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恋》空山心雨

58、第五十八章

　　陈唐二人向餐车走去。扁头伸着头在后面喊：“头儿，给我带几个包子~”。走过两节车厢，来到一个豪华包厢前，陈深看了看周围然后转身进去，唐山海也跟着进去。
　　当唐山海刚进入包厢，门就被关上，一把手枪顶在他的腰间，卸下他腰间的手枪。环顾包厢，只见有两男两女，其中一男一女岁数比较大，头发已经花白，此时正齐刷刷地盯着他，唐山海扬了扬脖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道：“贵党门槛真低。不过挺有钱嘛，豪华包厢，不错。”说完大咧咧地找个空座坐下来。掏出雪茄，对旁边的男人说，“借个火。”男人看了陈深一眼，掏出打火机递了过去。唐山海示意他为他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道了句谢。
　　“说说你的想法。”唐山海伸出手对陈深做了请的动作。
　　陈深没有说话，旁边的一个瘦高老头开了口：“唐山海同志，我党主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抗日民主统一战线。我们敬重你是个人才，想邀请你加入我们。”
　　唐山海看了眼旁边指着自己的枪口，猛地吸了口雪茄，笑笑说：“贵党都是这么策反人才的吗？”陈深递了个眼神给持枪的男人，男人缓缓放下了枪。
　　“说实话，我对加入你们没有兴趣。不过，陈队长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没有兴趣为党国工作？”他看向陈深。二人相视而笑。
　　“还是说说你们的计划吧。不会只有你我二人活着回去吧？”唐山海转入正题。
　　“你这么确定你能活着回去？”陈深微微一笑。
　　“贵党会无缘无故干掉一个抗日的——人才吗？”唐山海无比自信。
　　“我们打算在下火车后移交的过程中动手。”
　　“下了火车？”唐山海惊讶地问，“下了火车会增大难度的。”
　　“没办法，怕伤及无辜。我们会在这里这段山路设下埋伏。”陈深指着桌上的地图，那里有一个峡谷叫“凤凰沟”。
　　唐山海仔细看看周边地形，点点头，“这个地方倒是适合打伏击，你们有多少人？”
　　陈深环顾了包厢中几个人，“都在这。”
　　唐山海也环顾了包厢中的这几个人说“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他瞪大了眼睛瞪着陈深，然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结，满脸的无可奈何，他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还是一条破的随时都会沉下去的船。沉默许久，唐山海不得已说：“我想用贵党发报机借点人，贵党能否接受？”
　　唐山海戴上耳机，调到专用频率，用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发着报。请求军统南京站的支援。
　　“谢谢。”陈深微笑着感谢唐山海。
　　唐山海放下耳机，站起身，右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莞尔一笑：“帮你不就是帮我吗？”
　　唐山海先回去了。其他同志担心地问陈深：“他靠得住吗？毕竟他是国民党。”
　　陈深自信地说：“靠得住。他是个爱国的人。况且他太太还在上海，他不会拿她的命开玩笑。”陈深其实没有用碧城来威胁唐山海的意思，这么说只是想让大家放心。
　　“要不是我们的同志在路上被国民党围追堵截，来不及赶过来，我们也不至于就这几个人。”年轻的男人气愤地说，对国民党没什么好印象。
　　南京政府派了三个小分队来移接“鸿鹄”，三辆军用卡车。行动处的人紧随其后。当卡车行至“凤凰沟 ”的时候，突然第一辆卡车被地雷轰炸，其他车立刻停下。陈深和唐山海下车救援之前暗示下属们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反正人已经交给南京政府了。唐山海躲到一处隐蔽点，这时他看到豪华车厢里的三个共产党从山坡上冲下来，那个年轻女人冲在最前面，那两位年龄较大的男人和女人更是双手持枪，三人都是枪枪命中。唐山海震惊了，心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但毕竟人数太少，恐怕支持不了多久。唐山海看看手表，心里非常着急。正在这时两辆轿车飞驰而来，呼啦啦下来好几个穿黑衣服的人，二话不说就跟南京政府的人血拼。陈唐二人带来的行动处的人已经四散逃走，只剩下陈唐二人各自隐蔽，偶尔放个空枪。对战结束军统站的人迅速撤离，南京政府派来的人除了逃走的全部被击毙。陈深安排同志带走“鸿鹄”后，把共产党留下的枪塞和一副手套塞到唐山海手里，背对着他，做一个“来”的手势。
　　唐山海无奈地摇摇头，朝陈深的左胳膊外侧开了一枪，这一枪只是擦伤，见血但没有任何危险。陈深撕下一条衬衣包扎上，回头望着唐山海。
　　唐山海扔掉手里的枪，看着陈深：“我怎么办？”
　　陈深开心地笑了。他是真的开心，因为自己的同志得救了，宰相一直想营救的上级“鸿鹄”终于得救了。唐山海见陈深乐得开心，眨了眨眼睛，无奈地笑了笑。他弯下身去想寻找军统留下的枪，正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颤抖着举着枪对着陈深，唐山海想都没想冲到陈深面前，挡在他前面。一声枪响后，唐山海倒下，陈深见状掏出刀飞过去，切断那人喉咙，然后接住了正在下坠的唐山海，“唐山海！”
　　“我…答应过…碧城,要…护你…周全”唐山海口里流出血。
　　“别说话，先别说话。”陈深抓着唐山海的手在颤抖，摸到了伤口，是心肺附近，陈深更加担心。
　　“好好…保…护她。”说完唐山海昏了过去。
　　毕忠良接到电话的表情十分凝重，虽然人是在正式交接后被劫走的，责任是追究不到行动处的。但陈深和唐山海都受伤了，唐山海情况十分危急。行动处也损失了四人。他转过身对二宝说，“告诉钱秘书和徐碧城回家收拾东西，2个小时后行动处集合去南京。”“是。”二宝转身匆匆向外走，被毕忠良叫住了“先别跟徐小姐说唐山海重伤，就说…失踪。”“是。”
　　徐碧城接到命令后整个人都懵了。失踪？什么叫失踪？碧城杵在那里，脑子里空空的，唐山海不在身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连陈深也不在。忽然她想起了唐山海临走前的嘱托，她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马上去了四海旅店。
　　“大春，唐山海有没有跟你联系。”碧城着急地问。
　　“没有跟我联系。”碧城很失望。“但是昨天他通过专用频率给南京站发报了，请求支援，今天上峰来问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啊。再就没有消息了。按理说如果他是安全的，应该早就给我打电话了啊。”大春也十分着急。
　　“是啊，她也没有按约定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碧城已经六神无主。二人默默无语，都心知唐山海恐怕凶多吉少。
　　突然大春像想起了什么，挪开了柜子，撬开了地板，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里面包着三封信，说：“他走的两天前来找过我，给我这三封信，说他要是牺牲了就把这信一封给我，一封给你，一封让你带给他在重庆的哥哥唐荣海。”大春说着，拿起一封就要拆，被碧城一把抓住，“陶大春！山海说他牺牲了才给我们的信，你怎么能现在就拆开？”气愤过后是无限的悲伤，徐碧城整个人都颤抖着，把这些信抢过来摔在桌子上，眼泪刷刷地往下流。陶大春忙劝说，“碧城，我就是着急，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线索没有，看了信他不牺牲不是更好吗。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啊。”
　　徐碧城擦了擦眼泪，觉得大春说的也有道理。就不再说话。陶大春战战兢兢地拿起了那封给他的信，拆开：
　　陶大春：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发布命令。我牺牲后，徐碧城有权选择任何道路，你不要阻挠。徐碧城中枪后掉进黄浦江，尸骨无存。从此军统再无此人。若她想回重庆找我哥哥，请派人护送。呈报上峰熟地黄殉国！抗战必胜！——唐山海
　　徐碧城看后，泪流满面。他这是要放自己走，放自己跟陈深走啊。回想起临走前唐山海对自己的回避和冷漠，原来都是假象，他就算牺牲了也处处为她着想。他想跟自己说什么呢？碧城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山海给自己的信：
　　碧城：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殉国。不要悲伤，抗战需要牺牲。你可以跟陈深走，你本来就是自由的。在杨家村32号有一批枪支弹药，全部是最高端武器，是军统走私的一笔死账，交给陈深，可以助你在中共立足。也算是我送给你的嫁妆吧。三年以内不要出现在上海，以免军统识破你诈死。如果你不适应延安的生活，可以随时回重庆去找我哥哥唐荣海，把我给他的信交给他，他会照顾你一切。祝你和陈深幸福！——战友唐山海
　　碧城抓着信，全身颤抖，突然身子往后一倾斜，陶大春马上扶住她，坐到凳子上，“碧城，你别这样，别这样啊。”徐碧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怎么能…扔下我，怎么忍心。…我…我怎么办啊……”徐碧城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就连当年陈深离开也没有这么伤心。碧城咬着自己的手，抽泣着。她终于知道唐山海对自己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她也终于明白了唐山海近期对她的冷漠都是他在隐忍，他想成全她和陈深。
　　她索性打开了第三封信：
　　吾兄荣海：见信弟已殉国。弟受党国之命，戴老板之托，多年来执行潜伏任务，实乃假汉奸真抗日，望父和兄明察。父母年迈，弟不能尽孝于膝下，全赖兄照顾。另，执信之人乃弟妻徐碧城，她脱离军统之事还望保密。弟欠碧城五根大黄鱼，望兄替弟归还，并照顾碧城此后生活。弟感激不尽。抗战必胜！——弟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