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雨》Amoq

9、告白

　　李清梦搭了个大早上的车回学校，天才蒙蒙亮。
　　她把头抵在玻璃窗上，玻璃的冰凉一下穿过皮肤，让她清醒了些。
　　外面的栏杆和树不断后退，车厢内一片安静，人人脸上都是疲惫的模样。
　　这也不失为轻松的时候，因为大家都是陌生人，你不需要表情，也不需要情绪，静静地，可以静静地可以处理一下自己。
　　天空开始变成淡淡的橙色，夹着点粉灰，中间升起一颗暖色的鹅卵，海面也沾了点鹅卵上的暖色，随意地画一笔，也变得橙灿灿的。
　　李清梦拿着手机拍下一张。
　　想发给那人，却又怕自己是不是打扰他。
　　她打开吴姐的聊天框。
　　哒哒：吴姐，我开学了，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去店里了，等我放假回来玩~
　　现在还早，吴姐可能还没起床，等了一会没人回。
　　唉，她叹息一声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李清梦是提前一天回学校的，舍友都问她那么早回去干嘛。她说反正家里没人，早点去学校收拾一下也好。
　　她到学校的时候，学校人还很少。
　　行李箱的轮子独自在凹凸不平的路上磕磕碰碰，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个人搬行李箱上楼是最让李清梦讨厌的。
　　她住的楼层不低，每次搬完都要没了半条命。
　　当她搬到一半实在承受不住，行李箱跟她简直命里犯冲一样把他拉得往下坠，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手心红得发麻，心跳也加了倍速，呼吸道也被缩小了阀门，她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偏偏这时候有一对情侣从身边走过，男生帮女生搬行李，憋红了脸也不放下休息，女生在一旁直呼心疼，也不搭把手。
　　李清梦“切”一声，休息完毕后，铆足了劲一口气超过那个男生，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心情，反正她回头睥睨了他们一眼，爽了。
　　回到宿舍关上门口后，李清梦一顿老牛喘气。
　　她坐在凳子上休息，打开手机看一眼有没有消息。
　　只有吴姐发的。
　　吴姐：好啊，谢谢你给我们拍照片，放假要多来玩。
　　还有一个写着“学业顺利”的红包。
　　她关掉手机去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天一下就黑了，看着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宿舍，她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去饭堂吃饭，然后顺便去超市买点东西。

　　晚上的风很大，像上天的主宰，想拉着人和树往一个地方跪拜。
　　李清梦好不容易顶着大风到了饭堂，打开手机看到班群里发消息——我省将迎来强降雨，风力继续加大……请将宿舍阳台……防止因强台风导致玻璃破碎。
　　“怪不得风那么大。”李清梦喃喃自语道。

　　吃完饭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她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绕着校门口的海边走。
　　海边有一座白色的灯塔，装饰的灯也亮了起来，闪闪烁烁镶嵌在深夜深蓝的画布上。
　　灯塔是船的守望者。

　　海边的风呼啸着卷着海浪，拍击着岸边。
　　李清梦的头发被风吹得纷乱，思绪也纷乱。她在灯塔边找了个避风处，坐下。
　　她拨通那个想了很久的电话。

　　“喂？”
　　江宇恒很快就接通了，他的声音通过电磁波传达到李清梦耳中，包裹着一层失真的磁性。
　　“喂。”李清梦回道。
　　两人都有点沉默了。
　　江宇恒也是上午才知道她已经回学校那边了，吴姐告诉他的。
　　其实他也一直在等，也想问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你今天回学校了？”江宇恒先开口问道。
　　“对，中午到这边的。”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至少，我可以送你到车站。”
　　李清梦好像没听他说话似的，自顾自地打断他，“江宇恒。”
　　“嗯？”江宇恒感到她的语气有些严肃，又带着一丝不自觉地脆弱。
　　“其实我一直想说，”李清梦深吸一口气，想要底气很足地说出那句话，但吐出来也只是悠悠柔柔的“我喜欢你。”
　　终于说出这句话。
　　李清梦忽然就哭了，不是大哭，是眼角有泪沁出，闭上眼就能含住的泪，但她仰起头，让泪划过脸颊，顺着脖颈，流过心房。
　　她其实心态很好的，每一次考完试，她都不会去对答案，因为当你写完卷子，答案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了，一切成了定局，等一个成绩就可以了。
　　但她胆子还是很小，她不敢当面去看那个成绩，想着即使砸了，但是距离能冲淡这份悲伤。

　　“这样的话，是要当面说的。”
　　李清梦拿着手机的手有点发烫，而且他竟然笑了，“而且你竟然抢先说了，这样让我真的很没面子。”
　　那低低的笑声像猫的尾巴一样轻轻扫过她的心。

　　“对不起啊，对不起……”她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就道歉了。
　　“诶，不是你的错，我的错，我没让喜欢的女孩子感受到我的心意，我的错。”
　　“啊，”这样的话又是李清梦没想到的，她微微惊讶，但发出的声音又像在撒娇，“不要这样说嘛。”
　　她不知所措地用手指摩擦着粗糙的石板。。
　　她想问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但好像有糖蜜，很甜很甜地齁在喉咙，让她害羞，却又问不出口。
　　对方好像意会到她想说什么，“你等等。”
　　“啊？”
　　“让我当面说吧，你打开微信的位置共享。”

　　原来，当吴姐告诉江宇恒她回学校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是不能拖的，他立马订了去她学校的票。

　　两个人的位置，越来越近。
　　耳边的风也渐渐远去，李清梦感觉自己周身好像陷入某个异度空间，自有一番宁静和等待。

　　直到江宇恒来到，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对不起，来晚了，我喜欢你。”
　　李清梦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头埋进他的肩颈。
　　灯塔的灯不停旋转，闪烁，扫过海面，扫过很远很远的远方。
　　“从第一次见你开始。”
　　“我说的那个女孩，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