简刚刚离开。程冬阳蹲在路边干呕，张简赶忙绕开几步以防被误伤。

　　江黎一点儿也没闲着，下午原明铮和原腾来谈安强收购案。这是他在陆试名义上的第一战。
　　原腾自创的腾翔安保倒闭以后，自己跑去跟原明铮负荆请罪。之前反对原腾脱离太盛瞎折腾的亲爹此时也懒得骂人，换个思路一想：“打不过就收了吧”。
　　于是安强安保收购案，正式成为太盛的业务，落在穆子兮手上。穆子兮的前几次接洽，正如她和江黎所说的，并不畅通。同时，穆子兮有意让刘四海和许佳文渐渐远离太盛业务，把背景干净的江黎引到太盛的核心业务里来。安强收购涉及金额不算大，且不会动摇太盛的核心业务，但是有难度够刁钻，是最好的敲门砖。何况，江黎在张简案上给了众人一个惊喜，这种逆风翻盘都是势头，借势是个小玄学，穆子兮宁可信其有。
　　原明铮和原腾对江黎的印象都很好。人长得帅气为人又和善，没有刘四海的那种圆滑劲儿，真诚知分寸，是原明铮最为欣赏的那一类年轻人。穆子兮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看着江黎和钟鸣来来回回地忙活准备下午的会议。心想就琢磨呀，要不要告诉江黎，程冬阳待会儿要来呢？
　　“江黎！你来一下！”
　　江黎挽着衬衫袖子翩翩走来。身形颀长，神色泰然自若，纵向的长廊里大踏步走过来，就像是自己截了这一段的时空再加上慢动作，把身后忙碌的芸芸众生隔绝于气场之外。告诉你什么叫颜值不同不可同日而语。这种人的存在，不就是对公平的最大讽刺？穆子兮腹诽，看着那张带笑脸，心思就无法善良。
　　“穆律，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就下午吧，别太紧张。”
　　“恩？我为什么要紧张啊？”
　　“行吧，不紧张就行。”穆子兮没话找话：“人快到了，厕所上了？”
　　“啊？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穆子兮倒是咏叹上了：“哎，这天说变就变啊，上午那么大个太阳呢，说阴就阴，这是要下雨啊。”
　　江黎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但也不驳老板的面子，回说：“最近可能迎来连雨天，您先别洗车了。”
　　“知道了。”穆子兮笑笑，怪瘆人的。

　　原明铮和原腾带着五六个人是浩浩荡荡地进了陆试。跟上次江黎在医院见到的原明铮相比，今日一见，倒是年轻了不少。原明铮不到六十岁已经是头发灰白，不曾染发却也不显老，透着些儒雅。整个人精神卓绝，脑溢血的后遗症让他走路不快有些蹒跚，确实腰板笔直，好一个精气神儿。左拥右簇穿过长廊时，是不慌不忙，泰然自若、翩翩而来……这莫名相似的点。
　　原腾走在原明铮身边，但也没有上手扶，放慢了步伐，眼色始终放在父亲的一举一动之上，可能是因为此人气场过强，没有狗腿子感，只是慢慢的尊敬。
　　想到这两位是程冬阳的父亲和兄长，江黎心里也自然而然地多一分奇妙的敬意。
　　这时穆子兮却在奇怪，程冬阳早就出门了怎么还没到。本来还想让这父子俩兄弟俩撞个正着，然后看看江黎是个什么反应。
　　楼下传来长长的汽车鸣笛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原腾也借此给出一个比较自然的寒暄。
　　“路口那边有车肇事，两百米的路赌了二十多分钟。”
　　不等穆子兮回应，原明铮开口了。
　　“迟到了对不住，找什么借口。子兮啊，久等了。”
　　“正好我这边也要准备……”穆子兮说着，引众人进会议室。原明铮向一边的江黎点头示好，其他众人也就纷纷过来寒暄几句，再相继进了办公室。
　　穆子兮趁着大家落座的时间抓紧给程冬阳发了个微信。
　　-怎么还没上来啊？我们可开会了。上来跟前台cici说一声，我让她带你去江黎办公室等着。悄悄的，给他个惊喜。
　　穆子兮还盘算着怎么给自己的好员工一个惊喜。
　　然而，此时此刻，程冬阳躲在地下车库，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听不清也看不见。兜里的手机明显响了两声。程冬阳一动不能动，呼吸已经不太顺畅了，视线也有些模糊。感官中还清晰的，就只有那些行车声、人声、手机提示声变成噪音，在大脑里不断回声，一次又一次。

　　刚才，程冬阳在路边干呕得差不多了，正要进写字楼，就听见不远处一声急刹车。
　　路口一辆机动车撞上了电瓶车，一不小心，染血的事故现场就被站在阶梯上的程冬阳尽收眼底。程冬阳不能自持地开始颤抖，记忆在脑海里反复冲撞，是没有闻到过的血腥和腐烂气息，胃里开始翻腾，却不可能呕出什么东西。
　　程冬阳横冲直撞地先逃进写字楼，见有电梯开了就冲进去。等电梯门打开，已经是在地下车库。一阵晕眩，程冬阳跪倒在地，勉强维持着让自己不至于晕倒过去，眼前车子划过地面的噪音被反复放大，在脑内循环。刚刚安静下来，又是下一组噪音……
　　“江黎……”程冬阳试图让自己出个声。他喊他，明知他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