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医贤弟》晓时不识鹿

21、天高地广

　　原来春莺在柳絮进屋后便依计出门找来官兵，即使只是城内地巡逻兵，也是听着简行的事迹长大的，一听说当朝大将在妓坊被挟持，那还得了，立即抄家伙就赶了过来，再出来时已带着郭家父子二人与断掌的柳絮，不过柳絮已经痛晕过去，只能扛着。
　　在暗处观察的笋子，老姜，小蘑菇三人一看便知事成，再看那沿街滴落的鲜血，听几句百姓的议论，猜了个大概，立即回来禀报一番。
　　在简行的推动下，吏部郭侍郎企图联合简行走私边境珍贵药草，说服不成便铤而走险下毒一案在吟月传开，此案由刑部与兵部共同审理，由于人证物证聚在，结案相当迅速，郭家抄家发配边疆充军，以血肉之躯向简大将军请罪。
　　而春意坊，经审理，还予原主。

　　“看来一切都如大公子所料。”
　　一个素衣人影从屏风后走出，正是脱去华服，卸下浓妆的春莺。春意坊如今散了，萧青崖让他暂且住在此处，一是刑部那边随时好召唤，二是以防被人灭口。
　　“在下不过是给了春莺公子一点点提示，若非春莺公子送东风，在下这丁点火星可成不了气候。”
　　春莺经过此事，像是蜕了一层皮，再没有从前低声下气之态，当即挑眉讽刺道，“萧大公子这是在说我是那煽风点火之人？”
　　萧青崖的锦囊里，不过“借柳投毒，适时报官”八字，再加上一份常见的毒药。真正的圣人醉不仅难养，更加难制，总之是栽赃人下毒，什么毒不是毒呢。而其余如何一步步将柳絮引入网中，都是春莺自己的设计与发挥，他被欺负惯了，对柳絮那些心思了如指掌，要激起对方嫉妒之心太容易，几乎不用费脑就想出了那么一套计划。当时经老姜的口传入萧青崖耳中，也不得不服。
　　这么看来萧青崖的确说的没错，可他就看不惯萧青崖这副钓上了鱼又事不关己的样子，说到底自己也是当了回鱼饵，总得撒撒气。
　　“事既然是春莺公子做的，功劳自然是你的，简将军会将春莺公子戴罪立功的细节上报，为公子求一张卖身契。当然，公子参与调查的细节是朝廷机密，不必被常人所知。”
　　春莺猛地看向萧青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心里各种猜测乱撞，最后那个他最想要的猜测几乎脱口而出，可又按捺下去，小心翼翼道，“要卖身契来何用？”
　　萧青崖将折扇收起，被问的莫名其妙似地眨眨眼睛，“当然是还公子自由之身了？”
　　“还我？”春莺尾音微颤，眼底泛起水光。
　　“莫非在下拿那张纸来练字吗？”萧青崖看着深受震动的春莺，终于明白过来，无奈地摇头，“春莺公子该不会以为在下会白白利用公子一遭？那可太看低在下了。”
　　“今后公子便除去奴籍，天高地广，任君逍遥。”
　　萧青崖看着泪流满面的春莺，执起茶杯道，“不若以茶代酒，恭喜公子重获新生？”
　　春莺伏跪在地，泣不成声。本以为自己不过是用之即弃的鱼饵，即使郭家倒下，也会被萧青崖推出去挡刀，跟春意坊一道化作权贵们脚下的尘土，粘人脚底都嫌脏。哪里知道，萧青崖竟真把他当人看？
　　他抬头。萧青崖依然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挂着那副戏谑的假笑，眼尾也恰到好处地挤出点风流气，乍看上去还真像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败家子。春莺第一次见他也是这么想的。可经历这么一遭再看，他终于察觉到，这些能被看到的一切好像都是这人特意想让人看见的，是他精心雕琢出的一层面具。
　　这层面具下面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人对蝼蚁一般的他有足够的在意，甚至怜悯，于是才他赞他知忠孝廉耻，以一只锦囊引他走出深渊，现在又告诉他，他残破的生命，也配得上“逍遥”二字。
　　春莺双手高举，接过萧青崖手中的那杯茶，却将头埋到最低，“甘为犬马，报公子大恩。”

　　萧家几人欢欢喜喜地搬回老宅，而徐离府却笼罩在乌云之下。
　　徐离白染身处乌云下那片最昏暗的中心，全身都冒着山雨欲来的阴沉气，一个抬眼，跟闪电似的劈在脚下人的身上，那人虽然匍匐在地，却也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威压，吓得连抖都不敢了。
　　“你再将那日的情形说一遍。”
　　“是。”脚下匍匐着的正是才被断了一掌的柳絮。只见他断掌处被纱布草草包扎几下，纱布浸满了乌黑的血迹，几乎没有白净的地方。
　　“那日…小的被那春莺骗到了简将军和郭大人的厢房，他…他就是对我积怨已久，早就看我不惯，才设计害我…”
　　哗啦。
　　徐离白染抄起茶碗就往地上扔，滚烫的茶水或着碎片溅到柳絮身上，他却一寸都不敢挪动，抬头惊恐道，
　　“小的说的句句实话…”
　　徐离白染双唇紧闭，像是不屑跟他解释，柳絮又求助似的看向旁边脸色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下人。
　　那下人小心地看了眼徐离白染，才上前开口道，“爷问的不是你下药的那天，问的是，再之前。跟萧大公子见面的时候。”
　　柳絮恍然大悟，这才战战兢兢地将郭子骞邀请萧家二人到春意坊的情形说了。
　　原本柳絮还在牢房呆着，却莫名其妙被带来了丞相府。他早听说徐离家跟郭家因为那走私药草的事有些过节，还以为是徐离家趁郭家出事想从自己这挖出些密辛，于是知无不言，想要在徐离白染面前表现自己作用，他可再不想回那牢房了。
　　柳絮一五一十说完，抬头看徐离白染，却发现他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之前是山雨欲来，现在简直是狂风骤雨。
　　“他就这么把人亲了？”
　　柳絮脑子没转过来，愣愣道，“是，是徐少，不，徐鹤轩，想羞辱那萧家老大，说他一个人喝得起劲，不管美人，萧家那位才…”
　　“够了。”徐离白染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从哪儿来的扔哪儿去。”
　　下人忙冲外面道，“来人，将这东西扔回去！”
　　柳絮被几个下人拖走，惊恐地大叫，“小的还知道春意坊里面好多事，那郭仁义对好些官员下过药，小的都能说…”
　　可没人管他。
　　将柳絮赶走，下人颠颠跑到徐离白染身边，讨好地笑， “爷可千万别气着自己，大公子这都是逢场作戏，算不得数…啊！！”
　　还没说完，他就被徐离白染一脚踹到桌沿，后腰立即升起尖锐的疼痛，他却顾不得那些，连忙跪倒在方才柳絮跪过的地方，边求饶边掌嘴，
　　“都是奴才错！”
　　徐离白染起身，一下子又踢在他的肩膀上，将人踢翻，踩住他的心口，
　　“你也知道？那你说说，哪里错了？”
　　脚下那人正是寿宴那日将萧青崖引到郭子骞面前的小厮。他想起那日萧青崖说徐离白染心地好，不会乱罚人，暗道那位公子想必没见过眼前这位杀神。
　　“奴才不该任由萧大公子答应跟郭家那位去春意坊…可奴才…奴才真是没想到啊！原本主子给的任务就是领着萧大公子去郭家那位祸害人的地方，让他发现那春意坊的主子是谁。奴才也没想到，萧大公子会故意去勾引…”
　　他说到这看徐丽白染面色不对，又赶忙改口，
　　“呸呸，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弄清里边的门道，萧大公子舍生取义，主动要去那里面…好在…好在最终也没出什么大事…”
　　徐丽白染想到最坏的情形，对比眼下，心情稍有缓和，“你还想出什么大事。”
　　他放开脚，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升起懊恼，在房内边走边自言自语，
　　“春意坊的事，我一时心软，才拐着弯儿想提点他，谁知会闹成这样。”
　　小厮赶紧上前捧臭脚，“萧大公子心跟明镜似的，不仅抓住了那次机会，后面主子带他去马场，也发现了线索，最后帮爷，还有老爷，解决了郭家这个麻烦。”
　　徐离白染扯出一抹苦笑，“郭家的事爹不让我透露半个字，只能如此提点他，哪里知道他…哎，这几年不知让他憋了多少气，竟也学会这些手段。”
　　“现在都解决了，老爷和萧大公子…爷两边都说得过去。”小厮看徐离白染脸色缓和下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你错了，”徐丽白染看着门外柔和的日光，语气冰冷，“这下子两边都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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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上一章的总结可能会引起误会，这是第一个故事结束！！全文还有两个故事加最后的高潮！！小可爱们别紧张！！！（骄傲地告诉大家，十分钟前刚码完结局！！！所以，绝，不，会，坑！）
之后准备周中每天一更，周末每天双更~还是那句话，欢迎留下各种意见建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