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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情不知所起 ...

  •   萧蔚然听后觉得有理,但想到这是萧写意的主意心里又不服,暗道等我以后当上大官儿,才不用青哥废这些心思。不过这些说出来又招他生气,就不说了。
      一场戏,唱出台下多少思绪。萧家这边还在憧憬着闻名三国,秦解忧却摸到了后台。她想来找一个人,一个只用鼓点便让她认定是知音的人。想来他们一个爱戏,一个善鼓;一个在台下,一个在台上,兜兜转转,总会遇上,只不过老天爷总想让凡人有点宿命感,选定了今日。
      别看台上台下热热闹闹,戏楼里的人无不严阵以待。元香唱完一场已湿了整个后背,下台后双腿止不住地抖,一手搭住一个姐姐,老太婆似的被扶到椅子上坐下,屁股刚有着落就哭了,“吓死我啦,吓死我啦,你个挨千刀的,“她指着眼前唯唯诺诺的‘新郎’,“亏你唱了那么多戏,怎的偏偏在今日要栽在老娘的面前!我上辈子欠几条命啦!”
      “姑奶奶,我错了,这不是听说两国殿下,不,三国殿下都在场,我也紧张的脚脖子都软啦!况且…嘿,”小生还戴着新郎妆,摸摸脑袋,莫名有点傻气,“也没出大事。”
      元香瞪眼,“那是有莺哥在,不然老娘我还能在这跟你放屁!?”
      小生这才想起,“对对,都靠莺哥,他人呢,我得给他磕头道谢去。”
      旁边有人道,“人家说下一场曲子更难,到后面去静心准备啦,我看新郎官你还是少说点话,坐下来歇歇脚,免得下一场又出什么岔子。”
      春莺之前跟萧青崖说他善鼓,果真不是吹牛。鼓师是戏班的灵魂,所有节奏都要跟鼓师走。春莺从小在戏班长大,看各类名角来来去去,可是再大的角儿,都得在鼓师那两根小棒下乖乖听话,谁说角落的布衣比不过台前明艳的脸蛋?不过是世人只看得见那些明艳的脸蛋,极少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运筹帷幄的鼓师罢了。
      他有一张明艳的脸蛋,却不甘心,偏下了苦心练鼓,谁知世事弄人,最后还得靠脸蛋吃饭。可是现在,在贵人的帮助下,他终于重拾这两根小棍,文能抒情义绵长,武能发热血激昂。点腕抬手,方寸之间的世界如此大,让他穷尽一生都不够。
      今日的戏,在那位公主的要求下他练了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喜庆些,第二个版本…特别一些,难度也更大。虽说之前排练过数次,但每次上台前他都要自己一个人安静地过一遍,以求安心。
      秦解忧摸到后院时只听见隐隐的鼓声,与方才新人成双的氛围不同,分明是哀伤的,正和她意。这是秦解忧不知从宫中哪里找来的故事,她求着戏班的师傅与她一起改成戏本,再谱上曲,还没来得及面世,正好被用来选驸马。原本只作了一个版本,为了改成两版,将故事做的不那么明显,她特意改了些词,但她还是最喜欢原版。现在听着那鼓声,她不由得应鼓点而歌,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偷偷看,偷偷望,佢带泪带泪暗悲伤。我半带惊惶,怕驸马惜鸾凤配,不甘殉爱伴我临泉壤。”
      鼓声犹豫一瞬,随着她稚嫩的唱腔应和下去,
      “唉!惜花者甘殉葬,花烛夜难为驸马饮砒霜。”
      …
      “双枝有树透露帝女香,夫妻死去树也同模样。”
      鼓点止,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秦解忧却还沉浸在那个故事中,看着院子里的双生树感叹,
      “你知道这是什么故事吗?”
      “愿闻其详。”
      “几年前,我在…父亲的书房里翻到一本书,书里讲有位亡国的公主本来想出家为尼,却被从前的恋人找去,原来那位恋人被新皇所迫,要找她来,为她促成婚事,平众怒,安民心。公主于是与恋人相约于新婚之夜喝毒药共赴黄泉。我看完后哭了好久,不是为她悲伤,而是觉得…能与恋人一起殉国而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这恐怕是一国公主最壮丽的死法了。”
      “原来这戏本竟是姑娘找来的,从前排演这么多遍,都没有见过,今日竟碰巧遇见了,真是春莺之幸!”
      那个声音字字温柔进人心坎里,秦解忧猜这到底是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回头之前不禁有些忐忑,
      “你喜欢哪一版?”
      “自然是第二版,人间眷侣何其多,能让人著书立作的故事却是凤毛菱角。戏文…不正是要将这些故事传递下去吗?”
      秦解忧终于忍不住回头。那人着素衣,戴面纱,长发随意扎在脑后,却有一双被正午的日头映得火红的眸子。火焰在那双眼里跳动,也在秦解忧的心口跳动,她不禁想,这人天生恐怕是穿红衣的。
      秦解忧被烧的心慌,嘴皮子突然管不住了,脱口道,“莺鸟只敢在夜间吟唱,你明明是只凤凰。”
      这绝不是春莺第一次被当面调戏,但却是第一次不知该作何表情。他原本在房内练鼓,听到有人能唱出原调,不禁趁兴配合之,没想到出来遇见个小姑娘,看背影也才十一二岁,没想到一回头,竟口出如此…如此…孟浪?
      “姑…姑娘…呃…是什么人,怎么来后院了,怎么又知道这戏本…”
      “我是解忧公主身边的侍女那个戏本就是我给公主所以我才知道现在下半场要开始了你好好准备千万别给公主丢脸。”
      后半场戏的配乐沉重又哀伤,但秦解忧满面红光的听完还觉意犹未尽。在结束前,离清先塔拉明明一步,提前投给第二场,指出新郎在交杯酒中下毒的小动作,还有两位新人神态中的决绝悲壮,分析得头头是道,让秦颂跟秦扬都不得不佩服,还称赞秦解忧设计巧妙。
      但秦解忧也只平静的宣布本场霜离国殿下获胜,仿佛比起选驸马的结果,对这戏本身更感兴趣。
      曲终人散。热闹虽然看完,萧蔚然依然还兴奋着,在回府的轿中还在学唱方才听到的戏词,
      “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
      这本来是女旦的词,元香唱时情意绵绵,幽怨婉转,由萧蔚然这还没到变声期的童音唱出来,十分不伦不类,像是偷母亲脂粉用的小丫头。偏偏他还专注得很,摇头晃脑,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伤感里。
      萧写意本来在闭目养神,听他在那儿嚎半天,火从心起,不由得哼出声,“要不要给你买件嫁衣,明天就披上嫁了,让你配你的痴凰去,还能给家里省口饭。”
      萧蔚然停了嗓子,羞恼得满脸通红,“你敢!”
      “怎么不敢?”萧写意扫他一眼,又想起什么摇摇头,“不对,这王都的姑娘们哪个不是知书达理,嫁到夫家必然将家务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你这连字都不认的,嫁到哪家都是祸害哪家,别说聘礼收不到,恐怕赔钱才能嫁出去。”
      “你…你…”萧蔚然指着萧写意指尖直抖,回头一双眼委屈地瞅着萧青崖,“青哥…”
      萧青崖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无奈朝萧写意道,“然儿好不容易能看看热闹…”
      “哼。”萧写意不说话了。
      萧蔚然偷偷做个鬼脸,回头看萧青崖掀开轿帘,看着逐渐远去的迎春楼,似乎兴致不高,“青哥,不开心?是不喜欢看戏吗?”
      萧写意也瞄过来,“兄长在担心公主?”
      萧青崖点头,微微叹口气,“我是想公主…小小年纪,这就要被安排出嫁。无论选哪边,定然都与我们归月的习俗有相当大的差异。现在闹的欢喜,真嫁了,还不知有多少不习惯,会受多少委屈。”
      秦解忧是萧蔚然为数不多的同龄玩伴,听到这也有些郁闷,“可…她可是我们归月的公主,无论哪边,谁还敢欺负她不成?”
      萧青崖眉头仍未舒展。
      萧写意解释道, “姑娘家嫁出去了,还不是得听夫家的。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谁又管得着她受不受欺负?”
      萧蔚然转了转眼珠,“那…听说那弋凤的殿下说可以入赘的,让她选那个什么明明,就呆在归月,还能跟现在一样,时不时来找我们玩儿!”
      萧青崖依然不语。
      萧写意继续解释,“说是可以入赘,但归月又怎么能容一个异国的王子带着人马在境内久留。即使选了弋凤,陛下也不会真让他留下来。”
      “怪不得…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们做姑娘的,还真不容易!”萧蔚然好似参透了什么人生真谛,老成地摇摇头。
      萧青崖笑出了声,“人小鬼大。”
      萧写意看着他的眉头,轻声道,“那丫头既然能在陛下和群臣面前得宠,到了异国,想必也不会不受夫家喜爱,差不到哪里去。”
      “这倒有理,”萧蔚然接道,“而且她不是设了好几个关卡嘛,谁好谁不好,到时候一目了然!”
      萧青崖:“公主小孩子脾气,选夫婿也只看谁跟她玩得到一块去,哪里有那么简单…”
      萧蔚然听到这,瞄了瞄萧写意,“那…青哥认为,要怎样的夫婿才是好夫婿?”
      萧写意虽然神色不变,却坐直了身子,一副受教的样子。萧蔚然看到不禁在心里窃笑。
      “这…”萧青崖一时被问住了。家里都是小伙子,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当下认真思考一阵,
      “嗯,大概有三点。”
      萧写意坐的更直了,双唇紧绷。
      “第一,样貌至少得端正。”他用折扇打着手心,“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相由心生,若是看上去就狡诈猥琐,估计内里也不是什么好人。”
      萧写意嘴角舒展了些,想到元香那帮丫头对自己的评价,暗道这一关不是问题。
      “第二,得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年轻的时候拮据一点没关系,只要有本事,迟早能让家里人过上日子。人家一辈子跟着你,可不是来吃苦的。若让内人吃苦,算不得大丈夫。”
      萧写意想了想自己的店,还有自己几年来的积蓄,嘴角有些忍不住的往上翘,直挺的背部也松弛下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萧青崖眉头紧锁,“必须得有责任与担当。无论皇亲贵胄还是平头百姓,成家之后必会遇到或大或小的危机。关键时刻,一个好的夫婿应当挺身而出,将心爱的人护在身后,要有即便自己受伤也要护家人周全的决心。”
      “遇事临阵脱逃者,绝非良配。”
      萧写意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暗道,记住了。
      从前我不会,今后更不会。
      萧蔚然看热闹不嫌事大,清了清嗓子,“青哥想的那么透彻,想必已经准备好做一位合格的夫婿了,谁要是嫁进我们家,那可不享大福啦!青哥,未来的嫂子我可要贤惠温柔的,不能要那种…”他故意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
      “凶巴巴的!”
      萧写意掸了掸衣角,“看来有人今日是吃饱了有劲了,晚上得多背几篇文章,不背完不能吃饭。”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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