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混血的自我修养》西阳柳

43、第 43 章

　　凌棱瞬间有些想哭：“她想杀我，你知不知道？”
　　重熹：“知道。”
　　凌棱瞬间感觉娘不爱自己了：“那你还让她当我师傅？嫌我死的不够快？”
　　重熹淡淡的回应：“她最合适。”
　　凌棱：“......”
　　那合适了，回来就是个错误，他要离家出走，他要离开妖族，他要去人间，要娘当空巢老鸟。凌棱气冲冲的出去，狠狠的将门关上。重熹看着关上的门，在哪学的？
　　“长史，有文书吗？”妫華说。
　　子车橭翮从怀中掏出带有皇帝印章的文书，递给妫華。妫華接过来打开，看完之后合上放到一边：“文书我看过了，不同意，长史回去吧。”
　　子车橭翮有些不解：“有什么问题吗？利润方面可以改。”
　　妫華：“不是利润的问题，长史，若是通商管封路即可，无需在扩大。况且人妖两族并未建交，现在通商是不是太早了。”
　　子车橭翮：“妖族的条件是什么？”
　　妫華也不隐瞒：“妖族知道人族，那人族却不知妖族，这种盲目的建交，人族也乐意？”
　　子车橭翮眼神冷漠的看着妫華：“这个条件不利于人族安稳。”
　　妫華对上子车橭翮眼睛一瞬间有些胆怯，一个人族她在害怕什么。妫華：“这是基础，长史还是回去和人族皇帝在谈谈吧，谈好之后我们在重新制定静安司的法规。”
　　晚上，凌棱百般无聊的自己趴在床上玩发着亮光的珠子。乐乐看见司启之后就很喜欢，觉得这小鲤鱼天赋很高，就跟司启商量着收他做徒弟。许了回到妖族之后就回了本族没去见自己的母亲，妖典跑的最快，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没有影了，到最后就剩他一个了。
　　凌棱将珠子扔到一边，伸手将被子盖在自己头上，自己一个就自己一个，他才不羡慕呢哼。一会儿，有将被子掀开，扔到一旁，盯着房顶。凌棱猛然做起来，走向外面，发光的珠子满地都是，脚踩在地上凉凉的。深呼吸，叹口气，他在想什么？啊啊啊，搞不明白啊。
　　“凌棱。”气喘吁吁的声音，凌棱顺着声音过，看见一个满头大汗，身上还有树叶和灰尘的子车橭翮。
　　凌棱一脸的惊讶还有点想笑：“小侯爷，你没有回去啊？”
　　子车橭翮实在累的不行，直接坐在地上：“没有啊。”
　　凌棱：“你怎么来的？”
　　子车橭翮：“爬上来的，你们住的太高了。”
　　凌棱：“有的妖会飞的。”
　　子车橭翮：“那不累吗？”
　　凌棱想了想：“会累。”
　　子车橭翮说：“你非要离我那么远吗？”
　　凌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离远一点安全。”
　　子车橭翮起身走到凌棱面前：“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准确的知道你在这里？为什么离开之后又中途返回来？”
　　凌棱：“确实有这个想法。”
　　子车橭翮继续问：“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凌棱犹豫片刻说：“精致利己，孤身孤心。”
　　“奥，不想你的评价，谁说的？”子车橭翮听后心中的苦闷消失了不少。
　　凌棱：“师兄说的。”
　　子车橭翮：“师兄那么多，那个师兄？”
　　凌棱看了子车橭翮一眼：“你猜不到吗？”
　　子车橭翮：“这次猜不到。”
　　“东郭。”凌棱轻轻地吐了两个字，第五位和达溪猿很少评价小侯爷，只有东郭才愿意在小侯爷身上花些心思。
　　子车橭翮像连环套一样发问：“那东郭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凌棱：“精致利己，孤身无心。”
　　大树之下，子车橭翮手放在凌棱头上，眼底浮现出无限的温柔：“这又是那个师兄说的？”
　　凌棱：“哥哥。”
　　子车橭翮：“达溪猿呢？”
　　凌棱：“心事重重，责任强烈。”
　　子车橭翮：“这次我知道是谁说的了，第五位说的对吧？”
　　凌棱看着子车橭翮，眼中有些微微的崇拜：“你怎么知道的？”
　　子车橭翮：“也只有他会用这样的词了，那他得到的评价是什么？”
　　凌棱：“随心所欲。”
　　听完之后子车橭翮噗嗤一笑，凌棱轻轻的瞅了子车橭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莫名的契合。你说的都是别人眼中的别人，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子车橭翮说。
　　凌棱：“我不知道。”
　　子车橭翮：“那你讨厌我想疏远我，想不在见到我吗？”
　　凌棱摇摇头，子车橭翮接着说：“那就是喜欢我亲近我相见我？”
　　一丝为妙又奇异的感觉迎上心头，凌棱：“话是这么说的吗？”
　　子车橭翮：“反义词的近义词，你知道的，人心是很难说明白的东西，至今都没有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说明心中的感觉。”
　　凌棱点点头：“奥。”
　　子车橭翮：“很好看。”
　　凌棱：“什么？”
　　子车橭翮：“我是说你妖族的装扮很好看。”
　　凌棱点点头：“嗯。”
　　子车橭翮又说：“原来妖族也喜欢在额头上贴花钿啊。”
　　凌棱听不懂子车橭翮在说什么：“？”
　　子车橭翮解释：“就是你额头上贴的那个。”
　　凌棱摸了摸自己额头上那个火红色的印记，那个和娘相似但又不同的印记。每次摸的时候凌棱都能感觉到浓烈带有灼烧的力量在不断的涌动，和随时想要喷发的热烈。凌棱说：“这个不是贴上去的，是我本来就有的。”
　　子车橭翮：“鲲也有吗？”
　　不明就里的一句话问的凌棱有些懵，但还是依着对于凤凰臣服的本性解释说：“有，但是鲲很少用最真身见人。小侯爷，为什么会这么问？”
　　子车橭翮快速的转移话题：“要跟我一起走吗？”
　　“？”快的凌棱有些反应不过来。
　　子车橭翮：“要跟我一起去人族吗？”
　　凌棱心中恐慌，就像是有外力的东西强硬的破坏保护他的那层蛋壳，在他还没有能力去振翅飞翔的时候就让他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凌棱眼神飘忽：“我娘不会让我出去的。”
　　子车橭翮：“我在找你的路上脑中一直在想这件事，最终我想明白了，妖王不会禁锢你的，只要你想，他永远都不会阻止你。”
　　凌棱怔怔的看着子车橭翮：“让我想想，小侯爷让我想想。”
　　对于凌棱的犹豫，子车橭翮并没有给他机会：“你相信我的猜测吗？”
　　凌棱：“相信，你每次猜的都很准。”
　　子车橭翮：“那就赌一把。”
　　凌棱眼中的挣扎，最终转化为坚定：“好。”
　　一路上凌棱的心中狂跳不止，子车橭翮一直都拉着凌棱的手，将后背展现给他。此情此景，跟他之前看过的画本子很像。凌棱说：“小侯爷，咱俩这样像不像在私奔？”
　　若是以前子车橭翮绝对会说他的小脑袋里有很多想法，但是现在子车橭翮坚定的说：“像。”
　　穿过前面的结界就是人族，但是前面却站这一个影子。穿过树林，那个影子要让凌棱看清了面目。孔明？这么晚了，孔明为什么会在这里？
　　前面的子车橭翮停下脚步，看着孔明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在子车橭翮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重熹突然出现在这里，打断他的思考。孔明眼中闪过一丝不明之色，很快化为平静。重熹脸色平静，但是身为凤凰的亲子，凌棱还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愤怒。
　　重熹：“凌棱，这个时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凌棱上前将子车橭翮护在身后，想跟重熹解释，就这个微小的动作彻底惹怒了重熹。重熹上前抓住凌棱的肩膀：“乐乐，将子车橭翮还给他父亲。”
　　乐乐快速的出现，控制住子车橭翮，子车橭翮刚想说什么，乐乐手按住子车橭翮的脖颈儿，让他说不出话。只能眼看着重熹带着凌棱离开，紧接着孔明也跟着离开。
　　重熹将凌棱扔回房间，凌棱直接趴在地上，手肘、手腕、腿部都被蹭破了。凌棱立刻爬起来，眼中浮现愤怒。凌棱很少生气，尤其是跟自己的母亲，直到这次所有的想法都在一时间控制不住的喷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出现？为什么每次给了我希望又要给我失望？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放我出去？”
　　孔明眼中浮现心疼：“凌棱......”
　　“你闭嘴。”重熹扫了孔明一眼，平静的说。紧接着，有用平静的语气说：“很愤怒？你以为愤怒、咆哮就可以改变现在情况？你以为嘶声呐喊就可以转化为力量？就可以打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你以为是我给的你失望？”
　　凌棱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难道不是吗？为什么你要控制我，你到底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子你才会高兴？”
　　平静的眼眸下是竭力控制的江涛骇浪，他从来都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控诉，可是这一次听着他的儿子，这个唯一跟他血脉相连，唯一可以证明他存在过的孩子心里对他却是如此的怨恨。重熹轻轻一笑：“控制？你以为是我控制了你？囚禁了你？”
　　凌棱眼中的恨意无法阻挡，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样，但是感情却让他将压在心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不是吗？”
　　重熹摆摆手，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但是嘴角的笑意进一步的将母子两个拉远：“你坚持这么认为，那就算是吧。孔凌棱，孔家从来都没有愚蠢的人。你要是想不明白，就永远别出来了。”
　　重熹转身离开，孔明看了凌棱一眼跟在重熹身后。重熹冷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孔明如实说：“昨天。”
　　重熹冷声中压抑着久久不散的愤怒：“现在就走吧。”
　　孔明上前去碰重熹的胳膊被甩开：“我刚回来。”
　　重熹竭力的压制，却还是漏出马脚：“你什么时候回来，跟你什么时候走有关系吗？”
　　孔明：“我是他父亲。”
　　重熹依旧冷声回答：“原来你还知道。”
　　孔明：“我还要教他新的东西。”
　　重熹：“我给他找了师傅。”
　　孔明：“我回来不是吵架的。”
　　重熹攥着拳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怕忍不住直接杀了孔明：“是来带走我儿子的我知道，孔明我答应鲲不杀你，但是你别逼我动手。”
　　孔明：“我们非要搞的像仇人一样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冷静下来谈一谈吗？”
　　若是在之前，若是西王母在伤害他之前就挑明的时候，若是孔明在利用他之前说明一切的时候，谈谈也不是没有可能，可现在，不可能了，永远都不会有可能：“谈？以前你干什么去了？在一件事情上我们两个已经做出了不同的决定，走了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在两条道路没有丝毫融合的可能性的时候，谈，你觉得可能吗？别幼稚了，你觉得我不受控制，一开始就已经将我排除在外了，若是两条道路唯一有重合的地方就是我儿子。你们都想要这个孩子，但都得经过我同意，这件事一开始你就越界了。”
　　孔明温和的脸上出现裂痕，甚至是扭曲：“你非要说话这么不留余地吗？”
　　“在我给你机会的时候是你自己不要的，孔明除了我儿子，我从来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你也一样。”重熹扫了孔明一眼，身上发出强烈的压制，对于这种压制孔明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臣服。孔明脸色苍白，跪在地上。这是重熹第一次使用这种力量，重熹微微低头，带有观察的看着孔明：“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恩赐？你和鲲总说人族心思难猜，总说他们对于强大的东西喜欢控制或者消灭。鲲选择和解，而你却选择变成他们。我说过，我儿子怎么选是他自己的事情，谁也不能逼他。”
　　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重熹消失在原地，只给孔明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滚吧，我先在没有心情跟你周旋。”
　　一只火红色的九尾狐满意的看着自己身上的颜色，还拿出梳子仔细的梳自己尾巴上的毛，还将自己埋在一堆尾巴之间滚来滚去的。突然一个身影闯入她的视线，突然就不开心了。红狐看着重熹面无表情：“你不去跟你儿子享受母子重逢来我这里做什么？”
　　重熹叹了口气：“我跟他吵架了？”
　　海棠笙丝毫不感觉意外：“孔明回去了？”
　　重熹：“嗯。”
　　海棠笙：“有些事还是你来告诉他比较好。”
　　重熹：“我的爱恨不想强加在他身上。”
　　这倒是让海棠笙有些意外：“你会这么好心？”
　　重熹看了海棠笙一眼，眼中有些平静，好似刚刚对孔明动杀心的那个不是他：“之前倒是没有什么，知道我发现凌棱会因为我对孔明的怨念，影响他对孔明的感觉。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海棠笙有些微惊，倒不是因为凤衍说的那些话，而是这些话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凤凰高贵不可侵犯，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想法而改变，如今却为了自己的儿子低头认错：“你当时为什么会想要这个孩子？”
　　重熹：“因为孤寂，因为我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生命会证明我的存在，而他却是可以证明我存在的生命。”
　　海棠笙沉默良久：“这就是你的决定？”
　　凌棱打开自己的小袋子，清点了一下里面的所剩的夜明珠，有看了看自己房间里的摆设，将摆设全部放进自己兜里，然后开始拿出孔雀翎开始挖在墙上，将翠绿的墙块放进袋子里。人族叫这个是什么来，祖母绿的翡翠。
　　门打开，海棠笙看着被挖出洞的墙面：“你拆房子啊？”
　　凌棱头都没有回，也不在意，要是告诉娘更好：“离家出走，找钱。”
　　海棠笙啧啧了两声，做在光滑的玉椅子上，看着一旁辛勤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的说：“离家出走是反抗最蠢的办法，况且，凭你现在实力，凤衍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是娘以前的名字，知道的不多，就算知道也不敢直呼这个名字。凌棱停下手，回头就看见海棠笙坐在椅子上，凌棱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海棠笙反问：“怎么就不能是我呢？乖徒儿，叫师傅。”
　　凌棱转身继续挖墙：“我不承认。”
　　看徒儿那么卖力，身为师傅善意的提醒：“徒儿，你出不去的。”
　　凌棱头也不会：“我一定会出去的。”
　　海棠笙善解人意：“要不，为了防止我说出去，你带我一起走？”
　　凌棱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小袋子，收回孔雀翎。起身将海棠笙绑在椅子上，海棠笙：“困不住我的。”
　　凌棱：“我知道，但是画本子都是这么写的。”
　　海棠笙：“你看了多少画本子？中毒不浅啊。”
　　凌棱平淡的说：“要你管。”
　　在凌棱走远之后，海棠笙说：“真不带我？”
　　凌棱的声音从门口穿出：“我才不要到一个要我命的人呢。”
　　海棠笙回了一句：“我要杀你，你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