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班》一只春天的熊

30、最后一场初雪

　　同学们请全体起立请举起右手！
　　还有200天就要高考，在这神圣的时刻，在这庄严的殿堂面对高考，我们以青春的名气宣誓
　　严守纪律顽强拼搏，调整心态超越自我独立思考勤总结多反思少犯错，夯实基础，重细节讲规范不丢分，惜时如金，不浪费分分秒秒！
　　脚踏实地，不错过点点滴滴！
　　信心百倍，斗志昂扬！
　　意气风发，誓创辉煌！
　　——高考倒计时200天誓师大会
　　2015.11.18

　　倒计时的号角已然吹响，冲锋的战旗也被高高挂起，越来越短的白天昭示着黑夜的漫长，最后一个冬天来了。

　　No.57
　　我们市不属于一线城市，但一到冬天雾霾指数就蹭蹭的往上窜，甚至还压了北京一头，十分不给首都面子。
　　在红色预警下，每个人都包的跟木乃伊似的，人和人之间的相认全凭脑电波。今天刚进校门，远远的就看见了郭子睿，我二话不说冲上前就抡了他一拳：“今天这么早到校？！”
　　眼前的人一个踉跄，差点被嘴里的面包噎死，他回过头跟我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倒真希望他被噎死。
　　对方炯炯的大眼睛里似乎泛着不明所以的泪光。
　　“不，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走进教室的时候，郭子睿正把头埋在桌洞里吃着早饭，用他那双比双眼皮都小的眼睛侦察着。
　　“早啊！”他笑着说。
　　“早。”
　　心有余悸浇灭了我最初的热情，尴尬好像是有效期最长的感觉，早上和陌生人四目相对时的窘迫一直持续到早自习铃响都没散去，直到沈然破门而入，才将我从无限循环的尴尬中拉了出来。
　　他冲进教室，旁若无人的冲向郭子睿又搂又抱，场面堪比央视大型寻亲节目《等待你》的相认现场。
　　“给我撒开！你想勒死我吗？”郭子睿叫道。
　　“李多多答应我了！好兄弟大恩不言谢！哈哈哈……”
　　“哦~”这一句话引起全班的轰动，连犄角旮旯里补觉的人都半梦半醒的跟着起哄。我条件发射的朝李姝君看去，她低沉着头，一动不动。
　　上帝有时候公平的不近人情，有人终成眷属，有人美梦成空。
　　“低调低调！”
　　郭子睿从沈然的怀里挣脱出来，整了整乱作一团的衣服接着说：“都是兄弟应该的，但是！——”
　　他裹紧外套：“你下次进教室再不关门我脑袋给你削掉！”

　　语文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怀里抱着一摞的学案，全是作文素材。王湘宁背着书包紧随其后，挂在眼皮下的黑眼圈是夜晚留下的痕迹，她没精打采的坐到我旁边，搓了搓手：“怎么了？”
　　“你没睡好？”我问。
　　“嗯，我……”她若有所思的说：“失眠了。”
　　“早自习已经开始了，大家把手里的活停一停，某些同学嘴上的活也停一下！”
　　张秀芳站在讲台上俯瞰着台下，放眼望去，从前到后，伏兵一片。
　　“这句胜固欣然，败也从容和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可用作段首，陶渊明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壮志难酬和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积极避世形成的对比可以做素材……”
　　“沈然是跟一个叫多多的女生在一起了吗？”王湘宁忽然问。
　　“你消息挺灵通啊，”我压低身子小声问她：“刚来是怎么知道的？”
　　王湘宁把羽绒服盖到腿上后疑惑的看着我：“他昨天发空间里了呀，说余生请多多指教。”
　　……
　　……
　　窗外的风一阵阵的刮着，卷着门外的装修声从窗户缝里钻进教室，盖过了教学楼里背书的声音。
　　我裹紧外套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混凝土的味道。
　　为了打造一流高中的名号，校方下了血本，原本狭小的校门往外扩了足足一个操场那么大。我甚至能想象出改造后的十一中，该有多么气派。
　　只是那时，我们也该离开了。
　　现下的一切不断地被更新，不断地被替换，现实和记忆也分的越来越清晰，我们曾熟悉的一切都被新的东西覆盖，变得面目全非。
　　改造过后的一砖一瓦都将成为下一代人的记忆，和我们再没什么关系。
　　改到最后，或许连睹物思人的条件都没有了。

　　教学楼前的松树最终也没能挺过这场整改，我看着地上留下的树坑和满地的树枝隐隐有些难过。尽管是课间，教学楼内也静悄悄的，周围只有托运车渐行渐远的轰鸣声。
　　“你说学校为什么要砍树？”李姝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旁。
　　“可能要换新的吧。学校换点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我笑着说。
　　“这两颗树在这里这么多年，说砍就砍，说换就换了。”
　　说完她收回目光，看向了我。
　　“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我最大的优势，是喜欢？”
　　我愣了愣，在脑海里搜索着跟这句话相关的片段，但怎么也拼不出一副清晰的画面。只觉得随口说的话被人用心记住，也许是一件值得写进日记里的事情。
　　她说：“语文老师也说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但长时间的坚持，也会让人忘记自己当初那么渴望是因为什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她笑着，像在开玩笑似的，我听着却有些难过。
　　难过她越坚持越迷茫，可自己又好在哪里。
　　埋在书本和题海里的日子毫无盼头，十几年寒窗苦读成绩却依旧飘忽不定，可还能怎么办呢，我只能不咸不淡的安慰她：“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我们只能继续加油啊。”
　　也许每个人都会经历无比艰难的一段时间，让我们的人生变得美好而辽阔吧。
　　走回教室的时候，李姝君并没有跟上来，我转过身才发现她还站在原地。
　　“我就是感觉有点走不下去了。”
　　我定定的看着她，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指的是沈然还是高考，是在挣扎还是放弃。

　　她站在那两个树坑旁，这是今年冬天的印记，就像青春在脸上留下的痘印，一点也不好看。
　　我们谁也见不到这个冬天，落满雪花的松树枝了。

　　No.58
　　十二月，许多高校的特长招生考试陆续开始，时间快马加鞭，我们只能不停追赶。李姝君离开了班级踏上了征途，而我也很久没有在学校里看见方伊伊了，不知道她的体考进行到了哪一步。
　　大家都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越行越远。
　　我没有特长，唱歌五音不全，不像李姝君一样爱舞蹈如生命，跳舞劈叉绝对会要了我的命，不会乐器也不会画画，所以除了好好学习我别无选择。
　　就这样，如此普通的我跟和我一样普通的同学一起，在教室里度过了对我们来说再普通不过的十二月。

　　早自习时，庆贺拿着座次表和上次的成绩单在讲台上开启了新一轮的选座位环节，在我把名字填在罗阳旁边时，他看穿一切的表情让我心惊。
　　好在有惊无险，最后一次全员座位调动，每个人都如愿以偿的坐在了喜欢的人旁边，这大概是高三对我们最后的温柔了。
　　铃声一响，大家开始收拾着自己的据点准备转移，只有王湘宁还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你不走吗？”我问。
　　她微仰起头，眼下的乌黑较之前又明显了些，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还是选的这，懒得换。”
　　说着她抱起一摞辅导书起身：“我把这些书放去小书房。你有要放的吗？”
　　我正要摇头，眼前的女生突然身形一晃，怀里的书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我惊呼着扶住她：“你没事吧？！”
　　她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没事，就是起的太急了。”
　　“你是不是最近都没睡好啊？”我一边帮她捡书一边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要先休息好才……”
　　蓦的，我怔在原地，后面的话生硬的断在了嘴边。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扭头看到我指尖触及到的纸张后，脸上淡然自若的神情再也挂不住，慌乱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在她迅速抽走那张纸时，我还是看清楚了纸上的字。
　　是一封诊断书。

　　抑郁症的诊断书。

　　我在原地怔了很久，也许也没多久，直到王湘宁拍拍我，我才回过神。
　　刚刚，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当过好学生，也不是一个坏学生，所以在才总会在纠结不甘里越挣扎越下沉呢。
　　她的挣扎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失眠以后还是秦昊离校的时候，或者是更早？
　　“你……”
　　突如其来的自责让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罗阳说的没错，每个人会本能的把生活里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身边的人。
　　我和她离得这样近，而我却没有发现丝毫征兆，我觉得这就是我的错。
　　“你最近还失眠吗？”
　　我咽了口口水，好让声音不那么干涩。
　　王湘宁垂着眼睛，自顾自的收好散落在地上的书后头也不回的往小书房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终究没有追上去。

　　每个人都有各自崎岖的山路要走，此生多勉强此身越重洋，如果不能一帆风顺，那就祝你一路乘风破浪，挂云帆，济沧海吧。记得在《旧时光》里周周对陈桉说，如果快乐太难，那我祝你平安。
　　可是如果连平安都很难做到的话，我想祝你睡个好觉。
　　我们终将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柳暗花明。
　　——马惟希

　　后来不做同桌后，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之前。
　　好像最终能够并肩走下去的朋友从不是聊得来的人，而是彼此成长步伐一致的人，更何况我们终究算不上是朋友。

　　我把纸条压在她可以看到的地方，带着书本搬离了这里。

　　No.59
　　元旦前夕，各班的喇叭每到大课间就开始播报获得保送名额的人员名单，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反反复复的播个没完。
　　高三本就人心惶惶的，广播里的名字无疑给每个人又多加了一层压力，好像也是从这天起，级部的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积极地更积极，消沉的越消沉。
　　高一高二的时候总是憧憬着梦想，可是到了这一年，梦想就变成了奢侈品，我们纷纷向现实和成绩低头。

　　早自习和罗阳并排靠在走廊的瓷砖上背书是上次调位后达成的共识。尽管庆贺下了“坚决杜绝男女不正当关系”的铁令，但只要打着学习的幌子，一切举动都变得顺理成章。
　　我面朝着行政办公区，他面朝教室，我们一反一正站在半明半暗的黎明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你想去哪？”他问。
　　“什么去哪？”我头也不抬，和眼前的英语单词死磕。
　　“大学。”
　　我顿了顿，把已到嘴边你去哪我去哪的豪言壮语咽了回去。
　　“能去哪去哪呗。”就连这句话都说的无比心虚。
　　我叹了口气，垂下手，还是没背过。
　　“你这么背没用。”罗阳看了我一眼，把他手里的学案递过来：“背单词的黄金时间是半小时，过了半小时记忆僵化怎么背都没效果。”
　　“与其在单词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多背背短语例句，把学案上的阅读理解通篇翻译以后再熟读，无形中又多记了几个生词。”
　　我受教的点点头，罗阳似乎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转了个身接着说：“记忆不是一次性的，只有反复回忆你才能从中收获结果。所以碎片时间要充分利用，把单词贴在镜子旁边桌角床头，时不时的扫几眼就记牢了。还有数学，虽然题海战术可以练出条件发射的数学思维，但你还是要先从薄弱环节入手，做套题的时候就算是打草也要认真写步骤……”
　　“你真啰嗦。”我打断他：“像个老头子。”
　　他笑着把学案卷起来敲在我脑门上：“等你变成老婆婆，看谁更啰嗦。”
　　很久以后我经常想起和他并肩站在走廊里的这天，就像艳阳天里想树荫，寒冬时想暖阳，想起他嘴角温柔的笑意就想一头扎进回忆的洪流中浮沉。
　　那时我笑他啰嗦，可其实自己也是个话多的人。只是后来心里的欢喜少了，嘴边的话才跟着变少了。

　　在初升的太阳下罗阳伸手理着我被他揉乱的头发，耳边的风带着他身上洗衣粉的味道停了又起，小说里的岁月静好也无非是当下这样，直到——
　　“哎呀呀！”
　　郭子睿一声鬼叫吓得罗阳手上一用力，我的头皮差点被他掀起来。
　　他一副不可名状的表情凑上前，脸上写着捉奸两个字。果然在听不见音乐的人眼里，跳舞的人都是疯子。
　　“别说你俩刚才是单纯的在讨论生物学的头皮下组织。”他说。
　　罗阳笑笑，十分坦荡：“想多了，我们刚才只是单纯地在谈情说爱。”
　　郭子睿一时语塞，见我一直伸手摸着后背没好气的转向我：“你怎么了？”
　　“我最近过敏，背上痒。”
　　“是在长翅膀。”罗阳笑着说。
　　郭子睿一声大笑：“长翅膀干嘛，变鸡啊？”
　　我动了动唇，咬牙对罗阳说：“我想砍死他。”
　　“我来吧。”他轻声道：“杀猪费力气。”

　　就在我们一言一语间针锋相对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夹从天上飘下来，夹在风中吹到脸上冰冰凉凉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扭头一看，才一会功夫，地上竟已积了一层薄雪。
　　扑簌簌的雪花像怕惊扰旁人似的，落得很慢很轻，我伸出手想接住些什么却终究是水里捞月，一场徒劳。
　　其实高中三年就像是这场雪，好像什么都没抓住，又好像在生命中留下了所有。

　　No.60
　　今年的雪比以往大很多，下课铃响时地上的积雪已经足够全校上下好好的打一场雪仗了。头顶的阳光暖暖的，我笑着说这样的阳光照在身上真舒服，罗阳也点点头，只有郭子睿在一旁阴阳怪气：“要是教室没暖气你再试试，冻不死你。”
　　不等我下令，罗阳就把郭子睿拎了出去。
　　看着郭氏讨好求饶的模样我乐的合不拢嘴，转眼就看见刚从楼上下来的万宇轩夫妇。
　　原来下雪天对所有人的意义都是一样的，在这天每个人都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们经过被罗阳埋进雪里的郭子睿时，停下了脚步。
　　“万宇轩！快来打雪仗！”郭子睿喊道。
　　万宇轩低头看了眼何洛，婉言谢绝：“不打啦！上次打雪仗差点把女朋友打没。”
　　说完拉着何洛急匆匆的远离了战场，生怕他的女孩被空中穿梭的流弹误伤。女生在他身后，脸红成了一个苹果。
　　我把雪地里发生的各种内心活动尽收眼底，被各种各样考试填满的高三，好像也不那么沉重了。
　　“王梓涵！王勇老师找你！”
　　在周围乱窜的人群中，有个蹲在不远处的身影慢慢起身：“来了！”
　　说完女生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在她刚刚离开的地方，雪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掩盖住的字母依稀是syh的字样，虽然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某个人名的缩写。
　　只是还不等那个人看到，这件心事就被覆盖进了大雪之中。
　　“你看什么呢！”
　　沈然突然出现在身后，手里还拎着国际知名品牌的包装袋。
　　“你这是干嘛去？”我问。
　　“李多多生日，送礼物。”他云淡风轻的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忍不住惊呼：“送迪奥？”
　　要知道那时的迪奥对于十几岁的我，就相当于奥迪之于三十几岁的我。
　　他点点头，不等说什么，身子一歪，被郭子睿揽了过去：“你俩在这背着罗阳说什么小秘密呢？”
　　“李多多生日，我去送礼物。”沈然解释。
　　郭子睿看着那一袋子化妆品模样比我还吃惊：“你是谈恋爱呢做慈善呢？送这么一大袋子？”
　　“看不出沈公子出手很烧包啊！”罗阳一边团着手里的雪球一边说。
　　沈然叹了口气：“烧什么呀，我现在都穷掉腚了。”
　　“哦，没有钱那不能叫烧包，你这纯属是吃饱了撑得。”郭子睿哈哈笑道，说完就吃了沈然随手抓起的一把雪。
　　这家伙哪是安心吃亏的主，二话不说抢过罗阳刚才团的光溜溜的雪球就扔了回去……
　　然而就在上一秒，罗阳刚凑在我耳边说完：“送你个水晶球，我团了好久呢。”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郭子睿一头雾水的看着罗阳。
　　罗阳面无表情，嘴角抽搐：“活着不好吗？”
　　这幅火上眉梢的样子，尽然有点可爱。
　　在他们吹胡子瞪眼的间隙，我忍不住捞起一把雪朝罗阳丢去，等他反应过来后，我已经笑着跑远了。
　　那时，我们第一个扔出去的雪球，都去向了喜欢的人所在的方向，没有丝毫偏差。
　　空中的雪还在下，数以百计的人挤在操场上，脸颊都熨帖着两坨红晕，罗阳以牙还牙的向我展开猛烈进攻。我也毫不示弱，顺手搬起徐建国和丁溪刚搭好的雪人头就扔了过去，却砸在了看戏的郭子睿身上。
　　“马惟希！你大爷的！”
　　他一声大吼，火力全开，那架势，跟扔手榴弹一样。
　　躲避不及，我接连吃了几口残雪，正想跪地求饶，突然有个身影赫然出现，帮我挡去了大半流弹。

　　你是否曾经遇到过那样一个人，在雪夜里，不顾一切地奔向你。

　　罗阳向我跑来，落了满头的雪。

　　世界上有那么多叫罗阳的男生，只有他做了马惟希的罗阳。

　　那一刻，他挟裹着从空中落下尚未消融的绵绵细雪，带着耳边吹过的每一阵轻风而来，一靠近，我就被他周身清冷的气息紧紧裹住。
　　好像是做梦一样。
　　罗阳拉起我，掉头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一会把郭子睿的头拧下来给你当雪球玩！”
　　我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跑着笑着，脸蛋冻得通红，像个傻子。
　　可他不是傻子，他很聪明也很温柔，说过的话从来不忘。
　　男生跑在我前面，尽管我追不上，但看着他身后闪闪发光的轨迹，哪怕是黑夜，我也不会迷失方向。
　　在漫天大雪中，我们哈出的白气蒸发在空中，跑到教学楼时已是满头大汗。
　　很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天，我只记得满天纷飞的大雪，很多画面都已模糊，但总是能从中找到两三张日思夜想的面孔，笑意飞扬。
　　“惟希！”
　　我转身，一头利落的短发映入眼帘。
　　方伊伊甩着及耳的头发，笑着说：“下雪了，我过来看看你。好看吗？”
　　我点头：“好看。”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短发的样子，有些吃惊，有些新奇，只是从那以后，方伊伊再也没有留过长发。
　　也许是太久没见，这次我拉着她说了很久的话，罗阳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时不时也会插上几句。
　　雪依旧下着，铺满眼的白，亮得反光，让旁边的罗阳和方伊伊都有点儿不真实。
　　那时，我们站在一起，以为往后也会一直如此。
　　这一刻，我好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喜欢的人都在身边，罗阳在，方伊伊也在。我深深地感受到了生活明朗，世界可爱，万事值得，未来可期。
　　只是看着近在眼前的笑脸，谁还会去想什么未来。
　　现在，此刻，我只想用全部的时间看着他们，这样的美好，一点也不想浪费掉。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这天一样，有罗阳，也有方伊伊。

　　预备铃响后，我们回到教室坐定，刚才的一切像是课间做的一场梦。没有人离开过教室，一觉醒来，一如往常。
　　只是我知道，在郭子睿的乱球齐发的时候，是罗阳悄悄的挡在了我面前。
　　我扭头看他，罗阳的发丝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那不是错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下雪引起的一时轰动也在静默的复习课中恢复平静，雪天带来的新鲜感在悄无声息中流失，好像只有我留在了教室外的雪地里。
　　灯管照耀着的每个人，都会在未来认识不同的人，我们都会各自长大，直到有一天再也想不起此刻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的彼此姓什么名什么，到那时，也自然不会再记得今天团的雪球除了喜欢的人，还砸向了谁。
　　而我一遍遍回想着雪地里的吵闹声，深觉自己拥有了被未来丢落在时光里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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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个小小的心愿吧，希望能看到大家的碎碎念，希望每篇章节后的评论区，可以成为每个欲言又止读者的树洞，我们做彼此的倾听者吧，我不告诉你心里的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