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混血的自我修养》西阳柳

13、第 13 章

　　“大晚上的出门？”第五位问。
　　凌棱点点头，大晚上偷偷的出门见的人肯定是他们不认识，又不想让他们知道的。第五位接着问：“去见妖族的朋友？”
　　凌棱是妖族他们早就知道，而且长安城遍地都是妖族，他们不知道妖族想做什么，在长安有什么目的。但他们都相信凌棱跟长安的妖族不是一路子，所以也就没有问过凌棱。出于凌棱的安全，和他们的安全考虑，第五位问了一句过界的话：“你要去见谁？”
　　“ku......鲲。”凌棱在第五位的视线下说出他在倚香栏见到的那个妖的名字。怕第五位他们误会什么又扑了一句：“鲲很菜的，不会伤害别人的，更不会伤害你们。”
　　东郭子：“.....”
　　鲲是菜，又不会法术，但他厉害的不是法术，是预知未来的能力。对时间方面，鲲做到极致。
　　“你一个小孩子，大晚上的往外跑，要是找不见了，我们去哪找你去？现在知道你去呢了，我们也知道去哪找你。”第五位松了口气，还以为要见谁呢。
　　“嗯。”凌棱轻声应和。
　　话音刚落，他们旁边的门就从内而外的打开了，三个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开门的是达溪猿，达溪猿看着他们三个平静说：“吆，都没睡呢？”
　　凌棱怔怔看着达溪猿：“你不是也没有睡吗？”
　　达溪猿指了指自己的屋子：“你们在我门前说话我能睡得着？你不是要出去找鲲吗？”
　　凌棱点点头，达溪猿也不客气：“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我没有什么可问的，要去就赶紧去吧，早去早回，回来的时候将大门关好，我们就不锁门了。”
　　“好。”凌棱转身离开。
　　直到关门声传来，达溪猿靠在门上，意味不明的审视着眼前的两个人：“说说吧两位，良心发现了？还是善良没处用了？”
　　第五位坐在走廊的的木栅上：“你还真别说，我还想问你们呢？一个个心黑的不行，怎么想着在身边带一个小朋友？”
　　东郭子说：“你门两个不仅先发制人，还抢我台词。”
　　达溪猿：“......”
　　第五位：“......”
　　东郭子：“......”
　　三个人沉默片刻，同时说到：“我是怕你们利用他。”
　　三个人再次沉默，有同时开口：“我跟他有渊源。”
　　师兄弟三个又同时沉默，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师兄弟相处多年的默契终于在这次派上用场了，东郭子先说：“我下来的时候即墨舒说如果遇见他弟弟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达溪猿说：“即墨舒也跟我说了。”
　　第五位：“他也跟我说了。”
　　“.....”
　　他到底跟多少人说了这件事啊。
　　东郭子说：“我们下来的时间不一样，即墨舒可能也没有想到我们会在同一天来靖安司吧。”
　　“那他是怎么知道凌棱也会来靖安司的？”达溪猿说。
　　东郭子：“他继母说的？”
　　凤凰嫁给即墨棱的时候即墨舒不满三岁，那时即墨舒的生母承受不了龙族的力量，在生下即墨舒之后就去世了。那时凤凰还不是妖王，也不用呆在妖界，有充足的时间去照顾即墨舒。
　　龙族生性喜水，身体寒凉，所以对于凤凰的火性力量是非常喜爱的，尤其是年龄小的龙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据传言说，凤凰和即墨舒的感情还是很好的，经常会互通书信。即墨舒在无事的时候，也会去妖族找凤凰。
　　“有可能。”第五位说。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同时发问：“你们什么时候认出凌棱确认身份的？”
　　东郭子：“他身边的那只猫是许胤之子许了，而且身边又跟着妖典，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认。”
　　“许胤，前任妖王？”第五位问。
　　东郭子：“是。”
　　第五位神情微变，眼中闪过意思复杂：“他身上有龙族的味道，即墨舒说他父亲的逆鳞在凤凰手里。”
　　达溪猿说：“你们也知道，我母亲跟凤凰关系匪浅，以前见过凤凰的画像，凌棱跟凤凰长得挺像的。”
　　达溪猿的母亲孔妤是后裔神族最后的族人，被凤凰在人间山顶的一处溶洞里面找到，带回天族。那时的孔妤还不叫孔妤，是一个没有名字的狼女。凤凰将人带回去之后随手扔给了嫦娥，那个时候青凌还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打了凤凰一顿，让凤凰将孔妤接到青鸾阁，让凤凰好好养着，这件事在天族都知道。
　　三人思考了片刻，同时认可了彼此的说法。他们之前好奇过、怀疑过、不解过，但都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这件事，去维持表面的平静，但在此时，所有的不解都烟消云散。但三人依旧没有解释的意思，就但这件事过去了，也不提了。
　　天空中飘过一片云，将月光挡在自己的身上，也遮住身下的光线。黑暗之下，三个人各怀心思，看不清三个人的表情。
　　一阵凉风传来东郭子打了一个喷嚏，东郭子拿出手帕擦了擦鼻子，事后有将手帕折叠起来提议：“乃个，要不各回各屋？”
　　达溪猿：“同意。”
　　第五位：“可。”
　　就在三个人转身离开的时候，子车橭翮说：“都没有睡呢？正好谈谈明天的计划。”
　　子车橭翮将屋子的东西都砸了，房间里也已经没有了落脚点，就让灵收拾了自己的房间，而他自己也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正好就碰见这三个还没有睡觉的下属。
　　上司好不容易有一次正经事，而这是三个下属刚开始还想找借口推辞，同时说：“长史，现在是休息时间，你不能压榨我们的劳动力。”
　　子车橭翮说：“靖安司隶属于大理寺的非正常事件的侦查部署，我和凌棱在倚香栏发现一具被吸干精气的干尸，从现在开始直到案子结束你们都没有休息时间。不服的，可以去找我签字，移交大理寺。”
　　这一刻，子车橭翮没有在给他们三个面子。拿出了足够的威严，对于自己的属下子车橭翮从来不主动命令他们什么，但是遇事的时候也从来不纵容他们。
　　子车橭翮从七岁就进了军营，进去的时候李明竹特意隐瞒了他的身份。所以，在军营里因为年纪小，又保持着自己身为世子的高傲，不服别人，也不会变通，好横的很。所以经常被老兵欺负，来来回回十几次都不服。直到后来上了战场，经历过生死，心态才有了变化。
　　他也是从小兵一步步爬上将军的位子的，这段经历让他懂得了下属的感受，也懂得了将军的感受。他的手下平时不是最有纪律的，但是在有事的时候确实行动最快的一个。但是现在掌管一个不到十人的队伍，手底下还是兵，还都是一个个可以称之为世家子弟，娇生惯养都不为过。对于他们，子车橭翮只能采取另一种办法。恩威并施对他们完全不管用，对付他们只能用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比如妖。
　　三个人平静的脸色微变，不在又以往的平和，表情变得严肃。子车橭翮来找他们，必定是已经有了计划。
　　东郭子说：“长史，你想怎么做？”
　　“叫上凌棱，我们讨论一下每个人负责的地方。”子车橭翮说。
　　“额......”三人同时发出一声感叹，师兄弟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电光火石之间，师兄弟三个人已经完成了交流。最终由东郭子这个师兄说：“长史，凌棱刚刚出门去倚香栏了，要不等他回来在说。”
　　“？”子车橭翮：“你们这么多人，让他一个小孩子大半夜去倚香栏？”
　　第五位说：“长史，没有人是凌棱的对手，更何况人家去见朋友我们总不能拦着人家吧。”
　　“在倚香栏的朋友？”子车橭翮突然想起凌棱在倚香栏的异样没有在说话。
　　子车橭翮叹了口气：“长安没有那么安全，回来之后你们告诉他小心点。既然他没有在，我们就先讨论吧，等他回来你们告诉他讨论的内容。”
　　平时子车橭翮就比较关注凌棱，有什么事也是偷偷的跟凌棱商量的，今日怎么一反常态。东郭子意味不明的来了一句：“长史，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
　　第五位和达溪猿疑惑的看着子车橭翮，在他们的眼神中子车橭翮读出了肯定是他先找事的意思。子车橭翮说：“没有，只是意见不合，暂停讨论而已。”
　　东郭子：“......”
　　达溪猿：“......”
　　第五位：“......”
　　那还不是吵架吗？
　　长安城中，百姓已经熄灯睡觉。但像倚香栏这种达官贵人，纨绔子弟经常光顾的地方，不到半夜是绝对不会有熄灯的可能的。凌棱站倚香栏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有些慌乱。他从来都没有独自来过这种地方，况且倚香栏这么大，他去哪找鲲。
　　就在凌棱想着要不先离开的时候，一个穿着麦芽色衣裙的女子来到凌棱面前。凌棱抬头望去，是那个名叫靳皖的女子。靳皖一只手拿着干净的手绢放在胸前，另一只胳膊向下垂着。凌棱看靳皖的时候，靳皖还在笑。
　　靳皖也看着凌棱，眼神上下大量了一番，对着凌棱行了个礼问：“小公子可姓孔。”
　　凌棱：“是。”
　　靳皖在抬胳膊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就恢复笑容继续说：“孔公子，乐师和勾管已经等候多事了，你跟我来吧。”
　　凌棱：“麻烦了。”
　　靳皖带着凌棱从大门进入，倚香栏的女子看见凌棱身边有靳皖，互相交换了眼神，没有凑上前去，继续招待着进来的客人。靳皖带着凌棱穿过大厅，上了二楼。倚香栏的奢华就连重熹造的宫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凌棱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双眼好奇的上下大量着。靳皖的脚步放慢，每次等凌棱看完之的时候才拐弯。
　　两人上了三楼，三楼的视线更宽广一下，人也想对着少了一下。三楼还有淡淡的香味，也没有那么多的座椅让人做。靳皖将凌棱带到三楼中央的包间，给凌棱到了一杯茶说：“孔公子，你先在此处坐一会儿，乐师一会儿就来。”
　　靳皖走出去的时候将包厢的珠帘放了下来，桌子上放着一壶滚烫的茶水，和几盘凌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点心。但凌棱现在也无暇顾及那些点心花色和味道，鲲可没有鹏那么好说。他一会儿怎么跟鲲说，要是鲲知道他是跑下来的肯定会将他送回去。可他又骗不了鲲，怎么办啊。
　　浓烈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凌棱想将无力排除去，可有不知道该怎么办。手中不断的有小动作，手边的茶水都放凉了他都没有主意。
　　过了半刻钟，鲲鸣山从外面进来，凌棱立刻站了起来。腰间的羊脂白玉的玉佩与桌子摩擦，发出叮当的响声。鲲鸣山看了看那玉佩，笑了笑眼神平静问：“刚刚不都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凌棱咽了口唾沫：“我没有跑，刚刚有小侯爷，跟你见面会让他怀疑的。”
　　鲲鸣山做下来，将凌棱旁边茶杯之中的水倒在茶盘里，又给凌棱倒了一杯茶：“你看见我就像耗子看见猫一样，他不起疑心怎么在长安活那么多年？”
　　凌棱：“啊？”
　　“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说说吧，这么晚来干吗？”鲲鸣山说。
　　凌棱眼睛瞟了一眼厢房外面，没有看见人眼中有些着色，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来看看你。”
　　“你们母子两个都一个样，无事不登三宝殿。”鲲鸣山顿了顿，见凌棱没有说话的迹象，故作起身说：“你要没事可以回去了，鹏正在给凤凰回信呢，我得去看看。”
　　凌棱急忙按住鲲鸣山，眼睛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小声说：“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娘在长安看见我这件事。”
　　鲲鸣山拒绝：“那不行，给我钱的是凤凰，又不是你。对于金主，我得尽职尽责啊。”
　　凌棱从自己的小包包中拿出一把发光的珠子放到桌子上：“我有钱的。”
　　鲲鸣山看都没有看桌子上的珠子：“一个用来照明的东西就想贿赂我？”
　　凌棱看着鲲鸣山眼珠子转了一圈，张开双手给了鲲鸣山一个大大的拥抱。鲲鸣山喜寒，像凤凰这种炙热的东西平时是有多远躲多远。鲲鸣山被烫的大叫：“你离我远点。”
　　凌棱豪横的说：“你不说我就离你远点。”
　　再抱下去鲲鸣山就脱水了，只能认输：“我可以不告诉你娘，但是一个秘密要用另一个秘密来换。”
　　听见鲲鸣山松口，凌棱才放开他。坐在座椅上将桌子上的夜明珠放进自己口袋里，紧接着开始犯难：“可我没有秘密跟你换啊。”
　　鲲鸣山将放凉的茶水倒在自己身上，还发出刺啦的声音，像是水倒在滚烫的额铁锅上的声音。鲲鸣山的山上冒出白色的烟雾，来回往自己山上倒了几次水之后，刺啦的声音渐渐的变小，直至没有声音。
　　鲲鸣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说：“你没有秘密，但你身上带着秘密，我要雪霁。”
　　“你要雪霁做什么？”凌棱问。鲲鸣山平时不喜欢乐器之类的东西，若是在他面前的是鹏流行，凌棱二话不说就给了。可鲲鸣山，凌棱是在想不通他要雪霁拿来做什么。
　　“给还是不给？”鲲鸣山明里暗里威胁的说。
　　凌棱在两者之间抉择了一下，迫于无奈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拿出一把箜篌递给鲲鸣山，鲲鸣山接过放在桌子上。用自己宽大的袖子擦了擦箜篌，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凌棱：“没啥事你可以走了。”
　　凌棱：“......”
　　凌棱轻哼了一声问：“鹏呢？”
　　鲲鸣山：“没时间见你，反正你们明天也就来了，到时候在见吧。”
　　凌棱沉默片刻，怀疑的看着鲲鸣山，突然上前将鲲鸣山吓个半死，瘫坐在椅子上，生怕凌棱在冲上来。房间里已经没有水了，再来一次他就真的成鱼干了。凌棱无语的看着鲲鸣山，刚刚不是挺硬气的吗？
　　“你是不是知道倚香栏有具尸体。”凌棱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鲲鸣山确定地说。看着鲲鸣山那个样子，凌棱从心底又生出一股负罪感，又坐回椅子上。
　　鲲鸣山见凌棱坐下之后，将桌子上的雪霁收紧自己口袋中，整理了一下杂乱的衣服说：“是啊。”
　　“凶手是谁？”凌棱又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鲲鸣山故作神秘的说。
　　“鲲～鲲鲲鲲......你告诉我吗？”凌棱嘴角一瞥，就开始撒娇。
　　要是鹏流行在这里一时心软也就告诉凌棱了，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鲲鸣山。鲲鸣山是绝对不会在不正确的时间里，说不正确的话。鲲鸣山冷漠的说：“别撒娇，我不是鹏，不吃你那一套。”
　　“那你吃那一套吗？”凌棱问。紧接着开始在鲲鸣山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
　　鲲鸣山是在烦得不行了说：“行了行了，怕了你了还不行。”
　　凌棱立刻坐起来，开始洗耳恭听，鲲鸣山说：“我就说一句，一切都在因果之中。”
　　凌棱定眼看着鲲鸣山问：“没了？”
　　鲲鸣山：“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怎么抉择了。”
　　“......”凌棱想了半天没有想明白，于是跟鲲鸣山说：“听君一席话如同听君一席话。”
　　鲲鸣山：“......”
　　凌棱又问：“那你知道死了的那个人是谁吗？”
　　鲲鸣山说：“我看到的只是一种可能性，不能代表什么。真相都是有人去找的，不找看到的永远都是表面。”
　　“......”凌棱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下巴顶着桌子幽怨的看着鲲鸣山说：“那什么才是真相啊？”
　　鲲鸣山也怕在桌子上说：“那就要看你接受什么样的真相，好了，很晚了，我就不留你了。”
　　说完鲲鸣山在凌棱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在凌棱的眼睛里鲲鸣山理他越来越远，身旁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就像是时间加速了好几倍一样，眼前的景物已经变成密密麻麻的光柱。等凌棱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浮现出褐红色的大门，大门的门把手上散发着铜色，最上面的牌匾上刻着靖安司三个大字。
　　凌棱：“......”
　　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凌棱赫然选择推门睡觉，并且心底里发誓在也不去找鲲了。就在凌棱推门的一瞬间，大门从内部打开。
　　凌棱：“？”
　　子车橭翮：“你回来了？”
　　凌棱：“嗯，小侯爷你怎么还没有睡？”
　　子车橭翮说：“有点事跟妖典说。”
　　凌棱点点头：“妖典没有跟我在一起，他就在靖安司。”
　　“嗯。”子车橭翮说：“刚刚我没有对你发火的意思。”
　　凌棱轻声嗯了一声，脑子里还在想鲲鸣山说的那几句话。凌棱最后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搞明白，跟妖典商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