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寄人篱下》爱丽丝镜子

11、第 11 章

　　刘锐问田思文的问题大同小异，夹杂着直男特有的玩笑，引着田思文说的内容也更多。尽可能多地把共同生活地小半年展示出来。带着一种知情人的优越感，语气是愉悦地。没有人去刻意cue杀人案三个字，加上刘锐适时鼓励，整个过程就像在回忆一个老朋友。全面立体，但废话也多。江黎也深刻体会到，虽然自己读了不少的侦探小说，但还是没什么侦探能力。专业的事儿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他浪费时间，得出的结论超不会面对文件材料时的那一丁点。
　　“所以……有没有可能，简哥他没、没杀人啊？”田思文在刘锐面前又问一次。
　　“你觉得我们冤枉人了？”刘锐笑着问，语气是天生的威慑。
　　“不是！那不能！”
　　“你有想法就说啊。”刘锐仍然是笑着解围，却是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吓人。
　　反倒是田思文赶紧回了句：“不能不能，没做过，干嘛承认呢？是吧，哈哈哈”直接缴枪了。
　　“是吗？”刘锐转过来看江黎：“江律师也这么觉得？”
　　江黎就笑笑不说话。心想您在这儿问我辩护律师他是不是被冤枉的。您专业点儿行吗？
　　“啊对，我这么问辩护律师也不合适。那一般来讲，没做过，干嘛承认呢是吧。”刘锐在激江黎。
　　“是吗？”江黎还是笑笑，学着刘锐反问田思文的语气。
　　刘锐也不在意，自问自答：“但是吧，一般来讲是什么呢，一般来讲人还不应该杀人呢！”刘锐说话掷地有声的：“你说对吧小伙子！”
　　“对对对！”田思文赶忙应和。
　　刘锐说着站起身，没等田思文好好送，已经大步流星往外走了。江黎自然而然跟上，心里暗喜，这案子，有戏！

　　刘锐让女同事开警局的车，自己毫不客气地“江律师载我一程呗！”
　　江黎也不推辞，但心下还是紧张。刘锐就是有那么种气场，坐在你身边儿，你就觉得“我是不是犯了点儿什么错？”，不由自主地检讨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事儿了。忽然间，程冬阳昨晚表白的场景又浮现——一来程冬阳不是未成年二来他也没干什么，可他心虚什么呢？
　　正紧张着呢，程冬阳电话打过来了。江黎手一哆嗦，手机滑进座位缝隙，还是刘锐帮着捡起来的。
　　“江律师这紧张什么呢？”
　　江黎强壮冷静接过电话，客气地笑笑，拒刘锐于千里之外。
　　“喂……”
　　程冬阳无非就是问问江黎回不回家吃晚饭。
　　“……恩，回……我提前跟你说吧……什么都行，我不挑食……你真会做饭吗？哈哈……好啊……”
　　“江律师。”
　　“恩。”
　　“我喜欢你。”
　　“……”
　　“喂？江律师？喂？……我说我喜……”
　　“我听见了。”
　　“啊，那就行。挂了。”程冬阳声音愉悦，满足的挂了电话。告白的语调和问江黎爱吃什么的语调几乎无异。那么自然。
　　江黎自己都没注意，自己接着电话表情就变了一个人。这“嘴脸”刘锐熟悉啊，赶紧接一嘴缓解下尴尬，拉近下距离：“江律师也被媳妇儿查岗？”
　　“我没结婚。”
　　“没结婚也叫媳妇儿，我大学的时候就这么叫我媳妇儿了。”
　　“恩……”江黎不紧张了，就是尴尬，特别尴尬。
　　刘锐心里有点儿挫败，他都主动跟江律师套近乎了，怎么这人两句话又把脸拉下了。得了，赶紧说正事儿吧。
　　“法律援助一案子，江律师这么上心呢。”
　　“应该的。”
　　就是冷漠，特别冷漠。
　　刘锐轻咳一声，问：“能抽烟吗？”
　　“恩。”江黎回答，发动车子，打开车窗，驶出小区。

　　“张简是你学弟吧，认识吗？”
　　“不认识，他入学的时候我已经准备考研了，我平时也不怎么参加学校活动。”
　　“那你这点和这张简还挺像。”刘锐故意说错话。
　　“刘副队对张简这案子怎么这么上心，不是送检了吗？”
　　“张简这案子吧，看着哪儿都合情合理，嫌疑人自己也是供认不讳的。可我就觉得哪儿哪儿都别扭。有些个疑点，江律师注意到没啊？”
　　“有疑点不是正常的吗？还没开庭也没判，嫌疑人就只是嫌疑人，可能是罪犯，也可能不是。”江黎自己都没发现，他心里一烦躁，说话就带刺儿。阴阳怪气的。
　　刘锐并不计较：“张简大学退学的事儿你知道吧。”
　　“恩。”
　　“盗窃。你觉得是他做的吗？”
　　“……如果他没做，为什么要认呢？”
　　刘锐笑笑：“是啊，盗窃也就算了。杀人，杀两个人，不是小事儿啊。说不定就是死刑啊。”
　　“检察院要求补充侦查了吗？”江黎懒得兜圈子，车程也不长，直接问核心。
　　刘锐是个圆滑的人，不会一意孤行当“免费侦探”。会采取行动介入案件，那必然是和检方商量的。
　　“恩，我和罗检，就罗晓云，商量了一下，补充侦查还没正式批，毕竟起诉材料足够完整，嫌疑人是认了罪的。”
　　“所以刘副队是希望……”
　　刘锐往后靠靠，打起官腔：“检方、辩方、还有我们警方，大家都是依法办事、追求真相、伸张正义嘛。”
　　“恩，明白。”
　　“所以，江律师什么高见啊。”
　　江黎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邵季扬身上刀伤四处，姜晓唯刀伤七处。是不是有点儿不自然。”
　　“恩……你接着说。”
　　“张简身体素质很好，田思文也说了，房东给他们换冰箱的时候，还是张简主力抬上来的。不太像是会因为冲动和恐惧会反复刺伤受害人的类型。”见刘锐还不回话，江黎继续：“针对那天晚上双方的争吵，张简的供述也过于简单。”
　　江黎尽可能把自己主观认为的疑点排除，只陈述客观上有矛盾的事实。心里默默感谢穆子兮早上的不吝赐教。他过多地纠结于内心，而穆子兮更加客观。
　　“张简到过案发现场，有目击证人。杀害死者的刀具在张简的房间找到，有他本人的指纹和嫌疑人的血迹。他自己对犯罪供认不讳，也有具备说服力的杀人动机。但看这些文字，证据链，确实无懈可击。但就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您说。”刘锐笑笑，用手掐灭香烟扔回空了的烟盒里。
　　“刘队调查过受害人身边其他有作案动机人当晚的不在场证明吗？”江黎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那天晚上，有另外一个人上门与邵季扬夫妇发生争吵并将其杀害。张简无意中发现，然后走进房间，并被邻居目击。在邻居报警的时间段里，张简捡走了犯罪用的凶器，回到了家……”
　　“听起来不无道理。”
　　“他回到家等我们去抓他？还直接认罪？您觉得我们刑讯逼供了？”
　　“怎么会呢？”
　　“这个思路我也有过。但是动机是什么？杀人有动机，不杀人就顶罪，也有动机。”
　　江黎暂时不说话了，他能想象到那个动机。但那太主观了，太极端了，在正常人的思维里，太不具备说服力了。他举不出客观的凭证，也不需要凭证。如果张简没有杀人，不管他出于什么动机背下罪名，现在，只要让他放弃这个动机就可以了。
　　“是啊，什么动机呢……”江黎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刘锐。两个人暂时都不出声，心里各自都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