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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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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回学校的时候,我姐给我在外面租了间房子。我还得准备法考和考研,除了学习基本就不和同学一起玩儿了。”
“那之前你和他们玩儿吗?”
“还是简单玩儿一点儿的。”
“就那天在你们学校遇见的那群人?跟他们有什么可玩儿的啊。”程冬阳还有点儿嫌弃呢。
“恩。同学嘛”江黎自嘲似的笑笑:“他们在我暑假期间说我是得了精神病进了精神病院。等我大四回来就说我是因为进了精神病院神志不正常了。”
“是够说一段绕口令的逻辑。”
“那你说,这段因果关系的起点在哪儿呢?”
程冬阳不假思索:“没有因果啊。”
江黎有些惊讶,笑了:“为什么啊?”
“恩?对啊,为什么啊?”
“其实,不管我是不是进精神病院了,佟泽一样考不过法考,我当时的两个同学一样会分手,我认识的‘那个人’还是会去交换留学。如果他们不议论我,也会议论些别的事情。他们认为我什么时候有病,跟我到底有没有病也都不产生任何关系。”
“但如果,如果你没病,你和你的‘那个人’会在一起吗?”
“你觉得呢?”
程冬阳撇撇嘴:“我觉得不会。”
“为什么啊?”
“为什么呢?”
江黎不着痕迹地轻轻叹口气:“因为他本来也就不在我的因果关系里。”
“……那我呢?”
程冬阳换了个跪坐的姿势,身体前倾,虔诚地看着江黎求一个答案:“那我呢?我在你的因果里吗?”
发梢滴着水,湿气笼在睫毛上,像一双不会哭的眼睛在假装悲伤。傍晚时那掩藏在欢声笑语之下的震颤再次翻滚,而且不光是在江黎心里——程冬阳侧过脸,闭上眼,轻轻地像是咬上了江黎的唇,细细舔舐,温暖带着甜甜的洗发水的香味,有些贪婪,想要继续索取。
江黎的反应慢了两秒,等他撇过头去拒绝程冬阳的继续索吻,才发现自己全身不能自已的颤抖。
看来治疗还是有效的……江黎心中自嘲,身上仿佛有灼伤一样的疼。委屈和羞愧的情感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没出息的弱者。垂着头,不能说话、不敢反抗。
那个还有肌肤记忆的温度贴近江黎的侧脸,在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缱绻不舍离开。那就干脆整个人贴上来,伸手揽住怀里的人,跟自己约定说好,等他不再颤抖了就松开。然后在他松手的那一瞬间,怀里的人,居然回手抚上自己的背,轻轻地,还拍了两下。像是在说,“行了,我没事儿了。”
程冬阳没回自己房间,江黎也不赶他走。两个人都很快睡着了。半夜,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
隔三差五地,江黎就会在睡梦中大喊大叫。像长心住在程冬阳隔壁的那个姐姐一样,努力绝望地近乎嘶吼。
江黎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快动眼期睡眠障碍。倒不是什么大病。程冬阳算是小有经验,从他入住的第一天起,只要晚上江黎大喊大叫,程冬阳就过来“串门”陪他。听他喊,等他沉静,再陪他入睡。今天程冬阳觉得他和江黎的“因果关系”算是产生了些质和量的双重变化。也就斗胆、蹬鼻子上个脸,把人牢牢抱住了。
江黎从大喊变成低吼,猛地睁开眼睛,抬着头惊悚地望定程冬阳。
程冬阳想要辩解,毕竟自己就这么把人抱在怀里,身上还起了点儿不那么礼貌地变化。却是江黎先开口:
“我怎么了?”
“快动眼期睡眠障碍。”
“恩?”
“就是你睡觉的时候……”
“我刚才大喊大叫了是吗?”
“恩!你知道啊。”
江黎被程冬阳给“及时”吵醒了,也就有点儿印象了。
程冬阳松开江黎,打开了床头灯,然后半撑着身子,从一个舒服的角度,享受着江黎的仰视。
江黎按着自己的额头,刘海儿在指间更散乱:“所以我经常吗?”
“恩。”
“有多经常?”
“我来你屋睡那么经常。”
“那也太经常了!”
“我不介意。”
“我介意啊。”
江黎很郁闷,他是程冬阳的监护人,该是一个理智冷静的成年人。程冬阳来疗养的第一天起,反而开始照顾自己了,这叫什么事儿?
“睡吧,没事儿了,明天不是还得去见小鱼大夫吗?”程冬阳的语气温柔到不像话。哄孩子似的,再次刺痛江黎作为一个“大人”的自尊心。
这一晚上,江黎再可就没睡着。前半夜,程冬阳睡得乖巧可爱,也不打呼,呼吸都是规则匀速的。后半夜江黎觉得困了,这孩子又把江黎当人肉抱枕,手脚并用往上攀,叫也叫不醒。
闹死了,这一晚上,真的闹腾死了。
身心俱疲。
“江律师没休息好吗?”小鱼大夫火眼晶晶。
“恩,有那么一点儿把……”江黎想不起来那词儿怎么说?
“快动眼期睡眠障碍。就邱月姐姐那个。”程冬阳帮忙解释,带着点儿他特有的小得意。
“啊……”小鱼大夫恍然大悟,一口气吸了一半,顿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冬阳。
程冬阳一脸纯真笑笑:“放心,不严重那种。”
“啊……”小鱼大夫吸满了这口气再吐出去。心领神会地看看俩人。
江黎赶紧解释:“不是,应该和您想的不太一样。”
“我想的什么样你大概不知道,但你想的什么样,我认为我已经知道了。”
小鱼大夫,无法战胜的神,今天的发圈是颗圆滚滚的小心心。
小鱼大夫和程冬阳“话疗”的时候,江黎接到了刘锐的电话。电话内容却是没一句正经的。什么最近忙不忙啊,大律师要保重好身体呀,这两天说话就进汛期了,出门得带伞啊……我这半夜提审又赶着跑现场核对证词,熬死了啊……
江黎知道,张简案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是个法律援助的案子,这次江律师没白忙活,事业上添一笔浓彩啊哈哈。”
“以后还要多跟您学习。”
“不敢不敢。这案子有您一份儿功,大可不必推辞,你推辞,穆姑娘也不答应。”
“您认识我们穆律?”
“谁敢不认识她啊!”刘锐笑得豪放,声音略嘶哑,还紧跟着咳了两声,听得出疲劳。
“这段时间劳您费心了。”
“张简那个盗窃案,我找人打听了,穆姑娘说要跟进,你们要平反没问题,但也不是非得找人当坏人是吧。。”
江黎会意:“明白,我有分寸。”
江黎这样说着,心里突然特别难受。刘锐这么说了,那当年的盗窃案还真就是冤枉的。张简这些年的代价,是福还是祸呢?这里面,又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