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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   当徐碧城看见唐山海让哥哥替他还她五根大黄鱼的时候,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原来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答应她的每一件事他都尽力做到。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对自己如此好的人了。碧城感觉心痛得喘不上气来,用手捂着胸口。眼泪不受控制地刷刷往下流。
      陶大春吓坏了,手忙脚乱地安慰她:“碧城,别这样,山海也许没牺牲呢。你别这样。”一边说一边给碧城倒了杯水,碧城喝了一口,水是冷的,忽然就想起曾经唐山海把冷水换掉给她倒上热水,对她微笑说冷水伤肠胃。想到这碧城使劲咬着自己的手不肯松开。陶大春见她已经把自己咬出血,忙扒开她的嘴。
      “碧城,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山海要是暴露了,你也有危险。”陶大春还有理智。思考一下,继续道:“不行,你得马上转移。”说完就其实拉着碧城要走。
      碧城挣脱了大春,仍坐下哭道:“不走。我不能走。如果山海没暴露,我一走,反而坐实了他的嫌疑。”
      “那也不能让你冒险啊。这样吧,我晚上就联系南京站帮忙一起寻找,如果山海没事,你再回来,你先去苏州躲一躲。”大春十分着急想让碧城转移。
      “你不要说了大春,我哪也不去,就算暴露,我也要陪着他。他处处为我着想,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徐碧城的表情很决绝。大春也没有办法。
      许久,碧城哭干了泪,跟大春说,“1个小时后,我要跟毕忠良去南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碧城拿走了两封信,离开了四海旅社。
      毕忠良带着二宝、钱秘书和徐碧城来到火车站,柳美娜哭哭唧唧非得跟着去,无奈只能带上她。路上各人想着各人的心思,一路无语。
      当他们一行人到南京友谊医院的时候,徐碧城才知道唐山海并没有失踪,而是身负重伤。毕忠良一下子抱住陈深,查看他缠着绷带的手臂,关切地问:“你有没有事?”陈深推开他,“我没什么事。”他眼睛盯着徐碧城。
      徐碧城再也忍不住,流出眼泪,声音颤抖着问:“山海呢?还活着吗?”
      “在里面。”陈深用右手指了指身后那个房间,“不过还在昏迷。”
      还没等陈深说完,徐碧城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门,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唐山海,眼泪刷刷地流,她不敢上前,怕他已经离开她。她就那样在那站着,忽然柳美娜越过了他们,流着泪扑到唐山海床边,抓着山海的手哭道:“山海啊,你这是怎么了,呜呜~~你答应过我要安全回来的。呜呜~”看到如此场景毕忠良、钱秘书、陈深都愣在那里。
      徐碧城一下子回过神来,扑上去,抓住柳美娜的衣服使劲把她推开,自己站在山海床边,气呼呼地瞪着柳美娜。众人见了平时温顺得像小白兔一样的徐碧城现在居然像一只保护唐山海的野兽,都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柳美娜跌坐在地上,一边抽泣一边质问碧城:“你不在乎他,难道还不许别人在乎他吗?”
      “他是我的丈夫!”徐碧城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你给我滚出去!”徐碧城的眼睛里快冒出火来。
      “以后就不是了。他说过要娶我。”柳美娜已经丧失理智。
      徐碧城气愤的同时,又怕柳美娜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于是拿起床上闲置的枕头朝柳美娜抡过去,柳美娜用胳膊挡了一下,随后一把抓住枕头的另一侧,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
      陈深最先反应上来,上前想拉走柳美娜,谁知无意中受伤的胳膊被打了一下,吃痛捂住,毕忠良马上拉走陈深,示意钱秘书拉架,一时之间乱做一团。
      “都住手!”医生推门进来,“病人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你们想干什么?要打架出去打。”说完叫护士过来准备给唐山海换药。
      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徐碧城和柳美娜直起腰,披头散发地呼呼地喘着气,钱秘书连拉带拽把柳美娜拽走。医生刚检查完,徐碧城就把他一把拉住,她脸上还带着眼泪,哽咽地说:“大夫,我丈夫严重吗?”医生叹了口气,说:“子弹距离病人的心脏只有1厘米,打中了肺部,幸好送医及时,昨天已经请了著名的藤田医生取出了子弹。”碧城听到子弹已经取出,稍松了一口气。谁知医生又说:“术后48小时是最危险期,也是就过了今夜如果病人能苏醒,才能算脱离生命危险。”碧城听到这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抓医生的手更紧了,“大夫,有什么最好的药一定要给我丈夫用,我有钱,我求你救救他,我把钱都给你!”说着徐碧城用手臂擦了下眼泪和鼻涕,一把把手提包拽开,掏出钱包里所有的钱都往大夫手里塞。
      陈深不忍心看见碧城如此伤心,忙用右手搂过碧城,“碧城,别这样,碧城。”
      医生看到年轻的夫妻感情之深,也为之动容,安慰道:“他是政府特意关照过的,也请了最好的日本大夫,药也都是用的最好的,但能不能挺过去,就靠他自己了。对了,病房要保证绝对的安静,这才能保证病人休息好。”送走了大夫,毕忠良匆匆赶去南京政府跟正在那述职的李默群见面。陈深和徐碧城坐在唐山海床前默默无语。陈深回想着她刚到行动处的时候,有什么危险她总是第一个关心自己,现在的她注意力全在唐山海身上,不免有些难受。
      “碧城,对不起!”陈深终于忍不住说道。
      “谁开的枪?”徐碧城其实很害怕听到是共产党,毕竟她最不愿意与陈深为敌。
      “南京政府的人。”徐碧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是为我挡枪才成这样的。”陈深愧疚地看着徐碧城。
      徐碧城猛然抬头看着陈深,这太令她震惊了,唐山海居然为陈深不顾自己的生命?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山海离开的前一晚,他对她说“我会尽力护他周全!”原以为是搪塞自己的一句话,他竟然当做誓言来捍卫,哪怕付出生命为代价。徐碧城的鼻子一酸,又流出泪来。
      唐山海一直高烧不退,恐伤口发炎。大夫又来给换药,注射了盘尼西林,并且叮嘱勤擦拭身体物理降温。唐山海的上衣已经脱掉,绑着厚厚的绷带,露出来的皮肤上有多年军旅生活留下的伤疤。徐碧城反复擦拭着他的额头和手臂,时而摸摸他身上的伤疤。他总是把它们隐藏起来,这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其实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想到他留下的信,碧城心里一暖,又恐他醒不过来,心里又一冷,就这样冷暖交替折磨着碧城。
      尊医嘱徐碧城不停地跟他说话,想唤醒他:
      “山海,我是碧城啊。……你快点醒过来。……等你醒了,我还亲手给你煎牛排。……你上次给我买的布料说好了陪我一起去做旗袍的,你不去我也不知道该选什么样式。……你不是说以后我们家还是你做饭吗?你不起来我吃什么啊?……”碧城把她跟山海生活的这段时间仔细地回顾了一下,才发现,山海总是照顾她、让着她、顺着她,这一切都是因为爱着她。自己总是闯祸、欺负他、让他伤心。如果山海再也醒不过来,自己没有机会对他好了,想到这里,碧城心里特别害怕,又哭了出来。
      陈深一直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碧城照顾山海,听着徐碧城自言自语,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知道,徐碧城对唐山海已经产生了真感情。他也知道,唐山海值得徐碧城对他好。只是自己隐藏在内心对碧城的爱,又将如何安放?
      夜深了,陈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碧城的身上。徐碧城推脱不过,整个人缩在陈深的衣服里。她闻到了那熟悉的、只属于陈深的味道,想起了有一次她和陈深去学校后山游玩,遇到下雨,陈深也是这样把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还用手挡在自己的头上,结果陈深全身都湿透了,后来几天上课的时候不停地打喷嚏。徐碧城想到这里,回头看了看陈深的胳膊,问道:“你胳膊上的伤重吗?”
      见到徐碧城还是关心自己的,陈深心情变好:“没事的。”
      “你回去休息吧,我陪着他就行。”
      “你自己在我怎么放心,我没事的。”陈深笑笑。
      唐山海昏迷中,时不时地说着胡话。最多的是叫着徐碧城的名字。这时候碧城就会紧紧握住他的手,跟他说“山海,我在呢,我在这里。”可是唐山海一直未清醒。
      深更半夜的,毕忠良带着李默群来到了山海的病房。
      徐碧城见了李默群,扑倒了他的怀里,“舅舅……”李默群看见徐碧城的眼睛哭成了两个桃子,披头散发,整个人都憔悴不堪,心里一阵心疼。“碧城啊,你别熬坏了身子,山海一定会熬过去的。”碧城听了边流泪边点头。
      李默群叹了口气说,“调查已经出来了,这次劫人的有中共也有军统,情况十分复杂啊。”毕忠良惊讶地说:“难道国共真的合作了?”李默群摇了摇头说:“军统为什么参与进来还尚不清楚。哦对了,伤陈深那个应该是埋伏在那的中共带来的子弹。山海体内取出来那个,是南京政府配发的子弹。”说到这徐碧城紧张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李默群继续说:“陈深的刀飞得还是很准的,那人的背景也调查清楚了,是中共地下党,在他家里搜出了还没销毁的一些□□材料。”徐碧城这才放心,心想一定是陈深善的后。
      毕忠良冷笑一下,“中共还真是无孔不入啊,连政府直属行动队都有他们的人。”李默群微微点头:“汪主席也很震惊,命令各单位自己内查。”正在这时候,唐山海又说胡话了:“父亲……别……别……”徐碧城马上跑过去,摸了摸山海的脸,仍然很烫。
      唐山海继续说胡话:“碧城,碧城……”碧城把山海额头上的毛巾换掉,她看见山海的嘴唇已经干裂开,想拿勺子想给喂点水,怎知根本喂不下去,都淌到脖子上了,“哥……哥,我不……”徐碧城忙含了一口水,附在唐山海的唇上,嘴对嘴的喂进去。她已经顾不得羞涩了,她怕唐山海在昏迷中说出暴露身份的胡话,只能以此堵住他的嘴。众人见了都十分惊讶,随之而来的是尴尬,都转过头不好意思直视。
      李默群对毕忠良笑笑,“他们夫妻感情历来很好。”我们也回去吧,让他们也好休息。转过身来对徐碧城说:“我们先回去了,你也多休息,别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让行动队派人来照顾。”说完瞥了眼毕忠良。徐碧城忙说:“舅舅、处座、陈队长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要在这照顾山海,不用别人。”
      毕忠良让陈深回去休息,被陈深拒绝了,想想陈深和徐碧城的关系,也不好勉强。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留下陈深和徐碧城一起照顾唐山海。
      这一夜,徐碧城一眼也不敢合,目不转睛地盯着唐山海,不停地给他擦身子降温、喂水。有时候唐山海不说胡话了徐碧城反而紧张了,立刻伸手到他鼻前,每次手都是颤抖着,感受到他的鼻息后才放心。这一夜,是徐碧城所经历的最担心、最忐忑、最漫长的一夜。
      这一夜同样煎熬的还有陈深。对于唐山海的救命之恩,他会以同样的方式回报。若有朝一日唐山海也处于危难之中,陈深愿意以自己的命换他的命。这一夜,他看清了唐山海在徐碧城心中的地位,甚至比碧城自己看得还清楚。他不知道自己在碧城心里还有多少分量,他也突然很害怕,害怕失去碧城的爱,失去碧城的温柔。碧城就像是一盏灯,在自己多年黑暗的生活中唯一的光亮,在冰冷的寒冬中唯一的温暖。陈深怎么舍得放手。
      第二天一早毕忠良带着钱秘书和柳美娜就来到了唐山海的病房。柳美娜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看就是哭了一夜。徐碧城看了眼柳美娜也无心与她再起争执,只撇了她一眼。柳美娜碍于徐碧城守在唐山海床前,不得近身,只能站在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山海。医生来给换药,露出山海的上半身,柳美娜看到,羞红了脸,碧城见到柳美娜注视山海的眼神,忙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
      毕忠良见了,也很无奈。咳了几声,对徐碧城说:“碧城啊,你也熬了这么久了,要不然你回旅店休息一下,这里有我们在呢。”碧城忙推辞不用,一步不离唐山海。
      正在换药的时候,唐山海从昏迷中醒过来,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回顾他昏迷之前的事,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他感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正握着自己的手,他顺着手看过去,一下子看见了碧城。碧城十分憔悴,双眼红肿,正仔细看看着医生给自己上药。山海心里一阵温暖,叫了声:“碧城!”但嗓子沙哑,声音很小。这一声还是被大家都听到了,尤其是碧城,慌忙地看向山海,见到他已经醒来,眼泪瞬间就流出来。
      “你吓死我了~”徐碧城抓着唐山海的手,嚎啕大哭。
      陈深也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柳美娜也喜极而泣,冲上前去,被徐碧城狠狠地瞪了一眼,又退了回去。“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毕忠良打着圆场。“我一会儿就回上海了,处里离不开人,钱秘书跟我一起走,那个美娜留下来看帮忙照顾照顾,陈深你是跟我走还是继续在这?”
      柳美娜一听到让自己留下高兴得很,忙感激地看了眼毕忠良,说:“处座放心,美娜一定照顾好山海。”
      徐碧城连忙狠狠地瞪着柳美娜,说:“不用了,我自己的丈夫我自己会照顾。”
      “碧城啊,你再这么熬下去,身体也受不了啊。”毕忠良也确实怕徐碧城身体出什么问题,唐山海重伤已经引得李默群很不满意了,如果徐碧城再出什么差错他也不好交代。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几乎忽略了躺在床上的唐山海,他口渴得很,又插不上嘴,眼睛盯着旁边桌子上的水杯,只有陈深看见了唐山海渴望的眼神,忙走过去,端起水杯,想要扶起唐上海,谁知唐山海稍微一动疼得厉害,根本坐不起来。徐碧城此时明白了陈深的意图,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含了一口在嘴里,欺下身来,覆在唐山海唇上,喂了一口进去。唐山海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徐碧城,眼珠又一转,看了看旁边目瞪口呆的众人。脑子里使劲回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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