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班》一只春天的熊

5、共享的秘密

　　No.1
　　我们已经已经解散有一段时间了，没人知道札西去了哪里，也没人希望他出现。
　　时间好像对校园格外宽容，一分一秒都摆在明面上，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时间并不对每个人都这么宽容，自由活动对落单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
　　我和方伊伊坐在操场的阴凉地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忍不住感慨：“你说一个人如果没有朋友该多孤独啊。”
　　“有也一样，”她发着呆，放空大脑：“孤独的时候没有人是例外。”
　　方伊伊的话总是带着大道理，听不出一丝人情味。
　　“操场真新啊。”我试图转移话题。
　　她嗯了一声，顺着我的话：“这个操场是今年新修的，就在咱们来之前的暑假……”
　　话音戛然而止，我不明就里，只以为她说完了才把话停在这里。
　　“今中午去哪吃？校内校外？”“去凯德广场？”
　　一行男生从我们面前经过，其中有几个长的不错，我不免多看了几眼。
　　“林盛你哑巴了？说句话。”
　　“听你们的。”
　　我托着腮，耳边的风掺杂着他们的对话声。直到那一行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远，方伊伊才又像被点了开始键：“那个，操场是在咱们来之前刚修好的。”
　　这句你刚刚说过了，我提醒。
　　哦。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了下文。
　　所以又像刚解散时一样，我和她坐在一起，各自发呆。

　　No.2
　　一般情况下，女生之间的亲密程度由以下三个条件组成：No.1共同的偶像，No.2共同的敌人以及No.3共享的秘密，我和没人情味的方伊伊关系就始于Number3。
　　这要从刚刚我细数着操场上踢球的翩翩少年并企图在其中找到那个藏居在记忆里的身影说起。
　　传球，上前，接球，带球过人，射门，欢呼，转身……
　　那个身影就是这样闯入视线的。
　　视觉上的冲击直接冲向大脑皮层，经由中枢神经锁定记忆里的那张脸后险些泪洒当场。
　　周陈深，我们真的，好久不见。
　　我看着他，仿佛那里就是我一直想要抵达的地方。

　　No.3
　　不知道为什么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的人，方伊伊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找了足足十分钟后还在问到底是哪个，是那个发型不合格的吗？
　　“你连发型合不合格都看的出来，怎么就看不见那个带着球绕过了绿色条纹卫衣又成功晃过平头壮汉接着突破了两个小胖子的防守现在正在射门的白衣球员呢？”我恼羞成怒。
　　“可是白色衣服有两……”方伊伊看上去有些委屈，张了一半的嘴巴还停着那句没说完的可是，突然脸色大变，把冲我脑门飞来的足球一巴掌挡了出去。
　　我惊魂未定地转过身。
　　要知道在我的世界里，出场自带BGM的人只有一个。每次他出现全世界就只剩一个声音——“轰——”
　　是他！
　　真的是他！
　　于是，时隔一年两个月我顶着一张晒脱相的黑脸见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梦中情脸。
　　整整对视了三秒钟我才把嘴闭上。
　　忽地，鼻腔一热，不等我反应那股热流就匀速且缓慢地滑了出来。在对方大为震撼的目光下，我被焊死在了花痴的耻辱柱上。
　　“道歉。”
　　我说过，方伊伊是个没有人情味的人，只恨她不是个哑巴。
　　“不不不，”我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摇得眼花，“没，没事。”
　　不知道如雷雨砸落的心跳声有没有被他一起听到。
　　一直没开口的周陈深盯着我看了一会，自行略过“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和“哦！想起来了”的过程，忽然笑了。
　　他递给我一包纸巾，上面印着心相印。
　　心相印，心心相印。
　　其实从踏进十一中的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想遇见他的时候第一句话说什么好。
　　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
　　怎么才能不落俗套的开口寒暄呢？他还记得我吗？
　　这是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如果真的心心相印就好了。
　　“对不起啊，马惟希。”他说。
　　原来故事里写的心跳停了一秒是真实存在的。
　　他记得我！
　　他真的还记得我！
　　“学长，好，好久不见……”
　　意思是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年两个月了。
　　“确实，”他笑着：“不过你怎么来十一中了？我听说你考的不错，还以为你会去市实验。”
　　确实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过了很久吗？你的好久不见和我的好久不见是一个意思吗？
　　听说是什么意思？听谁说？说了什么？你也会跟别人打听我吗？
　　我有好多话想问，可堵在嘴边一句也挤不出来。手里攥着他给的纸巾，捏出了汗。
　　“我分数不太够，就没报实验。”
　　“哦，咱们十一中也不差，”像安慰似的：“虽然比上不足但总也比下有余。”
　　我疯狂点头，心中窃喜——他说，咱们。

　　No.4
　　直到周陈深捡球离开，我都没能从他身上移开目光。感情啊真矛盾，遇见了就想躲，他走了又想追。那时只觉得如果再早点遇见就好了，但却不知道一切的相见恨晚其实都是刚刚好。
　　“喂！就是他？”
　　方伊伊突然叫魂，她淡定含笑的眼告诉我她已看穿了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你该不会为了他才报的市一中吧？”
　　操场上的夕阳半遮半掩的躲在云里，烧红了天。
　　我说过，我有来十一中的理由。
　　我喜欢周陈深，从初三的时候就喜欢了。
　　周陈深比我大一级，在初四毕业离校那天我们正赶上小中考，错过了和他告别，也没有祝他毕业快乐，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以至于假期他去哪里旅游，剪了什么样的新发型，去了哪家KTV，考了多少分又报了哪个学校……我只能通过别人和他自己分享的动态来探知他的消息，怎么能甘心呢。
　　我们不能跟喜欢的人连句告别都没有。
　　人皆凡俗，我也不例外，唯一羞于启齿的秘密就是那件名为喜欢的心事，不可说，不敢说。
　　本以为方伊伊会追问些什么，可她只是意犹未尽地笑着，像是见证了什么美好却把想象都留给了自己。
　　正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方伊伊开口了。
　　以她的理性程度，难保不会当即点破我报十一中的主观原因不过还是那比市实验不足且没有选择余地的半吊子中考成绩，什么为爱追逐，有学上就不错了。
　　可她却说，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人。

　　No.5
　　从解散到现在，已经有段时间了。其他班陆陆续续的集合，转眼的功夫，操场上竟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个人。
　　傍晚的风吹过发梢，撩拨起少女的心事，一览无余。
　　“你也是为了他来的十一中吗？”我问。
　　不觉间，好像暴露了什么。方伊伊偏过头，没有细究话里的也。
　　“嗯，算是吧。”
　　说完，她眯起眼，故作神秘地凑到我耳边，谁让我喜欢他呢，她说。
　　看着这个笑得狡黠又洋洋自得的女生，我怎么也想不到说这话的是几分钟前还冷若冰霜的方伊伊。
　　那一刻我觉得她活过来了。
　　喜欢真神奇，像是让人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任谁提及喜欢的人，都会在一瞬间变得鲜活。就连一直死气沉沉的方伊伊，也在那一刻诈了尸。
　　其实在今天之前，我常常对身处的环境有种“这是哪里”的陌生感，直到此时此刻，那颗因为对高中身份认知模糊而悬在半空的心才咚地一声落地。原来对陌生环境萌生的归属感是源于共处于同一环境的陌生人啊，两个人一旦在某件事上达成共鸣，心里那间秘而不宣的暗室就被啪嗒一声点亮了。
　　喜欢是久旱逢甘霖，是病树前头万木春，是暂凭杯酒长精神，是暗室的开关。只可惜我们都太胆小，抓不住喜欢的人，只能抓紧身边的朋友，所以当她出现，我们都恨不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和那个人袒露一切。
　　今天，我的暗室迎来了它第一个访客。
　　我的访客此刻正看着我，眼里闪着微光，笑容灿烂。

　　No.6
　　就在我欲知后事如何的时候，方伊伊却故弄玄虚说这是很长的一段故事，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我看着她，眨眨眼：“那你长话短说。”
　　“哦，”她想好一会，直到集合哨声划破云层她才慢悠悠道来：“我喜欢他很久了。”
　　……
　　完了？
　　完了。
　　你不是说一时半会说不完吗？我郁闷。
　　你不是让我长话短说吗？
　　好像，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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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文暂缓看哦，还在整理改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