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寄人篱下》爱丽丝镜子

19、第 19 章

　　穆子兮是在程冬阳十一岁的时候认识了他们母子俩。眼睁睁地看着程冬阳从小孩儿变少年。程冬阳甚至没有过叛逆期，你可以说他有点儿妈宝，但穆子兮更觉得那是一个单亲家庭孩子特有的敏锐和温暖。程珊从不把程冬阳当做骄傲或筹码，用她的话来说，当妈的和当儿子的也不过就是搭伴儿过日子。但程珊确实为了程冬阳放弃了音乐梦想，在花一样的年纪里。
　　“程冬阳，我把你钢琴搬来啊？”穆子兮冷不丁地。
　　“你还会弹琴呢？”江黎问。
　　“他会的多着呢。从小没长性。什么都好奇，学什么又都半途而废。”
　　“小孩儿么……”江黎还是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高二忽然就说不艺考了，非要考林学。有意思吗？”
　　程冬阳低着头吃了颗葡萄，漫不经心地：“您知道‘三北’防护林体系工程都包括哪儿三北吗”
　　“啊？”
　　江黎扶一下眼镜：“东北、西北、华北。”
　　“回答正确……那我再考你一题。”
　　“你说。”
　　“影响苗木成活的关键时期是什么期？”
　　“不知道了。”
　　“幼苗期。”
　　“这么简单直接吗？”
　　“来，我再考你一个……”程冬阳正坐：“请听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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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冬阳和江黎玩儿得挺好，穆子兮旁边儿看着，觉得这草莓和葡萄都买酸了。程珊在天有灵不知道是会欣慰呢，还是会嫌弃。
　　“……子兮姐，你要猜吗？”程冬阳主动提问。
　　穆子兮摇头笑笑，看着江黎，又演起来了：“哎呀，你们玩儿得好就行，不用管我。”
　　“上瘾是吗？”江黎反问。
　　穆子兮翘起二郎腿：“江黎呀，你别说，你还真是程珊是会喜欢的那种人——又美又作，没事儿找事儿，不知疲倦。”
　　江黎不明所以地迎接两个人审视地目光。难得的，两人达成一致，相识一点头，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先声明，我不作。”
　　“你倒是没否认你美。”
　　江黎轻咳一声，看程冬阳在一边傻笑，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程冬阳你可收敛点儿吧，让程珊看见你这不值钱的样儿。”
　　程冬阳抿着嘴收住笑意，却从眼睛里流淌出来。穆子兮直骂没出息，江黎只觉得可爱，伸手就在脑袋上一呼噜。柔软的发丝滑过掌间。江黎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震颤，掩藏在欢声笑语之下，等待下一次翻滚。

　　晚上，两人先后洗漱，各回各房。江黎拽出来一本满是bug文笔崩溃的推理小说，读得津津有味。翻页地时候猛地发现，隔壁少年正站在自己房门口呢。开个门缝，一声不发，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魂儿都吓飞了。
　　江黎难得失态，“啊”了半声就整个人僵住。反应了两秒看出来是程冬阳，这才下意识地抱着书做出个护胸的防范动作。再一反应，这也不太合适。
　　江黎起身戴上眼镜，故作镇定：“怎么了？”
　　“江黎……”
　　“恩？”
　　“江黎……”
　　程冬阳难得地吞吞吐吐，重复叫了两次江黎的名字，就是不肯说事儿。表白的时候都没这么犹豫不决吧。
　　江黎拽了个坐垫儿到一边：“坐吧。”
　　程冬阳站在坐垫儿旁边：“我妈认识原明铮的时候……”
　　“啊，原明铮已经和前妻离婚了。”江黎知道这孩子要说什么了。
　　程冬阳点点头，盘腿坐在坐垫上，没吹干的头发，又在滴水。

　　有关程珊和原明铮的过往，江黎早从穆子兮那里有所耳闻。当初是顾及原星年纪还小，一提再婚的事儿就离家出走。前几年没结婚，后来程珊也不愿意结了。说是“我和程冬阳过的挺好你别来捣乱了。”
　　用程珊的话来说“这样也好，有一天我不爱了，这段感情也就结束了。”可谁知道呢。谁知道那一天其实又是哪一天，这段感情是不是真的结束。
　　“程冬阳。”江黎喊他的名字。
　　“恩？”
　　“你记不记得我说，我也有精神病？”
　　“病名太长不记得了的。”
　　“性取向认知障碍，这貌似，也是种病。”

　　这世上有一种人，可以让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上自己。江黎具有这种天赋而不自知。
　　叶均和江黎在志愿者小组认识，之后经常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叶均打球江黎来看，有女生给叶均递毛巾送水，江黎还能在一边蹭一瓶。也有几个同学开两人玩笑，但玩笑就是玩笑，谁都这么觉得，谁都乐在其中。
　　后来的情况就比较狗血了，两个人接吻的时候其实还没确定关系，就被人拍下来发出去，然后讨论起来了。江黎听见叶均指着照片儿和朋友们说：“情不自禁你们懂的，我可是直男别瞎想了。”
　　叶均是直男，江黎不是。叶均是情不自禁，江黎是动了真情。被这场闹剧一激，暑假江黎一回家就跟家人出柜了。本以为能求得个安慰，谁知道直接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江黎在精神病院里偷偷溜进办公室，犹豫再三还是给叶均打了次电话。
　　叶均没有如约来想办法救他出去，而是告诉了好友、同学、前女友、传到了外语学院、法学院、整个学校的各个角落。叶均的原话是：“你们谁给想想办法啊倒是！要不咱们哥儿几个一起杀过去，闹一闹把人救出来……”“均儿这是要英雄救美啊，那哥们儿誓死奉陪到底啊！”
　　暑假快结束了叶均也没带人去闹，这事儿成了那一个暑假C大生在网络上和小群里的最喜闻乐见。出主意的不少，真执行的没有。再次开学，叶均忙着准备交换留学，江黎知道不用再联系了。
　　江黎没有再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一个人记得其中所有细节和原委。好像是成为了属于他个人的重要会议，但是当对程冬阳提起的时候，不过就是一句：“那年我认识个人，让我有了跟家里出柜的打算。结果被家里人送去个‘精神病院’治病了。”
　　程冬阳并不在意这个人是谁，两个人经历过什么。追问了一句：“你们院里，伙食好吗？”
　　“和长心是没法比啊。”江黎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