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混血的自我修养》西阳柳

50、第 50 章

　　女子：“不管，鲲说你会遇见一个喜欢的人。”
　　李汨：“他爱我？我爱他？还是相爱？”
　　女子：“应该是相爱。”
　　应该，就是还有几率他不爱我或者我不爱他了？那不跟没有说一样吗，不过，不固定就是他有机会将答案转变为相爱。岛上晚上很冷的，李汨起身向屋子里走去，又转身眼中带着丝丝的杀意：“完事之后，你们滚出这个世界。”
　　一丝微风抚过夹杂着女子的轻笑，女子伸手划过挡在眼前的一律黑发，手臂上印着一条莫比乌斯环就像胎记一样。女子平静的回复：“我们不会再干涉人类的任何事情，这也是我们从中得到的答案。”
　　白狐昏昏沉沉的，凌棱将白狐放在旁边。白狐柔软的肚子碰到地面，一个冷颤就醒了。保护四脚着地，用尾巴卷住自己的脚丫子：“干嘛？”
　　凌棱拿出自己的小袋子，在白狐面前晃了晃。白狐点点头，凌棱打开袋子从中拿出当时在外面绑架的骷髅架子放在地上，解开孔雀翎骷髅散落了一地。原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拼接起来，结果骷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在躺尸。
　　白狐幻化成人形，海棠雁向前挪动了两步看的更清楚一点。凌棱看着一堆骨头想煲骨头汤，奈何没有锅，又怕锅炸了。凌棱看着那堆骨头有些眼疼，揉了揉眼：“怎么不动了？是死了吗？”
　　“不可能吧？”海棠雁不确定的说，也不敢上手碰，怕中毒啥的。随手从火堆里面拿出一根烧到半截的木柴戳了一下那堆骨头，洁白的骨头被化了一道黑印。本来对这些东西不了解，现在更不了解了。
　　海棠雁将手中的火棍递给凌棱：“你试试？”
　　凌棱接过火棍准备上戳的时候，海棠雁突然开口：“要不，你在加点你的灵力？”
　　地上离凌棱近的骨头移了移地方，凌棱：“？”
　　海棠雁眼中轻笑：“看来他怕你啊。”
　　凌棱将火棍扔进快要灭的火堆里，添加了一点柴火：“怕我做什么？”话为说出口，凌棱看了海棠雁一眼，四目相对凌棱在海棠雁的眼中发现了一丝熟悉的深情，一时间无法将那一丝的熟悉强加在另一个人身上，趁机改口：“也不知到他会不会说话？”
　　凌棱拿起地上的骨头，根据自己对人体的构造确定手中的骨头是那一个部位的。海棠雁看着这个突如其来来的动作有些茫然：“你在干什么？”
　　确定好手中的骨头是那一个部位的，将手中的骨头放在一旁，开始将不同部位的骨头分类，一柄翠绿的匕首将分类好的骨头分开，防止那些骨头在没有分毫类之前乱动混淆视听：“他不自己拼，那我们就给他拼起来，反正他是从活人变成这样的。”
　　凌棱说完，海棠雁就加入了分骨头的队伍。两人包括但不限于
　　“这块骨头不是这个部位的。”
　　“他们的四肢连接的地方跟我们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你跟我的骨头还不一样呢。”
　　“他们这个部位的骨头这么大的吗？”
　　“我也不知道，据说是为了支撑他们蹲下的时候更方便。那块骨头不是大腿骨的，是胳膊上的。”
　　“你什么时候学的医？”
　　“没多长时间啊。”
　　“所以，你是来谋财害命的？”
　　“他也没有财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将骨头分类，拼接了起来。两人四眼看这拼好的骷髅人，骷髅人看着他们两个，两个牙床之间发出声音：“哒哒哒哒。”
　　海棠雁轻轻歪头好奇的看着骷髅人：“？”
　　凌棱也学着海棠雁的样子歪头看着骷髅人：“他在说什么？”
　　骷髅人：“哒哒哒哒哒。”
　　海棠雁：“听不懂。”
　　海棠雁从火堆离抽出烧到半截的木棍：“会写字吗？”
　　骷髅人摇摇头，两个骨头之间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凌棱：“你会什么？”
　　骷髅人向后退了退，两只手在那里比划，骨指捂了捂耳朵的地方，双手攥拳上下晃动，然后从胸口移到头顶，嘴里发出“哒哒哒哒哒”的声音。凌棱对着身旁的海棠雁说：“他在干吗？”
　　海棠雁解释说：“他的意思是他原本在土地里躺的好好的，在睡觉的时候听到耳边有声音，听着声音他脑中就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就破土而出了。发现周围都是破土的人，还有一个领导他们的人，于是他就跟着过来了。”
　　凌棱惊讶：“你能听的懂？”
　　海棠雁：“不懂，对人族的手语了解一点。”
　　海棠雁用手语跟骷髅人交流，骷髅人指了指海棠雁的嘴巴，又指了指自己的骷髅头，骷髅脑袋上下点了点头。海棠雁放下手问：“你是谁？怎么死？”
　　听到这里，那双已经没有了眼睛的空洞中呼呼了两声，骷髅人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擦两眼洞。海棠雁在一旁解说：“他是晋朝的士兵，是被羯羌联军杀死的，家里还有妻子和孩子等着他回去。”
　　海棠雁扯了扯嘴角：“其实每个时代的乱世都一样，你生活在人族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你还是下辈子不要投胎在人族了，要不我给你念两段《道德经》？”
　　骷髅人：“哒哒哒哒哒。”
　　凌棱：“？”
　　海棠雁凑在凌棱耳边小声的说：“他说活着被强制征兵，死了还被强制征兵，他感觉太苦了，想把所有压榨他的人都杀掉。”
　　凌棱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海棠雁又接着问：“你们有汉军或者秦军吗？或者更早的？”
　　骷髅人摇了摇头，半晌又郑重的点了点头。伸出手，全身的骨头都在吱吱作响。为了能更好的理解，骷髅人将胸前的骨头拆下来，放在地上分了几个。海棠雁：“他们最早的夏朝的军队，但是数量较少，最多的还是晋时的军队。而且，晋之前的军队容易碎，碎了之后就拼不回来了。”
　　凌棱：“为什么？”
　　海棠雁：“活的时间长，所以想的开。小姨说，像他们这种的能破土的一般都是死前执念太深的。执念是魔种很重要的一个构成因素，没有执念也就跟魔种断开了，也就不再遵循魔种的生命构成。天地万物，生死循环是规律，所以他们也就不复存在了。”
　　凌棱：“你小姨知道的挺多的。“
　　海棠雁：“那是，活的也长啊。妖界创立才多少年，狐族又很多老人都是在妖界创立之前就在了。你有什么要问他的吗？”
　　凌棱：“没有。”
　　破洞的窗户不再往里面灌风，海棠雁顺着洞口看外面。不知何时门外的风雪已经停了，他们也该上路了。在带着骷髅人上路和就地解决骷髅人之间海棠雁选择了后者，一千年前他见过凤凰一把火将那些骷髅烧死了。也不知道凌棱有没有这种能力，海棠雁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原则让凌棱试试，要是不行就带着骷髅人上路。
　　海棠雁说：“风雪好像停了，要带着他上路吗？”
　　凌棱想了想：“别带了吧，让他去找找妻儿的墓，就此离开吧。”
　　海棠雁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有想到凌棱会这样回答，看了一眼躺在角落里的子车橭翮一时间有些头疼：“要不等长史醒了再说？”
　　凌棱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问道：“如果他找到自己妻儿的墓，他是不是就没有执念了，这样不是可以省去我们杀他的麻烦吗？”
　　海棠雁叹了一口气：“话是这样说没有错，但是现在人族连妖族都不知道，一个会动的骷髅走在大街上会吓死人的。这种事情隶属静安司的范围之内，到时候麻烦还是到我们头上吗？静安司的进门手册你有没有仔细看啊？”
　　凌棱笑了笑，小声在那里嘀咕，越嘀咕声音越小：“一般这种事情小侯爷都处理好了，我们只听从命令，当然也不一定全听。”
　　要不是狐族对声音的敏感性，海棠雁都不一定能听见最后那句话。听完之后海棠雁对号入座的蹭了蹭鼻尖，变成白狐，对着凌棱使媚眼：“还撸不？”
　　凌棱附身将白狐抱在怀里，用脸蹭了蹭柔软的白毛，上下其手爽快的说：“撸。”
　　白狐的头搭载凌棱的胳膊上，抬眼看了一眼在那里用木棍画圈圈的骷髅：“要不还是将他捆起来吧，万一跑了呢？”
　　凌棱伸手，手中幻化出一柄翠绿的匕首。匕首离开手心，变成一条绿色的细线，围绕着正在画圈圈的骷髅人转了一圈消失不见。地上有一道暗色的圈圈围绕着骷髅人，圈中一直有水流一样的亮光流动。
　　见凌棱施了结界，白狐也不在担心骷髅会偷偷跑掉：“你在妖族没有说过魔种的事情？”
　　凌棱手放在白狐的背上轻轻的抚摸这狐毛，想了又想，最终说：“没有。”
　　白狐又问：“那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凌棱刚想说他没有死，转念一想白狐说的是死了的那个父亲：“不知道，我娘没有说过。”
　　白狐：“你没有问过？”
　　凌棱：“问过，没有说，你知道？”
　　白狐：“凤凰都没有说，我为什么告诉你啊，我们之间还有仇呢。”
　　凌棱：“......”
　　子车橭翮醒来，发现一人一狐在围着一具骷髅转悠，一人一狐手中都拿着一具骷髅手，将手的四指弯曲，只留下一根尖尖的手指，将手指扔到墙上，手指插进门缝里其余四指掉在地上。几根股指爬上墙将插进门缝的手指拔出来，拼回手指的样子有回到一人一狐的手中，而骷髅本人坐在圈里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人玩。
　　子车橭翮将手中暖暖的红玉放进衣服的内兜，视线落到白狐旁边的凌棱身上，轻轻一笑开口说：“好完吗？”
　　白狐：“还行。”
　　凌棱：“挺好玩的。”
　　白狐看这凌棱，凌棱看着白狐，几乎同一时间转头。白狐看着子车橭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好的有点快。凌棱显然没有意识到药的功效没有那么强烈的问题，看见子车橭翮醒了起身走过去：“小侯爷你感觉怎么样？”
　　子车橭翮嘴角微微上扬：“好多了，多亏了你带来的药。那具骷髅是怎么回事？”
　　凌棱：“我们在外面逮的，海棠雁说那是魔兵，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子车橭翮眼角看了一眼骷髅人，骷髅人的两只手回到自己的胳膊上，被子车橭翮盯着连骨头在颤抖。子车橭翮看了一眼白狐，白狐转过头去。子车橭翮看向凌棱：“要带他一起走吗？”
　　白狐刚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就闭嘴了。子车橭翮都不怕出事，他有怕什么。凌棱想起白狐说过的话：“可以吗？”
　　子车橭翮：“可以，我们是为了调查他来的，带上他也算是有点进展。”
　　凌棱点点头，将骷髅人收紧小袋子里。打开门，一阵冷风吹过冻的海棠雁打哆嗦，变成白狐窜到凌棱的身上。出了门一片白茫茫，凌棱对人族本来就不熟，现在有是哪哪都一样，就更不知道往哪走了，只能跟着子车橭翮。
　　子车橭翮往前走也没有说去哪，凌棱抱着白狐也没有问去哪，两人一狐就一路无言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两旁的树木距离有点远的时候，地面上有马车行驶过的痕迹。在大道上又走了很长时间，一辆马车从他们后面行驶而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马夫将放在身旁的凳子放在地上，马车上防风的羊毛毡门帘打开，一位披着粉红色披风的女子里面下来。女子行了一个礼，平静道：“侯爷，孔公子。”
　　凌棱：“靳，靳皖。”
　　车中央有一个火炉，上面坐着水。车内有一张小床，床上用兽毛当作垫子厚厚的一层，还有一床毛被叠在床上，车的两侧都使用兽毛包裹的凳子。
　　靳皖在小床地下拿出几个小碗，又拿起架在炉子上水壶到上水递给凌棱和子车橭翮，顺手又到了一碗放在地上。白狐从凌棱怀中跳在地上，走到碗旁边低头喝水。
　　凌棱接过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中又带着一丝甜味，不好喝。凌棱将碗放在一边：“靳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鲲让你来的吗？”
　　靳皖：“倚香栏偶尔也会跟塞外的人做一下生意。”
　　子车橭翮放下手中的碗：“鲲有说什么吗？”
　　靳皖摇摇头：“没有，对了，孔公子，乐师说长安近来无事，你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儿，你的朋友也会来找你。”
　　凌棱点点头，一般鲲说的□□都不离十。靳皖不是妖族的人，有些话也不好当着她的面说。
　　靳皖掀开车窗，看着管道的茫茫大雪不由的感慨说：“忽飘大雪，不知当地的百姓可有度过这漫长冬日的粮食。”
　　子车橭翮平静，声音中甚至有些冷漠：“京都自有决策。”
　　靳皖起了一下好奇：“能下发多少粮食呢？”
　　子车橭翮玩笑道：“三五斤总是有的。”
　　靳皖又问：“侯爷不妨猜猜，这次会死多少人？”
　　子车橭翮轻轻一笑：“没有多少人。”
　　靳皖如有所思，不在说话。凌棱看了看子车橭翮，有看了看靳皖，他们两个再说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凌棱无聊的发慌，子车橭翮起身坐到凌棱身边：“无聊？”
　　凌棱如实道：“有点儿，你跟靳皖再说什么？”
　　子车橭翮：“朝廷对这次天灾的对策。”
　　凌棱：“下发粮食和死人有什么关系？”
　　子车橭翮：“朝廷会根据报上的受灾情况下发一定比例的赈灾银两，如果这些银两到不了灾区，或者到达的银两不足以救济灾民，那在灾民之中就会出现死亡。”
　　凌棱想起之前看过的画本子，但又不确定的说：“贪？”
　　子车橭翮微笑的说：“你很聪明。”
　　我本来就很聪明的好不好，但是这句话从子车橭翮嘴里说出来，就是觉得很开心。可是这件事从一个侯爷口中说出来，小侯爷会有愤怒吗？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一个正义的小侯爷发现了有人贪污了赈灾的银两开始调查，在调查的过程中遇见了武林盟主的不满父母订婚而在外出逃的女儿，最后两人找到证据严惩贪官圆满结局。
　　小侯爷也会这样吗？可是话本子里的侯爷有一个手握军权而且牛逼哄哄的老爹，还有因为姐姐死的早十分疼爱自己外甥的皇后小姨，一个从小就将好东西都给他的太子表哥。反观小侯爷没有厉害的老爹，小姨还时常怀疑他要造反，跟自己表妹还有仇。额，嗯，可他是人族的侯爷啊，他不会想着解决这件事吗？
　　凌棱抬头看着子车橭翮的眼睛，从里面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愤怒和其他的情绪波动，有的只是平静和对此事的漠然，才放心下来：“佛说人有七苦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可是这些东西在他们死后都没有了啊，他们为什么追求这些生带不来死也带不走的东西呢？”
　　子车橭翮平静的看着凌棱，低头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人生不过几载春秋，而有些人有足够的权力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人若是有妖的长寿，自然也不会追寻这些无聊的东西。”
　　耳边暖暖的，有一种轻柔的触感还有痒痒的感觉。凌棱手指微微动弹想挠挠耳朵，抬手又放下，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小侯爷这些年学的不错，越来越有司长的风范了。”
　　子车橭翮：“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这些年没有荒废。”
　　子车橭翮附在凌棱的手上，大手抱住小手，凌棱没有挣脱。凌棱是想挣脱的，但是子车橭翮的手很暖，就想让他这么握着。白狐趴在地上看了一眼，用尾巴拍了一下凳子，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靳皖见过太多才子佳人的故事，也见过太多书生为姑娘赎身的事情。她跟孔凌棱的关系还没有到出言劝解的地步，只是将这件事默默的记在心里，等到了长安自然会将路上的见闻说给乐师。
　　马夫敲敲车门：“姑娘，驿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