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掩鲸

8、Chapter8

　　2008年的暑假，她们四个人去夜店蹦迪。颜未舒被闻汐缠着去，无奈答应，去了之后也嗨不起来，最后是喝了点小酒才加入蹦迪队伍。

　　那张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

　　“舒儿，照片发我，我先走了。”闻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已经飘了。

　　颜未舒和随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孟开宇不知什么时候从篮球场走过来，这会儿到跟前了。

　　“行。”颜未舒说。

　　随月瞥了一眼，又翻个白眼，回过身。

　　颜未舒看着那对情侣勾肩搭背，哼笑一声，又把目光转移到季阳译身上。

　　他放下相机，开始扣篮了。

　　空中一道线划过，三分球一中。

　　颜未舒的手要鼓起掌来。

　　随月的肩膀碰过来，手搭上去：“听说你最近学习不太行。”

　　思绪被拉回来，颜未舒眼神移开。“我……”

　　“不用解释。”随月搭着她走，“果然，爱情让人迷失方向，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严重了。”虽然她现在看起来特别印证这话。

　　“你最近没看那些帖子吧？”随月觉得可能这些才是影响她的主要问题。

　　“没有。”颜未舒说，“我懒得看那些。”

　　“那就好。别被那些闲言碎语扰了心情。”

　　“不会。”她笑笑。

　　放学，颜未舒看到闻汐发的消息，才知道贴吧被爆了。那些帖子都沉入海底。

　　不用想就知道，随月的杰作。

　　她是这圈子里出了名的电脑高手。平时靠这个赚了不少钱，但家里人不知道。

　　颜未舒走到街头拐角的时候，拖着的单车停下，她发消息给随月：谢了。

　　很快回过来：不用谢我，不是我在帮你，是有人帮了自己。

　　嘴硬。

　　颜未舒抬眼，看着店门。

　　那是一家欧式复古的照相馆，门口左右两个花坛，种着的是水仙花。草原瀑布从大门左右向下倾泻，两边的玻璃里挂着各种艺术照，应该是店主的作品。

　　店里也是一股牛皮纸的味道。店主是一位年纪四五十的大叔，戴着个棕色牛仔布的贝雷帽。

　　颜未舒把优盘递给他，“大叔，我想洗出里面的照片。”

　　他接过，从电脑里打开，笑了笑，“就这么几张是吗？要怎么洗，什么尺寸，洗多少？”

　　颜未舒照实回答，各一张就行。

　　从前季阳译常带她来这里，每每拍完照，都带她来这里洗。有一次还买了个相机给她，想教她拍照，也是在这店里买的。

　　大叔轮廓分明，皱纹少了，自然是年轻八九年的模样。

　　她接回优盘：“谢谢。”

　　他笑回：“不客气。”

　　付完钱，约下取照片的时间是星期六。颜未舒转身要走。

　　下一刻，季阳译三步并一步走了进来。说是走，但他是从台阶蹦上来的。

　　怔了一下，就像做坏事被发现，颜未舒假装镇定，敛个笑，向他打招呼。

　　“嗨。”

　　他也诧了一秒，“嗨。”

　　时间被冰冻的这几瞬，颜未舒脑海里想的不是下一秒要做什么，也不是要尴尬地擦肩走过，而是在想他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家店了。

　　她记得他当初带她来这家店时，店主大叔都白发并及两鬓了。

　　而现在，她转头，和满头亮黑的大叔对上一眼。

　　大叔好像懂了什么，不着痕迹地提了提嘴角。

　　“你来这里？”季阳译终于问。

　　颜未舒几乎同时脱口：“我来随便逛逛。”

　　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摆明撒了谎。

　　“你来洗照片吗？”她接着问。

　　“没。”他挠挠头，颜未舒第一秒就读懂了这个动作，那是他撒谎时特有动作，再加上眼神向别处飘转，下一秒回到她脸上，“我经常来这里逛，张叔认得我。”

　　大叔受宠若惊，抬眼，咳了咳，笑说：“是啊，这位同学经常来。”

　　“这样。”颜未舒自然相信，只不过脑里还在细究他撒了什么谎。

　　虽然一副想抓他撒谎现行的模样，但最后落荒而逃的还是自己。

　　“那我先走了。”她擦过他肩膀。

　　“拜。”

　　毕竟做了“坏事”撒了谎的是自己。

　　店里，季阳译看着大叔不自然的表情，说：“张叔你今天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他一秒镇定，关掉电脑文件夹。

　　季阳译抬了抬眉，走过去，“她是第一次来吗？”

　　“谁？”

　　“明知故问。”

　　张叔笑了，“喔，那姑娘啊？”

　　季阳译眼神有点虚，没看他，眼神游向四周，望了望墙上新挂的照片。

　　“是啊，第一次来。”张叔笑意更深，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瞥了个眼神回去。

　　店外，颜未舒骑着单车没多久，在一个十字路口遇见孟开宇，他独自一人走来。

　　“哈喽。”

　　他打招呼。

　　颜未舒点点头，随口嗨了下，没打算驻足。但他喊了她的名字，她侧头。

　　“你有看见季阳译吗？”他问。

　　原来这事。“他在云上照相馆。”

　　“你，刚从那里回来？”

　　“恰巧路过，看到他。”颜未舒说完，打算要走，“对了，你有看见闻汐吗？”

　　她抬眼和他对视，还没回答，孟开宇就笑，“她和随月在那边小吃店。”

　　“好，谢谢。”

　　终于没再搭话，颜未舒也不是怕和他说话，只是觉得他的情绪怪怪的，像一层薄雾抹在云端，乌黑黑的探不清。

　　还有他的眼神也很奇怪，该不会是和闻汐闹别扭了。

　　闻汐一听，“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看到他自己一个人嘛。”颜未舒吃一口薯条，“你怎么不喊他一起吃？”

　　闻汐笑，“你怎么不喊你那位一起？”

　　颜未舒差点没被呛到，“这能一样吗……”

　　“恋爱中的情侣也不是一定要每天都腻在一起。”闻汐说，“那样很快就腻了。”

　　颜未舒对此不作表示，自然是不赞同。

　　当初她和季阳译巴不得每天腻在一起。

　　“所以你们这是要腻了？”随月一语惊人。

　　颜未舒给她丢个眼神，被她挑个嘴角杀死。

　　“也不算吧。”闻汐没什么激烈反应，“就是过了热恋期吧。”

　　“毕竟当初在一起也是偶然。”随月又说。

　　“是偶然吗？”颜未舒有点不懂了。

　　“行了别聊他们了。”闻汐摆摆手，笑，“男人有什么好聊的，聊聊我们的事吧！”

　　“最近新究了个品牌爽肤水超好用！我推给你们啊……”

　　随月心想，终于。

　　这辈子她最不想聊的就是男人，她大可听闻汐高谈阔论几百回护肤心得，也不愿听她发牢骚吐槽男人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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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未舒加了青花文艺社的扣扣群聊，很快就收到一连串的嘀嘀音频。

　　她通过了那些好友申请。

　　她是真心想抛弃从前封闭的自己。

　　但是她又猜不透季阳译的心思。因为季阳译喜欢的，就是从前的自己。

　　所以，颜未舒担心的是，季阳译会不会喜欢上改变后，奇怪的她。

　　摄影展作品提交截止时间是7月5号，也就是两个星期后。

　　看起来团里人都挺清闲，虽说提前俩星期报了名，但负责人说目前一点进展没有。

　　也就是，围绕着摄影展的主题，团里人没有一丁点新意的幼苗窜出来，本是打算放弃了，但因为颜未舒申请入文艺社，这项目又有起死回生的趋势。

　　摄影社收到任务合作消息，躺平的多数人都鲤鱼打挺了。

　　最终被谁接手也不得而知。

　　社团只让等消息通知。

　　颜未舒加完群和好友，从厕所里开门出来。

　　洗手台前，一个女生抹了把脸，意识到有人走近，她扫了扫刘海，再洗了洗手。

　　颜未舒走近才认出她是叶珑，同班同学，也是文艺社的负责人。

　　看出有点不对劲，因为她双眼发红，青灰的眼周让她看起来气色很差。

　　颜未舒开水龙头，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叶珑摇头，声音沙哑，像缺氧。她从包里掏出唇膏，涂了涂，抽抽鼻子。

　　颜未舒首先揣测叶珑可能是失恋了。

　　她平时虽不怎么关注班里人的动态，但偶尔看到还是记得住。

　　“对了，摄影社对接任务，可能周末出结果，到时候有人加你。”叶珑深吸口气，说。

　　颜未舒：“好。”

　　她临走前留个眼神，看叶珑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再问她：“你真没事？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叶珑用手撑着洗手台，“不用。”

　　颜未舒点点头，真要走。几步出去后又被叫住：“未舒。”

　　她反过身，眉毛上写着疑问。

　　叶珑没看她，只问：“你有没有那个？”

　　颜未舒更疑惑了，“哪个？”

　　叶珑眼神飘飘，终于看她：“就那个。”

　　颜未舒边走近边想，留意她捂腹的动作，恍然大悟：“卫生巾？”

　　叶珑眼睛睁大一个度，扫一下周围，又看向她：“对……”

　　颜未舒从包里掏出来，递给她。

　　“谢谢。”

　　“不用谢。”颜未舒还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只是来月经吗？”

　　“你小声点。”叶珑用气音说，走进隔间，关门。

　　颜未舒笑笑，“这种事，没事的。大家都有妈。”

　　叶珑先是没出声，后来嗯了一下。是吃惊，也是疲倦。

　　以前和颜未舒的关系，可能止于小组合作关系，话也不多，不是不愿靠近，而是颜未舒太难靠近。

　　但现在对她的印象，好像有点改观了。

　　从昨天开口要加入文艺社，到今天第二次主动跟自己说话。

　　叶珑换好后，出来，看到颜未舒还在。

　　颜未舒反手靠着洗手台，问：“真不用去医务室吗？”

　　“不用。”

　　两人走出去，颜未舒手机响了。接听，是颜晓羽打来的。

　　“姐你在哪啊？”

　　“学校，怎么了？”

　　“晚上有场篮球赛，现在我和同学在泰式大排档这里，打算吃完就去看赛，你去不去？”

　　颜未舒刚想说话，又被堵了回去：“我不管，一定要去，因为，季阳译会参赛。姐你现在过来，我地址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