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混血的自我修养》西阳柳

11、第 11 章

　　一条马路上一眼望去都是小摊贩，小商贩之类的，都没有一家能称得上店铺的店面。所有的商贩都集中在这条不足三尺的宽的马路上，每个人坐在自己的摊位后面，都是穿着粗布麻衣，衣服上还有洗完之后的褶皱。衣服不新，也不华丽，但是却干干净净的，脚上穿着干草编织的鞋子。
　　这条街处于长安的东市，是长安唯一一条处于城中心却不繁华的一条街。街上的每一个摊位，都卖者各种新奇的玩意。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摊位，也不叫卖，也从来不关注这条街来什么人，有人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买不买他们也不关心。就好像是这条街的主人一样，也不在意能不能挣钱，只要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他们就可以安安静静的在那里待到天黑，收摊等明天再出来摆摊。
　　街上来了两个陌生的身影，一高一矮，高的一身墨绿色的长袍，矮的穿着浅绿色的衣袍，左耳挂着一颗红色的宝石。整条街上都没有注意这两个陌生人，自顾自的看看着自己的摊子。
　　凌棱看着这条街，有扫过他们左手的小拇指，陷入沉思。袋子里的妖典拍了拍袋子示意凌棱不要停留，此时走在前面的子车橭翮也发现了凌棱没有跟上来，转身走过来拍了拍凌棱的肩膀：“你怎么？”
　　“啊...嗯...”凌棱扫了一眼街上的人：“没事。”
　　子车橭翮随着凌棱的视线落到一处摊位上，那个摊位买的掺杂这各种香料的香包，确实是长安店铺里面没有的花色，若是放在长安繁华的街道肯定会被一扫而空。
　　子车橭翮说：“你要买香料？是要送人吗？”
　　“啊？”凌棱反应过来：“不买啊。”
　　“你在刚刚在想什么？”子车橭翮说。
　　凌棱沉默，他不想骗小侯爷，但又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他甚至都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这件事。如果是司长在这里，这件事都没有这么难开口，可在这里的翩翩是小侯爷......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干吗？”妖典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却准确无误的传进两个人的耳朵里：“你们买到东西了吗？”
　　子车橭翮沉默的看着凌棱的腰间的袋子，又看了看低着头不看他的凌棱，最终说：“你低着头干吗？”
　　凌棱：“仰着头跟你说话难受。”
　　子车橭翮：“......”
　　“你还是一个小朋友，长大了就高了。走吧，先去买东西，早点找到猫，给宁王送过去领赏金。”说完，子车橭翮牵着凌棱的小手，直径走去。
　　“我们来买什么？”凌棱仰头望去，看着在他眼前高大的子车橭翮说。
　　子车橭翮回：“猫薄荷，宁王说那只猫平常最喜欢这里卖的猫薄荷，而且价格上面也便宜。”
　　两个人走进一处不大也不小的店铺，也是这个街上为数不多的商铺。商铺里面杂乱无章，卖的东西全都堆积到一起没有排列，店铺里面甚至连小脚的位置都没有。子车橭翮和凌棱站进去，店铺里连唯一下脚的位置都没有了。凌棱在店铺里面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猫薄荷的味道，许了身上也有这种淡淡的清香。
　　店铺里面没有人，掌柜的也不知道去哪了，子车橭翮拍了拍没有尘土的桌子：“有没有人？”
　　“来了。”清爽的年轻的声音从一堆杂物的后面传出来，然后那堆杂物动了动，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男子，从杂物里面钻出来。
　　男子的头发披散着，上面还白色的粉末。男子也没有搭理，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只是粗暴的将自己的散发用一跟从杂物里面抽出来的绳子绑在后面，然后用手蹭了蹭自己的满是尘土的脸。那动作，就像一直钻地的老鼠。将脸清理干净之后，男子的容貌也露了出来，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但是跟子车橭翮比起来稍微逊色了一点，也没有子车橭翮身上的阳刚壮美之气。
　　掌柜走上前，却又不敢上前，在那堆杂物边上说：“你们要买什么？”
　　子车橭翮说：“猫薄荷，供给宁王府的那种。”
　　“奥...”掌柜的思考片刻，又钻进那堆杂物里面翻找了片刻，从杂物里面拽出一个大大的用麻布袋子。
　　掌柜的打开袋子：“你要多少？”
　　子车橭翮：“一斤。”
　　掌柜的又从那堆杂物里面拿出一个秤砣，拿出一个扁扁的袋子，拿出一个勺子，开始往扁扁的袋子里装猫薄荷，装好之后放到秤砣上称了称，正好一斤。将袋子的用绳子绑起来，递给子车橭翮说：“一千五百两纹银。”
　　“一千五百两？”子车橭翮说：“一克三两纹银？卖给宁王府的也是这个价？”
　　掌柜平静说：“一直都是这个价。”
　　子车橭翮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看凌棱。凌棱从自己的小袋子里掏出三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掌柜的，掌柜的结果银票将其塞进杂物堆里。子车橭翮看着杂物堆里的银票，想着欠的越来越多了，得跟他娘好好聊聊扣他月银的事。
　　从店铺里出来之后，凌棱：“小侯爷，你东西也买了，我今天有事就先走了。”
　　“凌棱”子车橭翮叫住他：“你要去哪？跟着东郭子他们去青楼？”
　　“你怎......”凌棱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在说出什么来。
　　子车橭翮说：“我一直都知道，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们打算在皇上的另一道旨意下来之后，就离开靖安司。”
　　“东郭子他们只是不想在皇上手下做事而已。”凌棱解释的说。
　　子车橭翮看着凌棱：“那你呢？”
　　凌棱眼睛闪烁，一只手偷偷的伸进自己的小口袋里：“我不知道。”
　　子车橭翮：“你不会想将我打晕带回去跟东郭子他们商议吧？”
　　凌棱诚恳的说“确实有这个想法。”
　　子车橭翮叹了口气，像他这样的上司，当着挺失败的：“我知道，对于你来说，你更偏向于东郭子他们。你跟他们生活的环境相差无几，在一起可以畅聊云霓山海，不用用顾忌山神鬼怪，法术修炼。我是一个人，人族对你们来说就是弱者。在战斗的时候我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拖累你们。你们的顾忌不无道理，但是终归我是你们的上司，有些事你们做不了，我可以做。或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不是吗？”
　　凌棱听完之后不知如何作答：“你想怎么样？”
　　打入一个团体的内部，首先要找到他们的短板，而凌棱就是他们的短板。子车橭翮：“你不用什么事都跟我说，我问你的时候点头摇头即可。作为承诺，我向你保证，只要靖安司在我手里一天就绝对不会成为皇室的附庸。”
　　凌棱：“那，好吧。”
　　子车橭翮打开装着猫薄荷的袋子，分给凌棱一部分说：“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只找到猫，将猫薄荷洒在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凌棱接过，然后两个人每走一步就撒一点点。就这样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长安城都没有一点动静。直到天暗下来万家灯火亮起，一声声的猫叫开始在长安城内想起。只见滚滚浓烟袭来，带有的是一只全黑色的猫，长得胖胖的，身后跟着一群花色的猫奔向他们，不仅如此就连房梁上也有猫在往过跑。
　　见此，妖典对着凌棱说：“快跑。”
　　凌棱哪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顿时被惊呆到原地，子车橭翮将手中的猫薄荷一扔，懒腰抱起凌棱就往后跑。
　　那日长安城的百姓都看见子车家的小侯爷又不知道做了什么，被一群猫追，这件事还成了长安城的畅谈。被猫追这件事连长安城的守卫军都惊动了，开始将街道上的猫一只一只的捉走，将洒在路上的猫薄荷清理干净。
　　而当事的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一个小巷子里，见没有买猫追来才停下。此时两人身上全都是猫毛，凌棱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倒是子车橭翮在猫军压境，被猫军采摘脚下践踏的时候，将凌棱牢牢的护在身下。脸上，身上不仅有猫毛，还有猫军留下的累累战果。
　　子车橭翮放下凌棱，瘫痪在地上。凌棱双眼闪光，情绪兴奋高昂，双眼期待的看着子车橭翮：“小侯爷，我还想再来一次。”
　　子车橭翮：“......”
　　子车橭翮坐起身背靠墙壁：“你有看见那只波斯猫吗？”
　　橙色的，黑色的，白色的，黑白相间的，都见过，大多都是田园猫，偶尔有几只不同品种的猫也不是波斯猫，凌棱摇摇头：“小侯爷，你说那只猫是不是已经跑出长安了？”
　　“没有，我问过守城的士兵，他们都没见过，那只猫还在长安。”
　　“万一死了呢？”
　　“宁王为了那只猫都赏金十万两黄金了，长安城的人都想抓那只猫去领赏呢。”
　　“那现在去哪找啊？”凌棱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也不顾及地上的土坐在子车橭翮身旁。这样不行，那不行，要是了了在就好了。了了走的时候也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留下联系的方式，现在想联系都联系不到。当时下来的时候，就应该去喇叭花妖那里，要点喇叭花再下来。
　　子车橭翮想着要不去长安的每个枯井看看，万一猫掉进去了呢。人后再去长安河道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猫的尸体，反正宁王也生死不论。重新给宁王买一只显然是不可以取，那只猫在宁王府锦衣玉食，买只新的会让宁王看出来的。
　　在子车橭翮一筹莫展时，身后的靠着的墙的另一侧传来几声猫叫声。然后那只猫就传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也穿了一声清婉的女声：“靳皖，这不是当时乐师在外捡的猫怎么在你这？”
　　那位名叫靳皖的女子说：“言珍姐姐，乐师平日里没有时间照顾，勾管嫌这只猫弄得猫毛到处都是，让我平日里在乐师顾不上的时候帮忙照顾着。”
　　言珍说：“这里离乐师的住宿太远，怎么抱着这只猫来这里了？”
　　靳皖回复：“言珍姐姐，我也不清楚，这只猫平日里除了挑食以外，性格还是挺温顺的，今日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想往外跑，拦都拦不住。”
　　言珍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那只波斯猫，又摸了摸波斯猫的肚子，硬硬的，在那只波斯猫伸手抓她之前将手收回来：“是不是吃的太多了，想消消食。又或者她想出去找小公猫了呢？”
　　靳皖恍然大悟抱着波斯猫，两个女子就在那里笑。墙上的两个人头在夜里偷偷的看着不远处嬉笑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人说：“小侯爷，那是不是就是宁王要找的那只猫？”
　　子车橭翮：“是。”
　　凌棱：“那我们现在怎么将猫拿回来？”
　　子车橭翮：“明天再来，找乐师，说明情况。”
　　凌棱：“奥。”
　　在子车橭翮和凌棱准备翻身从墙头跳下去的时候，靳皖怀中的波斯猫突然一脚蹬开靳皖的胳膊跳了下去，靳皖大叫了一声，波斯猫跑到墙头上消失再月色中。
　　凌棱：“小侯爷，小侯爷猫跑了。”
　　子车橭翮当即说：“追。”
　　倚香栏，长安城最大的青楼。原本这一片区域都是大大小小的青楼排列着，直到六年前来了一位商人，将这一片的青楼都卖了下来，将所有的青楼都连接到了一起，改名倚香栏。俯瞰面积，接近于一个王府那么大。
　　子车橭翮和凌棱追着那只猫围绕着倚香栏跑了好几圈都没有抓住那只猫，然后那只猫就翻墙进了倚香栏。两个人一路追赶，从没有人的地方追到人少的地方，然后又从人少的地方追到人多的地方。
　　直到追着那只猫进了一栋比较大的楼房，进去之后飘香四溢，人来人物的，有一男一女在那里吃饭的，也吟诗作对的，中间的台子上还有几个女子在那里跳舞的，还有的人不断的在台子上扔金银的。
　　凌棱进来的一瞬间看待了，连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忘了，不自觉的向往人多的地方去，还没有走过去就被子车橭翮拽走了。
　　凌棱：“小侯爷，这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你准备跟东郭子他们来的地方。”子车橭翮说。
　　然后他们就看那只猫钻进了一个房间，子车橭翮和凌棱相视看了一眼，也进了房间。进去的时候将房间的门和窗户都关上，防止那只猫在跑出去。那只波斯猫腰间拱起，张着嘴发出蛇一样嘶嘶的声音。
　　凌棱他们往前走一步，那只猫往后走一步。直到逼近床边，那只猫直接钻进床底下，依旧警惕的看着他们。凌棱弯下腰看着床底下的那只猫，伸手往床底下摸了摸没有摸到。伸出手，看了看床底下的猫，床底下的猫也看着凌棱。凌棱本身就小，虽然按妖族来说他已经成年了，可对于人族来说还是一个小孩子。凌棱直接钻到床底下去拽那只猫，只留下子车橭翮说了一句：“唉...你....”
　　“找个东西引诱他出来。”这句话都没有听见。
　　然后床底下就传来喵喵叫的声音，还有扑腾然后又传来妖典的声音：“你不要拽它尾巴，不要拽它脚，小心他踹你......”
　　“我尽量......”
　　床底下有一阵扑腾，一声声的喵喵叫，紧接着又传出妖典的声音：“你不要用我包着它啊，我很吸猫毛的......”
　　“放心，我给你洗洗。”
　　“咚。”凌棱：“哎呀！”
　　子车橭翮走到床前伸手将床抬起来，蹲下，看见凌棱捂着脑袋，怀中还抱着一颗只剩猫头的球。看着凌棱的样子，子车橭翮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然后伸另一只手去拉凌棱。
　　凌棱看着子车橭翮的笑容有些发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小侯爷如此纯净的笑容。在凌棱准备去拉子车橭翮的手出来的时候，子车橭翮将凌棱推了进去，自己也滚了进去。在凌棱还没有发问的时候，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一男一女推门进来，女子发嬉笑问：“将军，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让我都等急了。”
　　将军说：“今日小侯爷又惹事了，先去处理了。”
　　一个又字猛然插进子车橭翮的胸口，子车橭翮眼色微变。凌棱忍不住的凑到子车橭翮身边小声问：“小侯爷，你也经常惹事吗？”
　　妖典此时小声的说：“你惹事是没事，他惹事是为了活命。”
　　凌棱：“什么意思？”
　　妖典和子车橭翮没有说话，一男一女躺在床上，子车橭翮急忙捂住凌棱的嘴。女子和男子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扔在地上，女子发出轻叹。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女子微声说：“将军你慢点。”
　　将军说：“青芸......”
　　凌棱身上有一半的凤凰血脉，修行的是火系的法术，身体日常发热。此时他和子车橭翮挤在小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体温和呼吸缠绕在一起，两个人贴合的地方更热。凌棱身体往外面动了动，听着外面的声音好奇的将脑袋探出去，小小的脑袋差点出现在床外面。
　　见此，子车橭翮又将人拉了回来，并且小声说：“别乱动。”
　　凌棱：“我就是好奇，想看一下。”
　　子车橭翮：“......”
　　妖典：“当时凤凰不是给你找了吗？”
　　凌棱：“那不一样，我的元阳炽热，灼伤他们的。”
　　过了两刻钟，床上的一男一女起床，穿好衣服出了门，出去的时候女子随手将门关上。凌棱将妖典留在床底下爬了出去，半蹲在门口透过窄小的门缝，看着一男一女走远。凌棱看着那个女人小声嘀咕：“话本子上不是说，狐狸配书生吗？为什么现实是狐狸配将军？”
　　虽然声音小，但还是传进子车橭翮的耳朵里。子车橭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来，听见这句话脸色惊讶，然拉住凌棱的胳膊，表情严肃：“你说青芸是狐狸？”
　　不明所以的凌棱点点头：“对啊。”
　　子车橭翮继续问：“这里还有别的妖吗？”
　　凌棱：“不知道，我修为不够，只能看出一百年以内的妖怪。”
　　“那妖典呢？”子车橭翮问。
　　“妖典应该能吧。”凌棱说。
　　子车橭翮说：“所以，长安一直都有妖，而且就在倚香栏。”
　　凌棱：“是啊。”
　　子车橭翮手扶在门槛上低声说：“为什么不说？”
　　这声低声的询问中有着些许的杀意，凌棱心头一怔，察觉到不对，脱口而出：“长sh...小侯爷，你问这些做什么？”
　　这句话要是东郭子他们来问的话表达了两个意思，第一，你是靖安司长史这是你本来就应该知道的事情。第二，长史你比谁都清楚什么妖该抓，什么妖不该抓。而凌棱确实不太了解子车橭翮的问题，就是单纯的想问清楚。
　　一曲终落，外面传来欢呼声，还有东西不断砸向舞台的声音，参差错落的声音覆盖两人心中的疑虑。凌棱确实没有东郭子他们想的那么多，但是子车橭翮的问题也足以让他心中产生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