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混血的自我修养》西阳柳

19、第 19 章

　　司启推门进去，崔狭眼睛都没有抬继续批阅文件，崔狭说：“靖安司发生了什么让你魂不守舍？”
　　平时也没有见少卿如此关注靖安司，今日怎么就问上了？司启一时猜不透崔狭的心思，但也不敢直说在靖安司经历了什么。虽然是那样猜的，但是司启也不敢说啊，他一个主簿那懂得他们那些个大人物之间话，万一说错了就是万劫不复，小命难保。
　　司启：“回禀少卿，长史想要林让的案子，属下不知该不该给。”
　　反正给不给林让的案子事后他都在大理寺待不下去了，如今告诉少卿，要是同意了，到时候被赶走的时候少卿换不至于让他很惨。要是不同意，他就是不小心将文件带进去的。不管怎么样，以那条罪来说，惩罚都不太过。
　　崔狭说：“你看着办。”
　　司启都准备好被拒绝了，听见这句话之后又拿不定主意，是同意还是没有同意？不管了，先给了长史再说，大不了换个身份在进大理寺。
　　崔狭批好文件，放下笔看着司启说：“司启，你在大理寺待了多少年了？”
　　此时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等能听的见，这感觉有点莫名的熟悉。司启：“五年。”
　　崔狭：“五年，这个主簿你当挺自在。”
　　司启脸上带着笑容：“是是，我就是感觉主簿挺好的，事少。”
　　崔狭：“一直个主簿做成杂物，杂物都跑到我这告状来了。”
　　“......”司启收起笑容，又来了。他也是处理完自己手中的案件才出去的，再说他本来是大理寺寺卿的随行书吏，但是大理寺寺卿不在他这个随行书吏才去替补的主簿。但是寺卿不在，少卿就是老大，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是这少卿有事没事找他事，烦死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司启随便想了个理由说：“少卿，我想起来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就先不打扰了。”
　　司启刚要离开，就听见身后轻声温和说：“算了，都五年了。”司启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脚步也没有停下，在触碰门的那一刻听见崔狭依旧如常的冷声：“站住，橭翮为什么会对林让的事情感兴趣？”
　　司启转身，看着面色冰冷坐在案桌上的少卿，那种被长史坑的感觉又随之而来。司启犹豫，说还是不说？说了，他们是兄弟帮忙是肯定的，但万一长史不是让他告诉少卿反再过来在责备他。不说，少卿可断案第一人，他骗不过少卿。
　　崔狭：“橭翮找到林让了？”
　　司启没有说话，崔狭继续说：“林让死了。”
　　要不要猜的那么准，这句肯定让司启再也瞒不下去了，只能如实说：“是。”
　　崔狭沉默，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桌子。半响崔狭抽出桌子上的一张白纸，用笔在上面画了两下，折起来。司启上前接过纸，崔狭说：“林让的案子准备好材料，我让你给的时候再给。这封信，等你下次再去给靖安司送案子的时候在给他。”
　　司启安安静静地回复：“是。”
　　崔狭察觉到异样，眉头紧皱：“蔫了？”
　　每天面对一个面瘫上司谁会心情好，但司启可不敢这么跟崔狭说话，刚刚那么胆大是以为要用司启的身份离开大理寺了，可崔狭刚刚的动作表示他还可以留在大理寺，既然他们兄弟两个要见面了，拿他也没有理由瞒着崔狭。
　　司启恭恭敬敬的说：“就是看见林让的尸体有点后怕。”
　　“身为主簿什么死状的尸体没有见过，怕什么？”崔狭说。
　　“可这具尸体的死状不一样，这是一具干尸，不是火烧死的，倒像是画本子里被吸干精气的样子。”司启说。
　　崔狭细微垂眼，看着案桌上的公文，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假，最终崔狭一掌排在坐桌子。巨大响声倒是没有吓到司启，真正吓到司启的是崔狭那沉默不语的脸色和深邃的眼睛。那双铜色的瞳孔像是要将他看穿一样，所有的秘密在那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司启吓得连忙跪下，头低着，不敢看崔狭的眼睛。这也是他害怕跟崔狭独处的原因，崔狭虽然不像鹏那样洞察人心，但是却让他不敢说假话，跟这个人类在一起，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这里是大理寺，容不得你或乱人心，再有下次你就去掏粪吧。”崔狭冷冷的声音飘过来。
　　司启连忙求饶：“是是，我再也不敢了。”
　　崔狭看着跪地求饶的司启终是不忍，但又不得不给他这个教训。身为大理寺主簿，不相信实际却要相信虚幻的，他们本来就是帮助办案的，他们都信了这案子还怎么办，是不是事事都要推到妖头上。最终崔狭摆摆手，冷声说：“下去吧。”
　　这句话就像是恩赐一样，司启拿着手中的信就往外跑。崔狭看着司启的身影，想着是不是太严厉了。回想了一下刚刚说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啊，为什么司启每次看见他，就像是老鼠看见猫一样。
　　司启离开靖安司后，子车橭翮将凌棱拉到一边问：“你认识褚游吗？”
　　凌棱：“不认识。”
　　得到答案之后，子车橭翮想可能是大理寺寺卿以前在办案的时候于要有过交集，所以顺便帮忙照一下吧。这么看来长安知道有妖的人还不少，都隐藏在深处，只要妖的行为不牵扯到人族的案子，他们是不会管的。所以他当时那么高调，被他娘揍是有原因的。
　　几天后，司启又抱着一大堆的案子过来，子车橭翮走过来伸出手，司启将信交到子车橭翮手上。将信拆开，看完后子车橭翮说：“司启啊，我要的是林让的详细资料，不是让你自作主张的。”
　　面对子车橭翮司启可没有对崔狭的恐惧，司启当然不知道那封信上面写着什么，就但从子车橭翮的语气来看，推断应该是崔狭要见子车橭翮。
　　司启说：“长史，我真就是个传话的。你也知道，少卿他就是一个铁面审官，不到一刻钟就将信息审的明明白白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能说的都说了。”
　　子车橭翮也不是为难司启，毕竟崔狭的侦查能力却是很强，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瞒得住，只是大理寺的主簿那么多，崔狭对司启的关注却是高了点。不过这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就没有细想：“明日大理寺是不是休息？”
　　司启：“是。”
　　子车橭翮：“那些案子就麻烦你重新抱回去了，靖安司最近也没啥事，明天我打算带着他们去倚香栏逛逛，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一起。”
　　司启：“长史，你是在邀请我吗？”
　　子车橭翮：“想来就来，不想来我也不强求啊。我听凌棱他们说当时他们去大理寺的时候是你带的路，请你吃顿饭，听歌看舞以表谢意了。”
　　司启：“长史，我能带朋友吗？”
　　子车橭翮：“可以啊，靖安司也是大理寺的一个部门，我们也认识一下自己的朋友。”
　　得到信息，司启也不在靖安司逗留，抱着那堆文件又离开了。隔天，靳皖在倚香栏门前招呼客人，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位熟悉的身影。靳皖并没有得到勾管和乐师的任何指令，在看见凌棱的时候自动就默认为他是来找勾管和乐师的。靳皖上前，走近发现了子车橭翮。靳皖行礼说：“小侯爷，你今天来是听曲还是找姑娘的？”
　　长安城里的富家公子日常聚会都会选择倚香栏，子车橭翮当然也不例外。子车橭翮来的次数不多，大多时间都是来听乐师调曲的。靳皖是专门照顾乐师生活起居以及日常的拍贴送礼物之类的事情，没事的时候也会帮忙在门口招呼一下客人。不过在长安城都是富家公子送请帖请乐师上门，而子车橭翮却是送贴子来拜访，这种独特的方式也让靳皖有了些印象。
　　子车橭翮看了看凌棱说：“分两个隔层，一个是听曲喝茶的，一个是听曲喝茶抱姑娘的。”
　　靳皖注意到了子车橭翮的视线，也明白凌棱是跟子车橭翮一起过来的。就算子车橭翮不说靳皖也不敢找姑娘去伺侯凌棱，也要想办法将人隔开。既然子车橭翮都说了，她直接照办就好了。靳皖如是一笑：“明白了。”
　　靳皖走到前面，将他们安排在二楼视野最宽广的两个隔间。两个隔间之间就是用一扇屏风阻隔着，屏风也是用细细的面纱制作的，所以傍边的隔间在做什么看的一清二楚。靳皖将人带到，准备离开的时候，子车橭翮说：“准备一间隔音好，人流走动不频繁的屋子。”
　　“是。”靳皖目光流转，最终归于平静。她在倚香栏呆了十三年，能做到乐师的随性婢女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问，既然子车橭翮吩咐了，她照办就是。
　　不一会儿茶和点心就被送了上来，还有一个小厮待了几位漂亮的姑娘。达溪猿和东郭子一人抱一个坐到另一个隔间，剩下的几位姑娘也跟着两个人去了旁边。凌棱和第五位做到没有人的隔间里面，子车橭翮跟小厮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在那里嘀咕了好长时间，才做到东郭子旁边。
　　凌棱看着旁边的隔间里一个姑娘在端着酒杯再给达溪猿喂酒，羡慕的不得了，不知道为什么小侯爷要将他安排着这里。凌棱戳了戳第五位说：“我们去那边找他们吧。”
　　第五位神情淡淡的了看对面，又转过头：“不行，他们那边不正经，我不能去。”
　　诱惑失败，凌棱又看着对面的隔间。看见子车橭翮搂住一个姑娘的腰，嘴角轻轻的亲吻那个姑娘的额头，眼神却有些怪异。此刻凌棱脑子里想起很久之前在画本子上看过的一句话，只需军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凌棱起身，一旁的第五位拉住凌棱的胳膊问：“你去干哪？”
　　“我去那边。”凌棱想也没有想，回答说。
　　第五位想不到那边有什么吸引凌棱的，于是又问：“去那边做什么？”
　　凌棱如实说：“搂姑娘啊。”
　　“？”这要是让即墨舒知道他们不仅带着凌棱来青楼，还带着去找姑娘，不得卸了他们。他记得即墨舒好像又一次说过，凌棱是即墨舒内定的未婚妻，两个人的结合会更加稳固龙族与妖族的关系。第五位大脑快速运转说：“搂姑娘多无聊啊，你要是不喜欢听曲，我们也可以让他们换成杂技表演。”
　　显然杂技表演没有搂姑娘在凌棱的心里更重一些，凌棱犹犹豫豫的说：“可我还是想楼姑娘。”
　　此时第五位都要抓狂了，你又未婚夫怎么还要去搂姑娘，咱们搂姑娘这事能不能等以后了在楼。第五位想着他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还有一个未婚夫这件事：“乃个，你有没有未婚夫？”
　　凌棱说：“没有啊。”
　　没有？莫非凤凰没有说，还是这件事只是龙族默许的？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凌棱一直想去对面搂姑娘，这事该怎么解决。就在第五位想尽办法劝服凌棱的时候，听见子车橭翮的声音：“你们完什么？”
　　从子车橭翮的眼神中第五位看到了自己抓着凌棱的两个胳膊，像是要吃了凌棱一样，但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对着眼前的救星说：“凌棱要去你那那边，跟你们一样搂姑娘。”
　　子车橭翮神色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走到座位上坐下来，将自己从那边拿过来的杯子里面倒满茶水，才缓缓开口：“让他去啊，你又不是他长辈，拦着他做什么？”
　　“啊？”第五位被这句话整蒙了。
　　凌棱此时像是得了什么依仗一样，挣脱第五位的手，刚抬脚往那边走就听见，子车橭翮说：“不过，按照大魏律，未行冠礼进青楼行事是严重拘十五至一月不等。我给你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凌棱听完之后立马坐下来说：“不用解释，我勉强听得懂。可是小侯爷，按人族的说法冠礼是成年，那成年之后才能进行劳动获取报酬吧，那为什么靖安司要收我。”
　　子车橭翮余光扫了凌棱一眼说：“靖安司本来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部门，只要有靖安司的印章文书没有人会管你多少岁的。”
　　“可是......”紧接着另一声疑问接踵而来。
　　为了止住凌棱的想法，子车橭翮说：“你要去我也不拦你，只时你进去之后就需要你长辈来捞你了。倚香栏今日新送来了几道新鲜又难得的食材，准备做几道烧尾宴的名菜，要是去那边了可就没有你的份。”
　　“好吃吗？都有什么？”他长辈去捞他？让谁？鲲鹏？估计到时候倚香栏查封的可能性更大一点，鲲一个不开心可就是他娘来捞他了。还是考虑一下上来的东西好不好吃吧。
　　“有汉宫棋、巨胜奴、还有八仙盘。好不好吃等上来常常你就知道了。”子车橭翮说。
　　见凌棱不去了，第五位才放心下来。一楼的弹琵琶的清怜唱完之后下台，又换了一位小姑娘。渐渐的来倚香栏的人越来越多，人多就容易发生口角，倚香栏的人也见怪不怪快速的将事情处理好，防止打扰别人的雅兴。
　　糕点和菜品上来之后，凌棱看着那些个形状各异的糕点伸出手去拿糕点吃，也不吵吵这再去那边的事情。
　　第五位说：“长史，你不是去那边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子车橭翮说：“去那边只是确定一些事情。”
　　凌棱凑过来：“确定什么事情。”
　　子车橭翮看着突然凑过来的凌棱，看着他嘴角的渣子，下意识的想擦掉。最后只是抬手指着凌棱的额头将他推开说：“做好不要乱动。”
　　眼神瞥眼两个身影，一白一黑两个人被带上了楼。刚刚他嘱咐靳皖等他们来的时候将引到二楼，子车橭翮对着凌棱说：“凌棱，一会儿司启来了，你招待好司启。”
　　又对着第五位说：“让司启的朋友去三楼拐角的那个房间找我。”
　　第五位眼神变了变，今天来倚香栏名义上是来放松的，实际上是来见大理寺少卿的。长史说，这件事少卿已经知道了，不告诉他，以后的事情他就是最大的阻碍。他们商量了很久，在东郭子说崔狭可信之后，妖典才同意只要崔狭不跟他们对立，可以稍微透露，否则就让崔狭忘掉这件事情。
　　第五位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