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恋》赵良人

9、第九章

　　高中时代的向琼，有些年少的青羞，口头表达确实有些吃力，但是网聊，却是一顶一的高手，用陆丽的话来说，向琼就是一个闷骚型的男人。
　　向琼和刘竹君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心里却感觉空荡荡的，空无一物。
　　“王京，谢谢你，我的这边，没有太阳。但是，我感受到了你的温暖，你就是天上的太阳。”刘竹君发来一条信息。
　　向琼看看，笑了，立即回复：“梅君同学，你错了，从地理学的角度来讲，太阳，一直都有，它只是被乌云暂时遮住了，就所谓拨开云雾见青天，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向琼窃笑，觉得自己就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说会道，给别人说理，有条有理，隽永深刻，可是自己还不是，深陷乌云之中，却又不拨开云雾，见不到柳暗花明。
　　“春城是春天的城吗？还有，你是学生吗？”刘竹君发来信息，后面带有一个得意的表情。
　　“是的，刚刚参加高考。还有，你又错了，春城不是春天的城，它是云南省会昆明的别称，因为地处亚热带低纬高原地区季风气候，一年四季犹如春天而得名，这里，一年四季，空气清晰、天高云淡、阳光明媚、气候宜人、鲜花常开。”
　　向琼很庆幸，当年学习地理的时候，认真努力，方便拿来吹牛。正在向琼得意洋洋的时候，刘竹君又问：“我怎么知道，你家是那里的吗？”
　　这个问题可真难倒向琼了，吹牛的遇到认死理的了。向琼想了想，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天下间，还真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嘿嘿，我家不是住在昆明，但是我现在在昆明。信不信，我拍张照片，你看。”
　　向琼又得瑟了一把。5秒钟不到，刘竹君的信息又来了：“你去旅游？”
　　向琼高昂的情绪消失了，心想：“我就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连带包间的餐馆都没有进去过，哪有钱和胆识旅游，只不过是被别人甩了，跟随叔叔来进货，散散心罢了。”但是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都有耍大腕的风格。向琼回复了一条“是的，被人家甩了”，后，沉默不语，坐在床上，站起来，走向窗前，拉开窗帘。金黄的阳光瓢泼般灌进屋里，照射在铺着地板的地面上。
　　“多美好的一天啊，可惜，它不属于我。”向琼穿好鞋子，准备离开时，手机□□的铃声又响了。向琼点开，还是刘竹君的信息。
　　“分手了？不要悲伤，你们读书人害怕什么，重新找一个，开始新的生活。”
　　向琼看着刘竹君的消息，又陷入一阵沉思：“开始新的生活？这不是林林说的吗？啊，难道，她是林林？不过怎么可能，林林现在和某某人，正在享受温暖的情侣时光呢。”但是向琼还是忍不住，点开刘竹君的空间，翻开相册，查遍了刘竹君的所有相册，没有一张是王林的，或者与王林有关的照片，再看说说，都是一些厂里的琐事。向琼退出空间，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唉，毕竟，真的不是她呀！”
　　“王京，在忙吗？”向琼不想再聊了，他得去农贸市场里找他的叔叔。于是就随便回了去：“哦，我去吃早餐了，空聊，不回。”向琼点击发送后，将手机往兜里一送，走出了宾馆。他走到市场里，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农产品，听见各种各样的商贩声，活泼热闹，俨然像一座小小的城市。
　　向琼在市场里穿梭着，来来回回，几个趟儿过去，还是没有发现叔叔的踪影。向琼拨通了叔叔的电话，叔叔告诉他，在市场外的露天停车场，找到车牌为997的货车。
　　“哦，原来，你们是在外边哦。”向琼挂了电话，走出市场，找到了陈师傅。后来，向琼说帮叔叔装车，被叔叔阻止了，说有人装货的，不用操心。
　　恋爱中的人们吧，一度认为，自己给对方的爱，才是最真、最实的，分开以后才知道，原来，在对方的生命中，不需要你的爱，他（她）也能幸福。
　　在装货的过程城中，几个司机在一起，开玩笑，谈论起找小姐的事情。向琼一听，简直是污染了他的耳朵，恨不得跑进市场，买一瓶矿泉水，把耳朵洗干净。听到这些，他也开始为王林担忧起来，心想：“他，真的能给你幸福吗？他会不会也会像这些老司机一样，背着你，去找其他的女人？”
　　向琼拿起手机，准备给王林打电话，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又不是人家的谁，说不一定，人家还不会接电话，别再犯贱了。他收起了电话，看看聊得正欢的人群，默默地走开了。
　　叔叔装了十几吨货，满满的一车，在中午两点的时候，出发了，叔叔照样坐在副驾驶室里。
　　“叔叔，什么时候到草海？”
　　“可能晚上十二点。十二点到，夜间一两点就有人来买了。”
　　“那岂不是，很辛苦？”向琼默默地念到，心想：“原来，做生意也这么辛苦。”汽车一路扯着嗓门，负重而行。向琼躺在小床铺上，远处的山峰，在阳光底下，卧着，很惬意。
　　汽车行驶着，不知走了多远，突然下了高速，进入匝道，向琼想想：“还没有到嘛。”再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才跑了三个小时。后来，向琼看到了，远处是一处服务站。
　　在服务站旁边，陈师傅将车开进加油站，加了油，回到服务站，向琼应叔叔的邀请，吃了一顿饭，上车时，向琼坐在了副驾驶室。他从来没有做过副驾驶的位置。在副驾驶室里，向琼看得更远，看得见几百米以外的路标，也能看见，眼前飞奔往后的路上虚线。
　　“琼子，天黑了，我换你，我和陈叔叔摆着龙门阵。”向琼的叔叔说着，躺在小床铺上，睡着了。
　　慢慢地，天就暗了下来。向琼的叔叔也醒了。他和向琼换了位置。
　　向琼回到小床铺上，一头栽下去，可是，怎么也睡不着。
　　“在吗？”这是网聊的人惯用的开头方式，向琼惊起，拿出手机，抱在怀中，久久不舍。
　　向琼说，其实那个时候的他，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在寂寞的长途中，有人还惦记着他，害怕的是，消息不是王林发来的。
　　向琼还是打开了手机，信息不是王林发来的，是刘竹君。
　　“嗯，在。”向琼回了一句，暂时忘记了王林的模样。
　　“你在哪里？回宾馆了吗？一个人在外边，要注意安全。”那一刻，向琼的心是暖暖的，没有想到，在自己情场失意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素昧平生，却对自己关怀备至，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而已。
　　向琼将手机紧紧抱在怀里，一边高兴，一边也在幻想：“梅君会不会就是林林，一直以来，不会是林林跟自己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呢？
　　“王京，你在忙吗？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信息？”
　　“哦，不忙，我只在想，你的模样，一定很美，和善良的心灵一样吧。”
　　向琼发送过去，心里却想着王林，是否吃饭，是不是在和某某人一起，共进晚餐。
　　“你可以，进我的空间，看看我的照片。不过，不许吐槽。”
　　向琼答应了，可是他拿着手机，迟迟未动。他在想：“非礼勿视，我现在的心还在林林的身上，怎么可以窥视别的女孩？”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再次访问了刘竹君的相册。
　　刘竹君的空间，有三个相册，一个命名为《明星弟弟》，在这个相册里，有一位非主流的男孩，修剪了当年流行的碎发发型，刘海处还染成了橘红色，穿一套小黑皮衣，瘦瘦的身型，显得修长，咋一看，确实很有明星相，里面一共有三张，第二张是坐在网吧里打网络游戏的侧面照，其他一张是和刘竹君一起的正面照。刘竹君和她的弟弟在一起，显得娇小一些。第二个相册是一个有密码的相册，需要密码。第三个相册命名为《我与朋友》，向琼点开，里面有十张照片，每张照片都不是很清晰，有些模糊，向琼仔细看，每张照片上都有相同的一个女孩，他想：“这一定就是刘梅君了。”
　　那时候，向琼虽然没有戴眼镜，可是眼睛已经近视得厉害。他把手机凑近，仔细一瞧，穿着不同的衣服，自然不用说。刘竹君不胖，她站在几个女孩子的中间，像是一只白鹤，身材较好，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鼻子有点圆，却也高挺，嘴巴不大，爱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她最与众不同的，是那张方形的脸，和那双眼皮的大眼睛。其中有一张，向琼认为很特别，应该是一个夏日的傍晚，一片蔚蓝色的海边，海水悠悠流淌着，身后，一轮金黄色的太阳，斜晖脉脉，拉长了刘竹君的身影。
　　刘竹君穿着一套浅绿色的吊带裙，半蹲在海边，她笑容自然，举止优雅，尤其是那双双眼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向琼看见了她纤细洁白的手臂，向琼被这纤细的手臂迷住了，但是他又发现，刘竹君的这张照片，有些瑕疵，刘竹君的脖子下面，似乎有个伤疤，但是不太明显。
　　向琼看了看，没有在意，也许是刘竹君的一袭蓝裙的吸引，也许是刘竹君的纤细手臂的迷惑。他竟然将那张照片保存到“本地手机”。
　　“你认出我来了吗？”刘竹君再次发来信息。
　　这时候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侧，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前方道路，在车灯的照耀下，飞快般的后退。
　　“海水悠悠，情也悠悠，一位姑娘，一袭长裙，沐浴斜晖，含情脉脉。”
　　“王京，你是在夸我吗？”向琼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你一个人在宾馆吗？夏天雷声大，害不害怕，还有，孤单吗？”向琼一收到信息，被吓了一跳，心想：“难道，难道是老司机们说的‘小姐’吗？”
　　不过，向琼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打开手机相册，看着手机屏幕上双眼皮的大眼睛女孩，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么清纯，怎么可能？”
　　“我没有在宾馆，坐车去草海了。不孤单，因为有你。”刘竹君疑惑：“草海，在福建吗？我能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向琼耐心地介绍了一番，把草海的地理位置、名字来历、水质以及特色等一一告知。
　　“你去的地方，都好玩，要是不失恋，你也不会去的，是吧？”一提起失恋，向琼的心情，一落千丈，感觉浑身发软。
　　向琼告诉刘竹君，自己不想活了。
　　“你别吓唬我呀，还有，你现在在车上，不要乱说。”
　　汽车下了一段高速，走上了一段国道，虽然平坦，却很窄，且弯度很大。
　　“老陈，搞慢点！”向琼的叔叔坐在副驾驶室里，提醒着陈师傅。
　　“你猜，我现在想什么？”向琼问道。
　　“我猜啊，你在想我。”刘竹君发来信息。其实那时候的人们，很感谢腾讯□□，发再多的信息，也只是收取一点流量费，不像手机短信，一毛钱一条，彩信还是五毛。
　　“不全是，但是，我现在的想法，很可怕……”
　　刘竹君发来了三个问号。
　　“马上要经过一个路口，我多希望，有一辆突然冲出，不偏不倚，撞到我的位置，最好，结束我的生命。”向琼刚刚点击发送，汽车突然刹车，停下了。
　　“哦，发生什么事了？”向琼一看，副驾驶室凹陷了，向琼的叔叔趴着，陈师傅慌忙下车。向琼知道，肯定出车祸了。手里的手机屏幕在向琼的手里亮起。
　　“梅君同学，真的出事了，我们出车祸”向琼来不及带上标点符号，匆匆发送，便下了车。
　　货车右侧，有一个路口，一辆拉沙石的双桥车冲了下来，撞上了货车的副驾驶室。向琼的叔叔右手臂刮蹭了一块皮毛。向琼就站在旁边，不慌不乱。
　　处理结果，双桥车师傅赔了1000块钱。
　　“这狗日的，真是眼瞎，独路口上，不开灯，不鸣喇叭。”陈师傅抱怨一阵，一掌拍在方向盘上。
　　“算了，老陈，没有伤到人，就是千幸万幸了。”
　　“倒是你家侄儿，不害怕，伙计，你看他，下车前还在玩手机，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一样。”
　　“不是，我是想，那双桥车怎么不撞在我的这里，或许之前我就不应该和我叔叔换位置，要是撞到我，那该多好。”向琼坐在后排说道。
　　“糟糕，你不会被吓傻了吧？”陈师傅担心起来，叔叔却说：“怕个啥？回去叫我婆娘煮两个鸡蛋，叫叫魂，就可以了。”
　　一提到手机，向琼才想起，正在和刘竹君的聊天。他再次拿起手机，全是刘竹君的消息，十二条。
　　第一条：你在搞恶作剧吧？
　　第二条：喂，还真是恶作剧啊？
　　第三条：还在吗？
　　第四条：别玩了，和我聊聊天儿吧。
　　……
　　第十条：不会是真的吧？
　　第十一条：喂，在吗，快回答我
　　第十二条：你的电话多少啊？要不要报警？
　　向琼看着，哭笑不得：“你何以如此善良？”
　　“王京，你骗我？我不喜欢男生骗我。”向琼没有再回复，他拍了一张叔叔受伤的手的照片，传了过去。
　　“没有骗你吧。”刘竹君回复了一个流汗的表情并问了一句：“那你没有受伤？”
　　向琼发了一个no的表情。
　　“那你，现在还害怕吗？”
　　向琼告诉刘竹君，他一点都不害怕，但是他感觉到非常遗憾，遗憾自己没有坐在叔叔的位置，也遗憾，双桥车没有撞到他，他还说，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会将头朝右边撞去。
　　“你真是一朵奇葩。”刘竹君还附加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我不是好人，不要用奇葩，侮辱了人家，人家奇葩是一朵美丽的花。”
　　“你们读书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油嘴滑舌？”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嘴是油的？他们的舌是滑的？”
　　“哎呀，不和你扯猫腻了，对了，王京是你的真名吗？我知道，网上很多人都不用真名。”
　　“那刘梅君是你的真名吗？这个名字倒也蛮好的。”
　　“我说，我不叫刘梅君，你信吗？”
　　“我说，我不叫王京，你会生气吗？”
　　向琼觉得，那一刻，他是幸福的。仿佛置身于中国古典文学中，与卿品一铭之香，与君阅一卷长诗。
　　刘竹君发来三个微笑的表情，向琼仔细看，微笑的表情真好看，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我叫向琼。”
　　“我叫刘竹君。”
　　“我凭什么相信你？”两人几乎同时发来这条信息。
　　“我以我初吻的名义发誓，我叫向琼。”
　　“我以我的儿子的名义发誓，我叫刘竹君。”
　　“啊，都有儿子啦？”
　　“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