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班》一只春天的熊

68、高中的书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色也从夕阳红渐渐褪去色彩，镀上了层层月色。路灯映照在道路两侧，夹着阵阵鸣笛和车灯一起混在夜幕中。
　　“这车堵得连门都开不了，可别让我少小离家老大回啊！”
　　郭子睿从车窗外把头收回来，深深的叹了口气。
　　“没事，不急。”副驾驶的小女友安抚他：“反正一会也没什么事，我们就慢慢挪呗。”
　　这个挪字不可谓用的不妙。
　　郭子睿眉头死死的拧着，像被上了锁一样：“我急啊！”他说：“我一会还要去见罗……”
　　蓦的，他住了声。
　　我不明所以的看他，只见前面的男生僵硬的转过头，故作轻松却地说：“对了，那个……”
　　“罗阳回来了。”

　　No.154
　　他回来了。
　　直到今天我才承认，罗阳真的离开过。
　　这几年里，或多或少我也都听说过关于他的事，毕竟我们早已经不再处于那个会因为意外而失去联系的时代了。
　　我知道他在去到澳洲没多久就谈了恋爱，知道在分手后又跟曲欣然在一起了，也知道他夜夜笙歌灯红酒绿，甚至能够理解不服命运的人怎么去了澳洲又自甘平凡了。
　　时间真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东西，流逝公平的发生在每个人身上，但却把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有的人六年都在重复着同一年的生活轨迹，有的人一年的收获像多过了五年。
　　在我随着命运的波澜一步步走进人生各个阶段的时候，他早已三步并一步的直奔未来了。

　　“我俩一会约在网吧打游戏，”郭子睿说：“一提去网吧，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喊打喊杀都不露怯的年纪。”
　　他笑了两声，连说真好。
　　是啊，和老朋友每次相见都会有好久不见的新鲜感和久别重逢的熟悉感，是挺好的。
　　“你……”郭子睿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说：“想见他的话……”
　　“不想了。”
　　还见什么呢，又不是旧情难忘苦恋不得的痴情男女，就算有些遗憾，也不过是因为旧时光滤镜的加持，如今我们对彼此来说，连前任都算不上了。
　　所以还想吗，不想了。
　　况且我没心思想别的事，面临着毕业后的择业压力，风花雪月远没有柴米油盐重要。

　　到家的时候只有马惟望屋里亮着灯，听见我开门的动静，她慌里慌张的不知藏起了什么。
　　这样的举动作为过来人，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爸妈呢？”我问。
　　“出去散步了，顺便扔垃圾。”她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见我没说什么，才松了口气。
　　“妈妈说让你把你屋里那些没用的书啊纸啊什么的都收拾出来放储藏室去。”
　　“为什么？”
　　“嫌占地方呗。”她说：“反正也没用了。”
　　“怎么没用了？”
　　我承认这一路上我的情绪都不太好，所以当听到与过去关联的事物要被当做没用的东西清理出去的时候，我慌了。
　　彻底的慌了。
　　那年庆贺说，留着这些书，你们将来想起高三总不至于没东西看。这三年的时间，都被你们记在那些书和试卷上了，不管将来怎么样，好好对待它们。
　　于是在世事变迁面前，我最起码在人非中留住了物是。
　　可他们却说，这是没用的。
　　“怎么就没用了！”
　　马惟望一愣，许是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丝丝哽咽，她的声音小了几分：“妈妈说你那都是高中的书和草稿纸什么的，都堆那好几年了，也用不着……”
　　“我说有用就有用，不准动！谁都不能动！”
　　我妹被我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暴躁吓了一跳，不等她说什么我的眼眶就一阵发热，为了不丢人，我赶在眼泪落下前忙回了屋，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一进到屋里，就像是乌龟缩回了自己的龟壳之中，卸下一身的刺，从刚才的强势中放松下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我蹲在地上，看着安静堆在床下桌角的那些皱巴巴的学案稿纸和略微泛黄的书本，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那些在上面书写公式的日夜好像还很近，好像还没结束，又好像已经久远的，像是另一个人的经历。
　　由于常年堆积，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翻着那些纸张，指尖划过上面的字迹时脑海里不断翻涌着写下这些字时的那些时刻。
　　我想起了安静的课间，酩酊大睡的课堂，还有无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我的手拂过每一字，听到庆贺说，高中的书不能丢。
　　丢了，记忆就没了。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快刀斩乱麻的人，所以我做不到断舍离。我只会在一片乱麻之中缴械投降，任凭自己被死死缠住，也舍不得砍掉记忆里的任何细枝末节。
　　就像，高二那年罗阳在我心里打造了一个属于他的世界，分手时怕我难过，于是把这个世界一点点的拆了。可他不知道，我经常拉上窗帘关上灯，一个人又回到这里，然后努力拼凑着他曾在这里度过的分分秒秒。
　　我该跟谁说，我太怀念那段学到死的时光了。
　　该跟谁说，回来吧，回来吧，难道你不怀念吗？
　　该跟谁说，我真的不想再长大了，好像这么多年，除了失去，我什么也没得到。
　　“马惟希……”
　　我妹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看着我，满脸的嫌弃：
　　“不想扔一会跟妈妈说一声不就成了，至于哭成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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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