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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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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没有任务的日子里我偶尔会偷懒不早起，布加拉提是很聪明又省心的徒弟，不至于我一天没起来给他整点早饭就把自己饿死了。恰恰相反，我揉着眼睛爬起来时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早饭在等我。
若不是因为我已经熟知这孩子的本性我会当场冠上无事献殷勤的帽子百般怀疑，但眼下我只是在想，如果他以后如波尔波所期望的那样成为了队长之后，他会对自己的队员也这样吗？仿佛照顾着家人一样，把这当做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用餐间他说他希望我能帮他一个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但吃人的嘴短，是我失策。擦干净自己的嘴角掩饰着自己刚才吃得很香的事实，我镇定地问他：“你先说是什么事情，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
“我不会提出让老师为难的请求，只是希望您帮我圆一个谎，在我的父亲面前。”
我扬起了眉毛，心里暗舒了一口气，庆幸这不是什么很强人所难的事情。布加拉提在他的父亲面前对于他在夜里为父弑人并走上□□道路的事情只字不提，撒谎说有好心的人愿意顶着雇佣童工之嫌允许他跟着自己打工来赚父亲的医药费，而我则要去扮演这个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好心人角色。
“可以，把你想好的剧本告诉我。”
布加拉提应该是没有意料到我会答应得那么快，没能像平时那样快速回应我的命令，反而盯着从包里摸出了小镜子和粉底液的我看。
“顶着这道伤疤过去，怎么看都会担心不是个好人吧。你刚见到我那天，不也是被这个吓到了吗？”我蘸取着粉底液，试图遮掩竖着我脸上贯穿左眼的那道伤疤。
“不是的。”他辩解着，“我惊讶的只是□□里居然会有女性存在。”
“一个女□□和一个十二岁的□□，你觉得哪一个更让人震惊。”
我笑他的不谙世事，笑他还不够了解□□。在现在的他看来，热情或许是比警察靠谱得多的治安组织，虽然方式粗暴了些，但光冲着帮助了他的父亲这点，组织就是他的恩人。
“老师眼睛上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我没有回答你这个问题的义务，它和任何一个任务都不相关。”我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门，皱着眉头抓起他的头发，拿过剪刀来给他做点简单修剪。生长期的男孩子什么都长得飞快，他的衣服袖子和裤管早就短了一截，手腕和脚踝大咧咧地全露在外面。我将自己的钱包丢给他，叫他去给自己挑点合身的衣服再去见父亲。
等我在医院门口再看见他的新造型的时候，我花了点功夫才摁住自己没有当场破功。怎么说呢，这或许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叛逆期。在□□里更夸张的打扮什么没见过，我尊重所有人选择自己喜欢的事物的权利。
何况开胸装配蕾丝的确不错，嗯。
2
其实那不勒斯这街上随便找一个街坊可能都比我更容易胜任这个角色，我知道布加拉提是个善良的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经常帮助别人，即便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我相信只要他肯开口，比我看上去慈眉善目得多的人都会答应他这个十四岁的可怜孩子去帮他演这出戏。
“您就是布鲁诺常提起的那位老师吗？真的非常感谢您，能收留我的儿子，我希望他没有给您添麻烦……”
呃，该死，这和我拿到的剧本有些许出入，我以为他在父亲面前应该称呼我为“老板”什么的，毕竟剧本里我不是他的上司吗。
“啊，是的。他一直在和我学些手艺，而且也能很出色地完成我教给他的工作。”
布加拉提的父亲身上能明显看出和布加拉提相似的一些秉性。他对着陌生的我也抱持着善意，向我表示了感激。在布加拉提被小护士喊出去找主治医师了解他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后，这个男人向我吐露了心里话。
“我知道那孩子向我撒了谎，我自己的儿子我能看出来。看在他很尊重你这位老师的份上，我恳求小姐你能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已经无力庇护自己的孩子的父亲用那样的目光哀求着，但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本来半大的孩子能被人收留就是天方夜谭，这笔医药费也并不是打工就能填上的小数目。我不想插手布加拉提自己的问题，用一个谎言去圆另外一个是毫无意义的傻瓜行为。
在布加拉提回来之前，我只能这么向这位父亲保证。
“我知道你最深重的顾虑，但我没有替他告诉你的资格。我无法给你任何其他保证，我只能说我会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意走在他想要去走的道路上。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的孩子，也请相信他自己做出的选择。现在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不让他担心。”
3
“我以为老师不喜欢和别人多接触。除了我和波尔波以外，老师和其他队员从来都只用邮件和短信联络，连电话都不愿意打。”
我和布加拉提走在回去的路上，十四岁的小孩还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纪，像猫总会选择向自己亲近的人露出肚皮。因为他正在为自己的父亲在同我见面后看起来精神了一些而高兴，于是他同我讲他在向我提出请求之前怕我拒绝的忐忑心情。不得不说他的父亲的演技比我要好，总不可能是被我只言片语就放下了心中的巨石。
“我确实不喜欢。”我答道，“□□里的人都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才走上这条路，彼此间性格各异，构筑人际关系劳心又劳力，对任务没有影响的话会很浪费，何况干这行本就不该有多余的感情，任何亲密关系都会成为你的，也是对方的软肋。如果不希望败在这件事情上，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切以任务为优先，酬劳比人情可靠。”
“我以为老师拒绝和别人接触只是不想让别人了解自己。”
“也有这个原因。像你早上问我伤疤的来历，对我来说就已经越界了。换了其他的□□说不定也有那种会为你窥探别人的过去而勃然大怒的人，你要学会谨言慎行。不过这些道理都不是绝对的，也只是我个人的经验，你以后总会慢慢有自己的判断。”
越是美玉雕琢起来就是磨人，我不时觉得自己应当少说几句防止我一刀下去毁了他本来的样子。一日被唤做老师，我就一日不能脱离这样的戏，我想掐死那个随口一说就给自己盖上了责任的自己。这样的师生关系要是被波尔波知道了免不了一阵嘲笑，好在布加拉提在他面前从来都规规矩矩地喊我队长而不是老师。
波尔波现在也经常越过我单独给布加拉提派一些其他的任务，再教给他最后一点东西我就要从这奇特的关系中抽离出来，拒绝亲密关系从我做起。一边这样想着将钥匙插进公寓门的锁眼里，我一边向布加拉提宣称这样的戏我只演这么一次，就算是对今天的早饭的回礼，以后我不会再和他一起去看他的父亲。。
“如果是早饭的话，我可以一直给老师做。”小少年说着，又轻声补上了一句：“毕竟老师你做的饭真的是很难吃。”
嗯？你看着你疯狂窜上去的个头再说一遍？
我盯着自己煮的一锅大杂烩认真思考了一分钟，我觉得看起来还挺营养的。反正我就是吃大锅乱炖长大的，实践证明我应该占理。
4
我开始着手给布加拉提上最后一课。
我让他去思考一些看上去很零散的东西之间的联系。有些事情是一环套一环的，揪住其中一个环节就能把全线拔起。几个看上去毫不相干的任务被这么一串，就很容易看清楚组织下这一步棋的战略意义。
我教他去捕捉别人细微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除了事情之外，人和人之间也有着联系，像是互相牵连着的细线。聪明的傀儡师会知道扯动a的臂膀能让b的脚也抬起，从而加以利用。
我告诉他组织是一架巨大又错综复杂的机器，其中的每个人都心怀莫名。干部之间也存在着互相排挤或是狼狈为奸的关系，而哪个小队又因为犯了怎样的过错而被惩罚。想要反叛的人是怎样毫无预兆地消失在这架机器里，被新的人所取代。想要分一杯羹的外敌和想要夺得更多利益的内患在金钱的吸引下去永远不缺的，但时至今日，这架机器依旧在我们高深莫测的老板的指挥下带着新的零件继续运行下去，永远替他开疆扩土。
他惊异于我对组织里那些隐藏着的人际关系和不知真假的传闻为何都掌握得如此清楚，他说他曾从波尔波嘴里听说我不擅长交际。我告诉他，我只是不去做这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需要对这些东西都心知肚明。身处一个巨大的泥潭之中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不如说我的不交际才是在看清楚现状之后出于明哲保身才做的决定。
事实上，彼时我已经由于从未失手的任务记录而被老板直接联络过，那些突然消失的几个蠢蠢欲动的干部有些也是出自我的手笔，而他们的死亡也为我腾出了位置，嗅到了苗头的波尔波也暗搓搓开始和我越走越近，我才能窥探到这些事情。
“去思考，布加拉提。”我说，“去思考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去看清你现在到底站在什么地方。”
在他十六岁那天他发现了他一直所效忠的组织的真面目，一个披着羊皮外衣却暗中干着和害了他的父亲的人一样的勾当的逐利团体。
无法原谅，但我教给他的课程很好地帮助他抑制住了这份怒火。在完成了波尔波给他的任务，并向他汇报完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他依旧冷静。
我没什么好辩解的，骗了他的不是我。我从未说过组织是什么圣人之地，一直以来我只是告诉他要怎么完成任务，教给他自行判断的能力，就像我第一天见到他时我所说过的那样——我会教给他在□□生存需要的所有知识。现在不选择和组织翻脸也是他自己的决定，我告诉过他背叛组织者的下场，他也知道他现在还要仰仗组织照顾他的父亲。
我的学生很聪明，不会像我只通过邮件联系的那几个队员那样傻了吧唧的，偶尔还会在任务中途偷拍路过的大叔照片发给我问问是不是我，对我产生不必要的好奇。他很快就想清楚了他没有什么好质问我的，我也肯定会拒绝告诉他我对这个的看法，明知这一切却依旧留在组织里就是我的决定。
看着欲言又止的他，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他的本性，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走上叛逃的道路。这最恐怖的地方并不是与整个组织为敌，我们的老板才是让我觉得毛骨悚然的人，简单的一些邮件都让我不寒而栗。
那还不如趁早划清关系就好，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给他了。
“我教给你的东西都是手段，到底该选择走怎样的道路，由你自己决定，和我无关。你已经不用再喊我老师了，布加拉提。”
我把他从我的公寓里赶了出去，十六岁的人已经到了能独自生活的年龄。不出我所料，两天后，布加拉提就从我的小队里独立了出去成为了队长，而我则是升任成为干部。老板永远不吝啬给优秀的人才以褒奖，但对背叛他的人也会给予最可怕的惩罚。
5
赴任前我去见波尔波，这下我们是平级了。老实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直微妙地朝着损友的方向行进。我是被他发掘出来的，他在看人方面确实有水平，说话也很会挑重点不至于浪费我的时间，但还是非常难听。
就比如说现在，我问他为什么布加拉提和我当初一样成了个光杆队长，甚至还没有新人带。
“怎么，看不出来你居然会关心别人的情况，难道说你在培养他的过程中终于激发出了属于雌性动物该有的一点母性？只是模仿当初培养你的模式而已，至于那样出类拔萃的新人，你以为能有几个。”
我恨恨地看着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但这也不能把他盯出一个洞来。他就是仗着他知道我不会做些蠢事，也知道自己讲得都对，才敢这么肆意，仿佛我该跪下来感谢他给了我亲手培养这样的好苗子的机会。
“我一直觉得我没看错你，你是我发现的完全为了组织而打造的优秀轴承，带动着齿轮运行。不光本人执行任务从不失手，还能把队员都指挥成军队，在将他们不足的能力都你考虑在内的情况下制定出胜算最高的计划并去执行。老板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聪明又听话的人，不问缘由，没有二心，以完成任务为最高目标。”
“我以为老板赞赏我只是因为我只通过邮件指挥人的习惯和他很像？”我耸耸肩，“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军队’这样的形容。我只是提前调查好情况，再将适合各自的任务分派出去，给出足够明晰的指令，傻瓜都能照着说明书执行。”
“哦，别在意。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心去分辨傻瓜的能力上限，去预判事情的发展情况，并写出让傻瓜都能看懂的说明书役使着他们执行。有全面的才能的人不多，你以为有几个布加拉提，你这种能变废为宝，以一当十的本领会更让老板在意。现在你不需要去改你那不擅长交际的性子了。”波尔波试图伸长着脖子隔着玻璃靠近我，“我想我们两个也有些共同点，比如说自己的替身能力。难道我们就不能因此亲近一点吗，影？”
“……如果这也是老板的命令？”
除了用邮件指挥人之外，老板给我的指令从来也都过于准确而清晰，仿佛于何处在窥伺着我的举动。除了波尔波之外，见过我的替身能力的人都死了，而老板更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作为同类他让我感到害怕——害怕又好奇。为了保护自己我总是忍不住站在安全界限内尽可能地去窥探未知，好让自己心如明镜。
在成为干部后的一次行动中，我偶然偷偷地越过了那道界限，看见的情况最终让我笃定了，老板是无敌的。我能发现这件事也是靠着运气，偷溜回来后即使过了很久也没被老板发现，可我还是心有余悸。
如果布加拉提最终走上了反叛的道路，他将面对的是不可战胜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热情还没发展壮大得很的早年老板有时还要自己亲自下海杀一些能力很棘手的人，一次和她分头行动杀人，被她暗中躲着瞅见了【这里涉及她替身能力好吧不能剧透】，总是她是知道了老板的替身能力但不能说，bug我不管了就这样 否则he不成立。 当然其实这样he也不一定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