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班》一只春天的熊

52、每个人都是要往前看的

　　No.123
　　正值五月，拍毕业照前徐建国“很贴心”的把我和罗阳分在了队伍的两端。而他则跟丁溪前胸贴后背。一点将心比心的品质都没有！我在心里骂了他无数遍，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作用，临拍前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二班一结束，我们按排好的队形站到搭起来的阶梯上，各科老师也陆续坐好，就在快门按下的那个瞬间，老张突然起身看了看，指着罗阳说：“你那么高站在一边干嘛，到中间去！”
　　说着他又扫了一圈，然后看到了我。
　　这一刻他就像是指点江山的大家，伸出他微胖短小的手指，指指我：“你往右换五个，站那高不高低不低的破坏队形。”
　　我急不可耐的换到他指定的地方，头顶上方就是罗阳。
　　他嘿嘿一笑，心满意足的做到座位上，示意摄影师可以拍了。
　　我们就这样在炎炎烈日下，努力瞪着睁不开的眼睛，咧着嘴喊茄子。
　　不知道为什么，在毕业这么伤感的字眼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是笑着的，虽然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是狰狞还是更狰狞。
　　但不论过去多久，再想起这年，印象里的他们，却都是笑意盎然，披星戴月的少年，没有一丝的忧虑。
　　真好。
　　也许这三年的意义远大于我们背过了几本政治书，又记住了多少化学方程式，也不在于到底有没有解出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而是被课本被公式被照片上的人填满的时光。
　　我想着，快门就被摁下了，时间定格在了被“茄子”声填满的那个下午。
　　随着快门结束，五月就这样悄无生息的过了大半。

　　No.124
　　“妈，”晚上我以瘫痪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啃着苹果：“你跟我爸是怎么走到一块的，你俩就没想过分开吗？”
　　长大以后，很多话题我都愿意跟我妈聊一聊，有时她会语重心长的教育我，有时也会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完全取决于她当下的心情。
　　“哎呀，”
　　她笑着，看来今天心情还不错。
　　“你爸人老实，我们那时候也没谈过什么恋爱，人一介绍就认识了，你姥姥说老实的男人疼老婆，疼不疼老婆倒另说，每次花钱倒是疼得不轻。好过歹过的有了你，这日子也就分不开了。”
　　好像待得时间久了，很多‘随便’‘都行’也就都变成非这个人不可了。
　　“我们那时候没得选，哪像你们，还自由恋爱。自由是自由了到头还不是散了。我看就是因为现在可选择的多了，你们就不知道选什么是对的，所以更容易迷失。”
　　看来包办婚姻也有包办的好处，我只是有些心疼我爸，因为一句老实就平白无故的被压榨了这么多年。
　　想着，当事人就西装革履的从屋里走了出来，我眼前一亮，这是打算重走青春路肾上走一回啊！
　　“爸你今儿穿这么喜庆第二春啊？”说着看了我妈一眼，谁知她连眼皮都没没抬。
　　“别瞎说，”老马笑道：“是以前住咱八楼的徐叔叔，人夫妻俩生了对龙凤胎，今天孩子满月酒我过去给他贺贺。”
　　“哪个徐叔叔？”我问。
　　“就是他儿子初四那年出车祸去世的那个，”老马坐下擦了擦皮鞋：“想当年我跟你徐叔叔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你小时候还天天跟在人儿子后头一口一个屹扬哥哥的叫呢。这才几年你就忘了。”
　　我撇撇嘴，想起来很小的时候确实是有这么个青梅竹马的，但现在除了只记得他那头天生带点黄的头发，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更别说跟在人家屁股后头了。
　　我不记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呗，反正真话假话我也分不出。
　　我低下头继续啃着苹果，只听老马电话响了，他乐呵呵的笑着：“哎！老徐啊，马上马上……”我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虽然不记得那个哥哥，但我大约还能想起来爸爸妈妈第一次吵得不可开交的情景。

　　那天，老马也是像今天这样，接了一个电话后就急匆匆的出了门，回来之后沧桑了好几岁。妈妈问他做什么去了，打了一晚上电话也不接，他说楼上老徐的儿子出车祸，没抢救过来，老徐人在国外赶不回来他就帮着料理了一下。以我妈的暴脾气一听戳着老马的鼻子就是一顿骂，无非是埋怨他多管闲事，还是很忌讳的闲事。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爸妈很少再吵架了，八楼也住进新的户主，楼下玩过家家的小孩换了一波又一波，连那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徐叔叔如今也又得了一对龙凤胎，人啊都是要往前看的。

　　你说高中结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感觉到以后会很想念吧。
　　可每个人仍会朝前看。
　　因为那里的景色谁也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