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班》一只春天的熊

33、我的罗阳是我的

　　No.68
　　这次王筱然的追爱风波波及的人群甚广，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万宇轩最近都消停了不少，就连徐建国都不怎么骚扰丁溪了，搞得跟他俩真有什么一样。其实不管做没做贼，只要心里有了秘密，就像装着一只小鬼，做什么都会心虚。

　　晚自习上，我看着成绩单发呆，庆贺站在讲台上黑着脸，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像憋了一肚子的话，明明做错事违纪扣分的不是我，我却觉得自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他看向我的每一寸目光都带着审判的意味。
　　“最近咱们级部出了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
　　“大家都成年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在心里都应该有杆秤！至于秤的两边放什么是你们的自由，但是孰轻孰重自己心里也该有数。”
　　说着他顿了顿，给足了听训人思考的时间。
　　“你们在高中努力考上一所可以让你受益终生的大学，远比你把高中荒废在一个毕业后不会再见，不会出现在你生活里的人更值得！”
　　我生生的红了眼眶，全班五十二个人，我却感觉庆贺是说给我听的。

　　我当然不敢理直气壮的说喜欢一个人没错，特别是在高三这个敏感的时间段里。
　　当初罗阳说喜欢，我只顾着开心像是捡了大便宜。我们保守着这份情愫，从没有大张旗鼓的摇旗呐喊，比万宇轩和王筱然不知道低调了多少倍，也没有因为所谓的早恋耽误学习，所以没有哪个老师把矛头指向我们。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甚至开始心虚的怀疑庆贺的那句话就是说给我听的。
　　早恋真的没什么吗？
　　因为某件云里雾里的事，我的精力好像没法集中了，成绩完全呈tanx趋势直线下滑，脸上也开始疯狂的冒痘。
　　这些我都控制不了。
　　就连罗阳，最近也有些电力不足，光芒暗淡。
　　此刻他正盯着试卷，只留给我一个侧脸。
　　他有他的远方，我深知试卷上的数列力学可以带他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而我却被同样的数列力学缠住脚步，爬不起来。
　　明明是复习资料，却陌生的很，在一次不如一次的成绩以及和罗阳降至冰点的关系面前，因为每天都担心自己扔了西瓜也捡不到芝麻而陷入无尽的恐慌。
　　虽然他就在我身边，可如果他想离开，我只有无可奈何。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我们却都想留住最想留的人。

　　No.69
　　我的一颗心已经泛滥到酸水四溢了，当下极需方伊伊毒鸡汤的抚慰，终于挨到下课我马不停蹄地爬到三楼，随便拦下了一个正从七班门口出来的女生，她一回头，我牟足了劲才没让自己冷笑出来。
　　可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程一蓓。
　　她回头看见是我，随即摆出一副“怎么是你”的表情，毫不掩饰心里的小九九。明明是一张让人想动手的脸蛋，为什么男生会动心呢。
　　“能帮我叫一下方伊伊吗？”我说。
　　她转身走回教室，喊了一声：“方伊伊，马惟希找你。”
　　她竟然记得我的名字，这让我着实意外。一时朝她多看了几眼，程一蓓走路时一晃一晃的，挺直的腰板扭起来竟然有那么一丝味道。
　　再看看我自己，普普通通，没个正形。
　　我又看了看，正对上她回过头来的目光。

　　“你看什么呢？”方伊伊从门口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这么快就跟情敌正面交锋了？上去薅头发啊，别含糊！”
　　“彪悍不是我的style。”
　　“只说不做那叫悍，只做不说那叫彪，动嘴动手才是彪悍。”
　　我睥睨着眼前这个人的嘴脸，果然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但我找她又不是为了练嘴皮子。“程一蓓她记得我叫什么！”我神秘兮兮的说。
　　她点点头：“所以呢？”
　　“所以程一蓓肯定也没少打听我！”
　　方伊伊眯起眼想了想，又点点头：“行了，别整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人家打听你充其量就是满足以下好奇心，看看撬走她备胎的是个什么资质的女生好不好。”
　　这话我倒是深以为然。
　　只是看到我，程一蓓到底是放心了吧。
　　方伊伊没有反驳，毕竟安慰不是吹捧，她显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真的挺漂亮……”我叹了口气：“有时候吧，我就觉得我的生活就是一部不励志也不风光的电影，剧情平淡无奇，配角也是不太喜欢的，我这个主角别别扭扭地登场，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
　　“但你是你故事里的主角啊，所以就一定有光环。不论是什么样的人生剧本，结局一定是美好的，如果现在不够好就一定是还没有到最后。”
　　“放心吧，”方伊伊说：“最后都会好的。”
　　“可是我现在一想罗阳就走神，一天都在座位上但却学不进去多少……”
　　有些话就像是情绪的钥匙，话一出口，情绪就像放了闸。
　　于是说着说着，眼眶就不争气的红起来，“虽然我一点都不后悔选了理科，也不会把乱七八糟的破事和成绩下滑归咎于学理，但我就是觉得特别对不起我爸妈。我爸现在连电视剧都不看了，我妈也不跟以前似的扯着嗓子教训我，他们挣着力所能及的最高薪水，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可以考一个好大学，他们那么希望我可以考一个好的大学……而我却满脑子都是罗阳。”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美好的孩子，可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平凡，肤浅，甚至有些许善妒、虚荣还把青春路走的歪七扭八的孩子。
　　高考对我来说就像是在黑屋子里洗衣服，我看不到已经洗了多少件，有没有洗干净，还剩多少件。我很煎熬，也很心慌，不论我怎么努力好像都没有一丁点起色。
　　“我现在可算是明白老师为什么不让谈恋爱了。”我叹了口气：“确实耽误学习。”
　　“喜欢才不耽误学习，”方伊伊吃了一口手里的苹果，说：“耽误学习的是不被喜欢。”
　　直到她啃完手里的苹果才又开口：“我上周末去一个阿姨家，家里的妹妹因为阿姨丢掉了她的一个本子闹翻了天。可能大人无法理解，一件物品从表面看毫无用处，但它承载的记忆往往是我们最难割舍的东西。任何人都没权利擅自处理别人的回忆，阿姨没有，你也没有。既然如此，罗阳的东西他不想丢，你又有什么权利呢？”
　　在方伊伊等我回答的时候，我却注意到程一蓓从厕所里出来了，我和她之间的别扭像是条楚河汉界，即便两人都想打破已存的隔阂，可我们也都不会游泳。
　　她见我还没走，意外的扬起嘴角笑了一下，我有些受宠若惊，也礼貌性的扯了扯嘴角。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在毕业典礼上周陈深最后的笑，有些释然有些炫耀。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我想我要赶紧回去了，罗阳还在等我。
　　我和方伊伊不一样，她能为了一个好的大学闷起头冲刺，而我的动力来源就是我身边的傻大个。
　　我想和他一直走下去，所以管他西瓜芝麻，进一步有进一步的惊喜和收获。

　　No.70
　　回到班里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教室里的氛围下课比上课还要安静，课间吵嚷着你追我赶的欢笑声好像发生在上个世纪。
　　我走到座位旁的时候，罗阳突然抬起了头。
　　“你干嘛，吓我一跳。”时隔几周，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竟然这样草率。
　　罗阳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那你倒是象征性的跳一下啊！”
　　说完他就笑了。
　　我果然是没有骨气的人，他一笑我的心就软了，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距离刚才的哭诉间隔不过是下了个楼的时间。

　　其实跟过去的人较劲真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想在较劲的过程中变成过去的人。
　　所以我不在乎了，就让他过去的烂桃花烂在过去吧。
　　话是这么说，但程一蓓肆意飞扬的模样不停地在我眼前闪现着，胸口上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一个人，怎么能把校服穿的那么好看！
　　明明我跟她身高差不多呀，怎么穿她身上就那么显瘦有型，穿我身上就跟披袈裟似的。
　　是脸的问题吗？
　　如果换个头，好像还是她更好看些。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我正想的入神，全然没注意庆贺是什么时候走进教室的，直到一只大肉手“温柔”的敲在我桌面上，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惊人的啤酒肚。
　　紧接着，灵光闪现，一下就解开了困扰我的谜底——
　　是身材！
　　程一蓓在视觉效果上比我瘦太多了！
　　那瞬的豁然都出现在了脸上，直到我看见庆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出来。”不出所料地，他把我叫了出去。
　　罗阳关切的眼神一直目送着我，我站在门口，扭捏的像极了几天前被绑到小书房里的郭小娘子。
　　这时的天空已经黑透了，我隐约能听到教室里翻试卷的声音，隔开我和这些声音的，是我身后的这堵墙，我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没一会庆贺就莅临了我的世界，对我进行了长达半节课的思想教育。

　　“你上课想什么呢？”刚回教室屁股还没做热，郭子睿就凑上前问：“老张那么大块头都没看见。”
　　我拍开他的脸，看着罗阳十分真诚的问：“我是不是不好看？”
　　他像吞了个鸡蛋，被我突如其来的提问噎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是啊。”
　　“那我和程一蓓谁比较好看？”
　　这次他像吞了两个鸡蛋，长达十几秒的沉默让我十分难堪。
　　罗阳最大的特点就是他的应变能力远不如郭子睿那么快，从他口中出来的每个回答都是经过认真思考的结果，所以他认真的看了看我，笑的十分温柔：“我就喜欢不好看的。”
　　“行了你别说话了，省点空气。”
　　“不是，我的意思是在我眼里你最美，嗯！”
　　“啧啧啧……”不等我开口，郭子睿咂舌到：“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同于罗阳的客套，他说话向来一针见血。
　　“何止是出西施，四大美女全出来了。”徐建国也来插了一脚，不同于郭子睿的一针见血，他说话直接见血封喉。
　　我扯扯嘴角，做着最后的挣扎：“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宣布进入减肥的部队！”
　　“你不用减肥！”郭子睿说：“反正对罗阳来说你最重要，再重他都要，干嘛减肥。”
　　“你快闭嘴把。”我剜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们一个个的都那么瘦，站一块显我最胖。”
　　“但我们长得好看啊”郭子睿说：“长得不好看还把身材保持的好会让人觉得白瞎了一副好身材。”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我听见了自尊破碎成渣的声音。

　　这天晚上到家后，我四仰八叉的蜷缩在沙发上，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跟我爸探讨着人生。家里果真是可以让人丑的舒服又理所应当的地方。
　　从我进门的那一刻起到现在，老马已经把我成绩下降的问题上升到了国家政治层面，完全展现了当今我国公务员以小见大，谈吐不凡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句的特点。但作为青少年代表，困扰我们的当然不是祖国发展的现状，我们的格局和世界观只容得下喜欢的人外加一张成绩单。
　　听着我爸循循善诱没完没了的政治性发言，我心不在焉的四处眺望，直到视线停留在推拉门处的全身镜上。
　　“爸，我长得算好看的吧？”
　　老马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又忽然笑起来：“能看就不错了。我记得你刚出生那会，你妈连抱都不想抱天天想着去检测DNA！”
　　我爸笑得十分豪迈，让我这个当事人十分尴尬。
　　“那小时候谁不丑，我问的是现在……”
　　“现在？”老马对着我端详了一会，嘿嘿笑着：“你还真别说，现在是能看了。”

　　我也笑笑，老马你也真的别说了。

　　No.71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傻妞，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第二天我背着书包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准备将恋爱大任全权交给罗阳时，他又再次的拿醋浇了我。
　　光天化日之下，一日之计之初，一男一女在大庭广众之下附耳攀谈，相聊甚欢！
　　有句话是什么来着？
　　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从前的轰轰烈烈不会压垮现下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压垮现下的是与过去的藕断丝连。
　　失望之余我惊奇的发现罗阳竟然剃头了？！
　　程一蓓笑什么？！
　　罗阳为什么挠头发？！
　　他怎么也笑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呐喊：看啊！罗阳又屁颠屁颠的跟程一蓓说话了！
　　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啊！颤啊！颤！
　　我在心里一边呐喊一边不停地安慰自己要大气！大气！气！
　　气死我了！

　　在观望之余，郭子睿背着手移步到罗阳座位上坐了下来，在桌洞里翻着什么。
　　“哎呀，你这小眼神要是机关枪，门外俩人现在都给你突突的千疮百孔了。”
　　“物理作业在桌面上摆着呢。”我说：“你这眼神该配老花镜了吧。”
　　不等他说什么，罗阳从门外走了进来，郭子睿当即拿着学案迎了上去：“您这是刚偷情回来吧？马太后正要我传你进谏呢。跟我走一趟吧，罗常在。”
　　“什么偷情！你们当公公的脑子里都是这么龌龊的词儿吗？”罗阳拍开他坐了下来，看着我说：“那什么，刚才她就是来问我陈宏宇的事儿，没说别的。”
　　他咧嘴笑着，特别真诚，再配上他的发型，特别像个二愣子。
　　“我不就是吃了几天醋吗，你至于把头整成二百五的样子吗？”
　　“挡桃花，我乐意！”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忍俊不禁，也就靠着罗阳这张脸，要换成郭子睿哪还是挡桃花啊，直接断子绝孙了。
　　见我笑得开心，他松了口气，伸手挠了挠头上的刺毛，不好意思的说：“之前……程一蓓来找我的时候我没拒绝，还让你看到生气了。”
　　“好啊，那下次注意点别再让我看见了。”我故意说。
　　“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他巧妙的躲开我挖的坑，说的信誓旦旦却不成想一脚踩进郭子睿的坑里：“对呀，男人嘛，以后只会有很多次。”
　　有没有人啊喂！把这个公公一刀砍了吧！
　　罗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又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眨眨眼，也许程一蓓这事儿，该彻底翻篇了。

　　在每段关系中，我不喜欢好久不见，不喜欢下一次，更不喜欢说对不起前的愧疚。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人爱而不得，所以在一起本身就已经是馈赠，值得感激，我只希望在一起的人不再说对不起，要问心无愧，倾尽温柔的对得起。
　　于是我靠近罗阳，在桌底拉住了他的手，十分真诚：“以后我想知道的事会自己问你，不会再跟别人打听了。”
　　“这不怪你，”他笑着摇摇头：“这是我跟郭子睿之间的事。”
　　我被逗笑了，罗阳也勾起嘴角，阳光在他弯起的弧度上荡着秋千，让人不想挪开目光。
　　我的罗阳真好啊，脾气好，学习好，对身边的人好，对我也好。
　　最好的是，他是我的罗阳。
　　不管曾经是谁的，现在他就是我的，是马惟希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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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开心，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