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掩鲸

7、Chapter7

　　院外灯光下。

　　颜未舒吃着巴西烤肉，边给大舅竖了大拇指。“超好吃！”

　　“好吃就行，多吃点。”看那小胳膊瘦的。

　　手机突然传来滴滴声。她点开，是闻汐发来了几张照片。

　　颜未舒落眼一看，咀嚼着的嘴突然停下。一直盯着照片看。

　　照片里，季阳译拿着一部相机，遮了自己一半的脸，另一张脸被笑容填满了魅力。他穿了件薄荷绿的衬衫，特别衬他，特别夏天。

　　颜未舒划了看，看了划。

　　第二张照片，季阳译开始面对镜头，相机落到胸前，手握着。另一只手对着镜头打招呼，依旧是笑着的。

　　另外一张，他开始和闻汐对拍，相机直面对攻她的镜头，修长的手指按在快门上，笑色不淡。

　　颜未舒久久沉浸着。

　　记忆中的他，也曾给她拍过许多照片。

　　他的爱好其实不是拍照，而是摄影。当初的他，给在国外的她寄过相册本和CD，里面都是关于她的，每一张都是她，每一帧都是她。

　　春天被扬起秀发的她，夏天薄荷味的她，秋天贴紧爽风的她，冬天抚触初雪的她。

　　每个她，都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也与他息息相关。

　　---

　　回家后，颜未舒打算把这几张照片拷到U盘里。翻了翻自己桌子，找不出一个U盘。

　　刚从卧室拐角处下楼梯，颜未舒撞上走来的颜承泽。

　　她没看他。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专注又关切，似乎就是冲她来的。可没想她无视自己，所以那一秒之后，眼里立刻积起哀怨。

　　颜未舒和颜承泽的关系日渐紧张。

　　自从上次正面和他顶嘴之后，父女俩再没说过一句话。

　　颜未舒知道他哪个时间段不在家，她就尽量恰巧地在那段时间回家。饭桌上能快速解决绝对不墨迹，夜晚更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锁着门。

　　纪兰本打算借探望日缓和下父女俩的关系，但他们俩都互不给面。

　　启程和回程的车上，除了颜晓羽唠叨破冰之外，颜未舒和颜承泽都开启敷衍模式，不是“嗯”就是“呵呵”。

　　颜晓羽表示无能为力。

　　“妈，你有没有U盘？”颜未舒下楼，问。

　　客厅里，颜晓羽卧在沙发上，听声音，马上抬起头：“姐，我……”

　　“晓羽。”纪兰不着痕迹瞥她一眼，扒拉她一下。

　　“哦，哦……”颜晓羽收到信号，即刻转头，笑道，“姐，我的U盘借同学了，你找爸借，爸多的是。”

　　“对啊未舒，你爸有的是，他刚刚上去了，没见着他么？”母女俩一言搭一语。

　　颜未舒脸色铁青地看看妈，又看看妹。

　　无奈叹了口气。

　　到了颜承泽门前，颜未舒愣在门前，手起手落。最后干脆转头就走，几步后，门开。

　　“未舒。”

　　她停步，没立刻转身，她在犹豫。她真的不想面对身后那个人。

　　脚步声渐进，颜承泽走到身后，她转身，他手里递过来一个优盘：“给你。”

　　是听到她们楼下的对话了？

　　颜未舒依旧皱着眉，定眼看着手好半晌，才抬头：“谢谢。”

　　颜承泽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进门了。

　　颜未舒选了几张闻汐发的照片，都是有季阳译的照片，把它们都拷进优盘里。

　　又仔细地瞄了瞄，对着镜头傻笑。

　　刹那，被几声嘀嘀给震醒，握着鼠标的手颤了下。

　　电脑上，扣扣收到消息——WZXN，是季阳译的昵称。

　　颜未舒第一天加完他，就在想，这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年，他的扣扣昵称可不是这个。她忘了他是否有改昵称的习惯。

　　在这个非主流火星文网名盛行的时代，他俩的网名难以可见，算得上一股清流。

　　点开信息框，是季阳译发来的几张照片。

　　全是他拍别人的照片，还有合照什么的，唯独没有他自己。

　　有点失望，但她还是回：照片拍得不错。

　　发过去的同时，嘀嘀声又起，是他发来消息：是我拍的。

　　好巧。

　　下一秒，他又发：谢谢夸奖，颜未舒同学。

　　她回：不用谢，在你没说之前，我不知道是你拍的。

　　是不是有点刻意了。

　　季阳译回：我知道的。

　　接不下去了。颜未舒其实不太懂他的回复是什么意思，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她又点进他的空间，动态基本都是合照。

　　可她想看他的自拍。

　　第一次进他空间的目的，就是这个。进了才知道，会有访问纪录。她马上买点卡充了个黄钻，隐藏访问纪录。

　　他也进过她的空间。毫不掩饰，挺直白。

　　但目前访问记录也就一次。

　　也是，她刚创建账号不久，基本没有动态，说说也不发。

　　还是和从前一样，看着不易接近，傲冷，把所有不相关的人隔绝在外。

　　就像学校的人对她的评价：“性子冷，骨子傲，表面上看不起所有人，其实内心脆弱得很。”

　　颜未舒承认一部分。她从没看不起别人，她只是不擅长给别人好脸色。

　　说她脆弱是因为，有一次考试退步，颜未舒从第一名的神坛被拉下来，掉到第十的位置，她从来没从掉出过前三名。

　　那天她偷偷躲在厕所里哭，被别人听到。后来就传开了。

　　她看起来难以接近，对外全副武装，对内却敏感如霜，其实她巴不得做个容易和别人熟络的人。

　　颜未舒真的很不喜欢少年时的自己。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喜欢上少年的季阳译。她渴望他，渴望接近他，渴望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永远充满激情，像是太阳围着他转，即使家境破败，也依旧对生活充满热情。

　　别人喜欢他，可能是因为他的性格，和脸，还有他的种种优点。

　　别人喜欢她，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脸，谁会喜欢她的性格呢。

　　所以，她少年时对季阳译的心动，成年后的自己回想起来，并不新奇。

　　那就是年少时的颜未舒会喜欢上的人啊。

　　在下定决心抛弃年少时不喜欢的自己后，颜未舒发了第一条动态——

　　一张和颜晓羽、闻汐还有随月的合照。

　　画面中，四个女孩各有各的笑，颜晓羽手握可乐杯，高举手靠向镜头，侧着笑脸。明艳的闻汐向着镜头比耶，吐舌头，笑得肆意张扬。而随月嘴角轻轻一扬，眼神不屑，右下角大方竖起中指。站在右二的颜未舒少见地笑得最欢，两湾月牙对向镜头，笑容明媚得似将光束打在头上，成为镜头中的焦点。

　　配文：姐妹趴。

　　熄屏后，手机噔个不停。

　　颜未舒躺床上静了一会，才起身翻手机。

　　翻着点赞名单，最后定眼到那个名字——

　　WZXN.

　　心口像被汽水浸过，舒心的爽。

　　---

　　天晴，光线从窗帘被拉开那一刻耀起了众人的眼。

　　教室里的人都把眼神挂在颜未舒身上。

　　在颜未舒发表那个动态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颜未舒还是从前的颜未舒，浑身装满傲意，笑颜不对人。

　　更别说加入各个社团。

　　她从前觉得社团对自己是个负担，她适合独立行走。

　　但现在，颜未舒站在青花文艺社的会议教室里。

　　她是真心想加入。一大早就找到社团负责人，虽然现在不是招聘时期，但还是想尝试一下。

　　成员A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加入？”

　　颜未舒：“我觉得，这里有我能学到的东西。”

　　有人小声说：“听起来不怎么真诚。”被人用手肘顶了一下。

　　成员B说：“可你也知道，每年社团的招聘会在九月份，我们没有能为某个人开创特例的权利，这样对别人不公平。”

　　刚才那个负责的同学可不是这么说的。

　　颜未舒笑了笑：“能理解。”

　　既然这样，她也不用多留。这样被多人审视着是真不舒服。

　　“那我就等九月份的时候再来，走常规流程。”说完她要走。

　　包扛背上，一道声音止住她：“等等。”

　　“你想现在加入也行。只不过，有个实习任务交给你。”张同学这样说，颜未舒眼神示意答应。

　　“暑假前有个和摄影社的合作任务，那边要报一个摄影展活动，我们社要负责文案推荐部分。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摄影社？

　　颜未舒脑子一抽，答应了。

　　那是季阳译的社团。

　　教学楼A栋前的湖面轻起波澜。闻汐听她说完，笑道：“文艺社？那有什么好玩的啊，不如来我们动漫社，cosplay多好玩。”

　　“别害人家行吗。”随月白眼都懒得翻，“她都不怎么看动漫。”

　　颜未舒：“重要的不是这个。”

　　她努努嘴，往二十米外的篮球场抛了眼神。

　　课间操过后的操场，爱打篮球的男生也舍不得这剩下的几分钟，跳高投篮一样不落。

　　季阳译也不例外。

　　人群散场之后，颜未舒一眼瞥见季阳译。

　　他今天倒没加入男生投篮人群，而是手持个照相机，时不时挂脖子上，左蹲，右站，半蹲，侧站，为男生们抓拍照片。

　　颜未舒一开始在远处一个角落，静静望着篮球场的方向，穿过她肩膀的人大多递她几眼。

　　她也扔回去几眼。没太在意。

　　“和摄影社合作？”闻汐豁然开朗，“可以啊你，目的不纯。”

　　“我目的不纯我直接去摄影社不就行了。”

　　闻汐眉毛一僵，“对哦，你干嘛不直接去摄影社。”

　　随月说：“那样也太明显了吧。”

　　“明显一点不好么，都直接抱上去了。”闻汐说着嘴角飞起来，和颜未舒肩膀碰肩膀，“只可惜没在现场啊。”

　　颜未舒：“你够了。”

　　闻汐揽上她，“话说回来，亲爱的，你居然存了那张照片，我都翻不着了，那好像是去年暑假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