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医贤弟》晓时不识鹿

15、英雄会师（2）

　　做好一切，萧青崖将尸体重新盖好白布。
　　“恩公，您刚才是，取了小风的血？”几人没见过这等手法，既然震惊又害怕。小蘑菇首先憋不住开口询问。
　　老姜道，“取血…是为了治病？恩公原来是大夫吗？不对…人都没了，还治什么…”
　　笋子也用奇异地眼光看着他。
　　萧青崖将银针和瓷瓶收好，起身，神秘地朝几个孩子挤挤眼，“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再多做解释，萧青崖拿出银两分给几个孩子，让他们去找个好地方安葬。三人捧着银子，又是作揖又是磕头，千恩万谢地扛着尸身走了。
　　萧青崖拜别三位，也往自己拴好马的树林里走。他自问记性不差，谁知来回几遍，就是找不着，急得脑门全是汗。
　　“兄长在找什么？”
　　萧写意尽量问得轻柔，并且隔了好几尺，就是怕将人吓太狠，可在这种荒郊野外，突然来那么一声，越轻柔越是像鬼，更何况萧大公子心里本就有鬼，直接给吓到了地上，回头朝声源寻去，只见一个白衣人在月光下缓缓“飘”来…
　　若不是习惯做些萧家列祖列宗来找他算账的噩梦，萧大公子恐怕真会当场吓死。
　　等白影终于飘到近前，萧青崖开口竟有点喜极而泣，“阿….阿意？”
　　萧青崖颤颤巍巍站起来，在萧写意头上脸上胡乱摸了几下，确认是个活人后踉跄几步，扶着棵树直喘气，
　　“以后千万别这样，真会吓死人的。”
　　萧写意被他冰凉的手摸得有点心热，被喊得有点耳热，可该问还是得问。
　　“兄长深夜出行，所为何事。”
　　回过神的萧青崖是不好糊弄的，立即道，“阿意，你跟踪我？”那眼神，失望中包含着委屈，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可怜得令人揪心，显然是故意的。
　　萧写意不自觉撇过头，“不过是看你半夜出门，有些担心，便跟出来瞧瞧。若你觉得我还不配知晓，不提也罢。“说完便牵来闪电，”天快亮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说完不等萧青崖犹豫，将他扶上马鞍。
　　于是两人同骑，萧写意在前面牵着绳，萧青崖在后面揪着萧写意的双臂，努力忍着臀下的刺痛，哒哒往回走。虽然由于身高的差距，二人这姿态跟萧写意原本预想的有些差别，但总算是享受到了白天跟徐离白染折腾那么久都没争取到的福利。
　　萧写意许久没与萧青崖隔那么近了，鼻尖都是他身上独有的清冽药香，后背是他咚咚的心跳，头顶是他缓和的气息，他小心地将自己的呼吸与那节奏匹配起来，仿佛如此便能感其所感，忧其所优。
　　他不再逼迫，想等身后的人自己开口。
　　萧写意还真将萧大公子的性情拿捏得相当透彻。萧青崖听完他那席话，心里也不好受，暗道这小子长进了，还说什么配不配的，说完也不说点别的，那么懂事，倒是自己这做大哥的小心眼儿。
　　夜风渗过树林，在二人发梢撩拨着，蝉鸣藏在草丛里，伴随一路。说还是不说，两种想法萧青崖心里拉扯许久，忽觉眼前一阵光亮，马蹄已带二人走出树林，前方便是城门了。没有遮挡，一切都在月色下显露出来，天地那么亮，又那么空旷，能带他回家的，只有身前一人而已。
　　“不知你听到了多少，但小蘑菇跟另外两个孩子在徐离府的寿宴后来找过我。”
　　萧青崖终于还是开口了，萧写意安静地竖起耳朵。
　　“小风是他们从小一直在一起的兄弟，哦，就是小蘑菇上次说的他们班子里才被郭子骞害死的那个孩子。”
　　“记得。”
　　“撕…”萧青崖臀部被颠的火辣辣的疼，捉着萧写意的右臂调整了一下坐姿，“他们听说是我救了小蘑菇，特意带着小蘑菇来向我磕头道谢，说要报恩。原本这种事，有什么可报恩的，但我刚巧发现了一些…需要他们帮忙的事，就麻烦他们跑了一趟。”
　　萧写意侧过头，“去坟地跑一趟？”
　　萧青崖知道他都看到了，尴尬地轻咳一声，“这…这还要从那次去马场说起。”
　　“当时你跟小染…比得正起劲，我闲着没事去马厩遛弯儿，没想到在第三匹马，炽风的肚子下面发现了点东西。”
　　“炽风？”萧写意回忆了会儿，神色严肃起来，“你是说，战马的肚子下，被人粘了货？”
　　若不是两手忙着维持平衡，萧青崖都想鼓掌，“阿意思维果然敏捷。”
　　两人几乎相贴，萧青崖说这句时又向前凑了凑，双唇离萧写意的耳朵极近，气息一下子撒到萧写意的耳朵尖，瞬间惹得萧写意一个激灵，耳垂也立即浮出一片粉色。
　　萧写意僵直了一瞬，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挪，“在怀秀作香料生意时，听说过不少将东西从外边运回王都法子。但竟敢用战马…”
　　”是什么？”
　　萧青崖想着那东西的样子，嘲讽地勾唇，“一朵，小红花。”
　　“以前父亲曾教我辨药，一本书翻来覆去地考，必须得看透了才能看下一本。我嫌烦了，寻思父亲的书房里肯定有更有意思的，便从父亲身上摸了钥匙，偷偷进去看。”
　　“有一次我看到一本极偏门的书，里面讲到一种从海外仙岛传过来的神药，说若碾成粉末熬制，或敷在身体表面，或口服，或放进香炉，都能助病患减少疼痛，可却万万不能过量，你可知为何？”
　　萧写意摇摇头。
　　萧青崖轻笑，胸口的震动挠得萧写意心里又是一阵酥麻，“药本就是毒，不过是使用方法，使用多少之差。仅仅少量便能渐缓疼痛的东西，若是用的太多，便能让人如坠梦中，得到清醒时最求而不得的东西。你要权，便让你处于众生之上，你要钱，便让你坐拥金山银山，你要人，便让你与最最不敢亵玩之人共度良宵。”
　　萧写意暗道，那可真是世上最合他心意的药了，可是，他舍不得。
　　“可做白日梦是好，清醒之后呢？美梦散去，你发现所见所得皆是虚妄，怎么办？”
　　萧写意眼中精光闪过， “继续用药。”
　　萧青崖赞赏地点头，“没错，成瘾，才是此药最可怕之处。因此只要掌握了此药，就相当于掌握了人心。”
　　“那红色的小花便是…”
　　“书上叫它圣人醉，意思是连圣人遇上，都会沉醉在其美梦之中。”萧青崖话音一沉，“可不是所有人，都甘心被人拿捏的。中圣人醉之人，血液，汗液，甚至唾液中，都有股独特的香味，放进酒里，味道更甚，极易辨别。贼子没及时处理那位的尸首，看来对药性了解不深。”
　　萧写意捏紧绳索，脑子里迅速将所有事过了一遍。
　　放在酒中，香味更甚。萧写意莫念几句，突然想起了什么，“莫非，春意坊？”
　　“正是。我与那位美人喂酒之时，发觉他口中的香味极其独特，但当时还没想到这层，只道是什么助兴的东西。但后来偶然在炽风的肚子下发现了红花，才忽然想起了这味药。又想起小蘑菇说的那个忽然横死的哥哥，便让他们去将尸体带来，亲自验证。”
　　“所以那小风生前果然是中了圣人醉？”
　　萧青崖点点头，“如今看来，那春意坊便是贼人下手之处，那些美人，便是下药的工具。因长期与圣人醉接触，口中才也染上了那种香气。”
　　萧写意冷笑，“我朝吏部尚书原来是用这种偏方上位，真是人才。”可他忽觉不对，咬了咬后槽牙，“可是你与那美人亲近之前，并没见过圣人醉，也并不知官员自尽之事，那果然只是逢场作戏之时的偶然发现罢了。”
　　萧青崖听这质问的语气，心里莫名的心虚，也莫名地没法开口狡辩，只能吞了吞口水。
　　“需要我做什么。”萧写意深吸口气。
　　萧青崖悠悠道，“既然牵扯到军队，就不得不麻烦一下那位大人了。”
　　第二日一早，萧大公子将萧琴萧瑟叫到跟前，神秘兮兮道，“我已经想出了能拿回我们老宅的法子。”
　　萧琴眼前一亮，“什么法子？”
　　萧瑟还有些疑惑，瞄了眼旁边的萧写意，却没看出什么。
　　萧大公子示意萧琴上前，如此这般解释一番，“事情牵扯重大，不便将所有事都说出来，但这个关键的环节，必须要劳烦琴姐和小瑟出手。”
　　萧琴越听神色越是疑惑，虽不明白怎么回事，听完仍郑重地应了，
　　“定不负主子重托！”
　　“不着急，多练习几次。”萧青崖从怀中掏出似乎裹着什么东西的锦帕，“就是这个，千万别弄丢了。”
　　然后又将萧瑟招到近前，耳语几句。
　　二人一个比一个疑惑地走了，按照指示，从最东边的药铺开始。
　　萧琴一进门就扯开了嗓子，“掌柜的，本姑娘来为我家主子抓药，但这药稀罕的很，不知你们这有没有，若真的有可是大大有赏！”
　　萧瑟扶额，将萧琴拉退几步，“琴姐，怎的如此高调，打听东西，难道不是越小心越好吗，主子都是怎么说的，你听清了？”
　　萧琴鄙夷地瞧他几眼，“你懂什么，主子特意说了，越高调越好，就怕人不知道。所以才说你做不来。”
　　萧琴回头看掌柜的被她河东狮吼喊了出来，立即上前，在柜台上用力一拍，“这可是为回王都述职的简行简大将军治病，简大将军知道不？”
　　“知道，知道，姑奶奶，归月第一大将哪个不知道啊，大将军这是…病了？要抓什么药，咱们铺子免费给大将军治病！”
　　萧琴从怀中掏出锦帕，展开，“知道就好，还不快将你们的箱底货都拿出来检查一遍，看有没有！”

　　那边一对姐弟走街串巷打听半日，春意坊中的美人才撑起酥腰。春莺虽然得宠，不用时常陪人过夜，基本的过场还是得走。昨夜便陪某些公子哥奏乐鼓曲到深夜。
　　他起身擦把脸，熟练地抹上些脂粉。镜中的自己明艳动人，只眼下隐隐的青紫在提醒他，再美也不过是让人拿捏的妓子，美色易逝，不知当两鬓染霜，身边是否有能执手之人。
　　“公子，早食做好了。”
　　“端进来。”
　　早食不过一碗清粥，两块糕点，要伺候贵人，需得保持柔弱的身段。他咬下一口糕点，准备就清粥咽下，可当他用汤勺搅弄清粥时，却发觉留下的糕点之中隐约有什么东西露出了一角，他用手拨开，现出一半指大小的棍状物，分明是卷的极精细的纸条。
　　“寻母请至如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