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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初见 ...

  •   唐国公李渊府正门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如一株白杨般挺拔,俊眉修眼,方正的脸膛迎着五月的阳光,青春飞扬,神采奕奕。少年手持马鞭,长腿大脚踩着大门前的石阶,眯眼望着太阳,似在等人。
      听到砸砸的马车声由远极近,便睁开了眼睛。只见一辆青蓬马车在停了来,随行的奴仆们放置好踏凳,帘子掀起,一个华服美妇在丫鬟的搀扶下自车上下来。少年见了,忙收起踩踏在石阶上的脚,恭恭敬敬叫了声大嫂。
      少妇笑道,“世民,你这是要出门吗?怎么今天不守着阿娘了?”
      李世民轻轻扬了下手中的马鞭,笑道,
      “阿娘今天身体略好了些,她说今天太阳好,让我出来耍,不让我守着了。嫂子这是去哪里了?”
      少妇正是李渊的长媳,李建成的娘子郑如音。
      “我去大业寺给阿娘祈福。寺中方丈建议家中做场喜事冲冲喜。”又柔柔一笑,
      “我看世民你年纪也不小了,正是成亲的时候,当年我和你大哥.....\"
      李世民摸摸鼻子,正尴尬的时候,看到自己的随身侍卫殷从牵马从侧门出来,赶紧借着这个由头想溜了。
      郑如音叫了声殷从,殷从就只好乖乖的牵着马跑到她跟前,
      “不许带着二公子又去赌场混迹,否则当心你的皮。”郑如音笑骂。
      “少夫人我哪里敢啊!”殷从从辩解道。
      “嫂子,我都那么大人了,还需要奴仆带?你太小看我了吧!”李世民笑道。
      郑如音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她刚嫁进李家的时候,他比现在的李元吉还小,一转眼,他都长得这么高了,而自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怎么,你还是要去赌场吗?不怕公公用鞭子抽你了?”
      “不去不去,我是有正事的。再说我阿耶早不抽我了。”李世民扮了个鬼脸,跑开了。
      待殷从从追上来,李世民赶紧问道,
      “你没有问清楚,无忌派人急急忙忙找我何事吗?\"
      \"我问了,那人也说不清楚,只是说长孙公子让您尽快赶到官家猎场。”
      两人一路纵马来到郊外的官家猎场。山脚下宽阔的空地用木栅栏围起大片的马球场,两队人马正在场上激战。观战之人很不少,加油喝彩之声此起彼伏,声声不断。马球场的东面有四顶大帐篷。李世民刚跳下马,一个同龄少年迎了上来,来人正是李世民的好友,长孙无忌。长孙无忌脸蛋圆圆,眼睛圆圆,素日白净的脸庞现在已因紧张而潮红。
      长孙无忌拉了李世民的胳膊,
      “你怎么才来啊,我一个时辰前就谴人给你捎口信让你赶紧来救急,我都快急死了。”
      长孙无忌向来稳重,今日看到他焦急成这样,李世民忙问何事。
      “我阿耶的弓箭就快被安业那个败家子输给别人了。你赌运向来不错,赶快帮我赢回来。“
      李世民掀开帐篷,里边大约有十几个年轻人,围着赌桌吆喝。坐在中间的正是长孙安业,脸煞白,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碗中的骰子,显然是在比大小的赌博中输给了对家。长孙安业突然大叫,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把把都输,一定是你们在骰子上做了手脚。”
      大叫着就朝坐在对面的青年挥出掌,那青年轻飘飘的就躲开了,一旋身就到了长孙安业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弓箭。
      “一箭双雕”长孙晟的射箭技艺在当时是绝技。传说他的弓箭比人高,弓响之声犹如霹雳。霹雳惊响,不待敌人反应,羽箭已刺穿心脏,真是一把夺命追魂之弓,时人将他的弓命名为霹雳弓。
      众人都是听闻过长孙将军如雷贯耳的名声,而长孙将军使用过的箭却少有人见识过,是已都不肯错过见识的机会,一个个都推嚷着想挤到前面。而得弓的青年也甚是大方,突然跃上桌面,半跪下,左手握弓,右手拉弦,展示给众人。
      李世民顿觉眼前一亮。冷峻俊美的青年,蓄势待发的姿势,而这把弓黑黝黝,沉甸甸,目光所到之处,似有流光在闪动。那青年将弓搭在手上,旋了旋,
      \"不错,是个好东西,长孙大人,谢谢了。“
      长孙将军是李世民幼孩时崇尚之人,及至少年,对军事、政治略有了解后,愈发崇敬。听说这张弓是长孙将军遗物,便有了仰慕亲近之意。看那青年拿起弓箭,在手中轻佻玩弄,心中已有几分不快。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将弓箭夺回来,眼里不住打量那青年。
      他虽然身着寻常粗布麻衣,但看那冷淡傲然的态度,绝不会是寻常百姓。萧家的公子坐他旁边,难道他是萧家的人?如果他是萧家的人,那会是谁呢?李世民正在琢磨的当儿,青年已经拿着弓箭大踏步离开了。
      长孙无忌捅了捅李世民的肚子,
      “你知道他是谁吗?”李世民问道
      “恐怕是宇文家的公子吧。”殷从回答。
      “怎么从来没见过?”
      “听说宇文化及的小儿子自小送去了道观,在道观中长大,莫不是他吧。”

      三人赶出去,却不见青年的身影。
      “不管怎么样,我阿耶的东西绝对不能流落到别人手里。”
      三人立刻跨上马,追了出去。
      追了五六里路,三人骑的都是好马,那人却一点踪迹也无。
      追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前边有两条小路,三人停了下来,不知何去何从。
      “这个人是鬼吗,怎么无影无踪?”殷从纳闷道。
      身后传来马鞭凌空挥舞的声音,三人回过头去,但见那人身背长弓,端坐在马背上,悄没生息的出现在他们背后。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是惊讶。这人骑马还能神出鬼没,绝对是一顶一的驽马高手。
      “三位找的可是在下吗?”青年淡淡道。
      见无人回复,又问道,
      “三位找在下何事?”
      李世民报了一拳,朗声笑道,
      “在下李世民,这位是长孙无忌。公子真是好技艺,我等仰慕公子赌术,特意赶上,想与公子切磋切磋。”
      青年抱了个拳,敷衍道,
      “技艺谈不上,运气好罢。可我今日并不想再与任何人切磋。”
      长孙无忌向前几步,拱手行了一礼,
      “这位公子,这把弓箭仍是先父遗物,还望公子能够返还给我,大恩大德,无忌感激不尽。”
      “我对别人的感激并没什么兴趣。”青年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如果公子肯割爱,世民愿以千金相赠。”
      青年望着李世民,似笑非笑,正欲开口说话,
      只听一阵马蹄声,一人低伏在马背上急驰而来,鲜红的斗篷迎风撒了开来,如翠海中猎猎风帆。到了长孙无忌等人旁边,突然一个勒马,马儿一声长长的嘶鸣,两只前蹄扬起半空高。马上之人手脚齐用力,嘴中发出的迂迂之声,马儿不再往前奔跑,嘴里喷着气绕着圈子小踏步。
      李世民的坐骑似乎被这匹马所惊扰,竟也走到那匹马旁边,两只马对视一眼,相互嗅嗅,蹭蹭马颈,首尾相连,绕起圈圈。马上的两人也相互打量。
      马上的人是个小姑娘,带着一顶鲜卑尖顶软帽,宽大的帽带在下巴交汇成一只蝴蝶结,蝴蝶结上的小脸,因为驾马奔驰的缘故,已微微泛红。那双眸子冷淡扫过李世民的时候,那种清澈纯净让李世民想起一澄如洗的天空。
      “观音婢,你怎么跑出来。”旁边的长孙无忌叫道。
      她竟然是无忌的妹妹,李世民心想,不由又盯着她瞧了一阵。圆溜溜的眼睛,两兄妹确实有些像。他的目光冒犯了她,她迎着他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想做出凶狠的样子,但看在李世民眼中,只觉得可爱,于是就笑弯了嘴角。
      “喂,你笑什么,也不管管你的马!”观音婢嚷道,声音又娇又脆。
      李世民赶紧控制住自己的马,又腾出手捞过观音婢手里的缰绳,将她的马也控制住了。两匹马站在一条线上。
      观音婢转向长孙无忌,“阿兄,我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阿耶的弓绝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观音婢坐在马上,朝那青年行了个礼,
      “这位公子,您背后所负的长弓是当年我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之物。我母子三人离开将军府时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带走,长孙安业只是代为暂时保管,无权将此弓作为赌资输给他人。还望公子能返还原主。”
      “长孙家的家事我不感兴趣,我既得之有道,此弓自然就是我的。”
      长孙无忌怒道,“跟他罗嗦什么,动手吧。”
      对面的青年嘿嘿一笑,
      “怎么,你们是要以四对一硬抢了不成?”
      长孙无忌、李世民听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那青年似乎比他两年长,但也大不到哪里去,以多欺少有违狭义。但以这青年神出鬼没的功夫,他两都没有1对1就能打败的把握。
      观音婢开口道,
      “谁说四对一的,我一个就可以了。”
      那人一挑眉,“小姑娘人不大,口气倒不小啊!姑娘虽然志向高,但我一个男子汉也不好对小姑娘动手吧。“
      观音婢笑语盈盈,
      “只有野兽才会用蛮力一决高下,我们人自然有人的办法。”
      青年一笑,双手抱胸,身体前倾,似乎来了兴趣,
      “长孙姑娘,那你是想和我比试什么?”
      观音婢朝长孙无忌使了个眼神,长孙无忌跳下马,走到妹妹的马匹旁边,两手一重叠,观音婢就踩着他的手熟悉麻溜的下马了。李世民见了不由一笑。
      “昔年先父在世时,常和我玩木头人的游戏。游戏开始后,参加游戏的人就不能说话,不能动,也不能有哭笑等任何面部表情。谁先违反了规则,谁就输了。我当年很擅长这个游戏,每次输的都是父亲。自父亲去世后,已经多年不玩了,不知公子可否陪我重温当日的游戏?”
      那年轻人看看长孙,笑了笑,唇角牵起,似有几分暖意,又看了看天色,跳下马来,
      “我自认耐性也不错,就陪陪姑娘。”
      走近他们身旁,看着三个少年,狐疑道,
      “姑娘,你的这三位小朋友,会不会使出什么非君子的行径,搞什么乱吧。”
      观音婢甜甜一笑,
      “当年我和父亲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我娘和阿兄总是在旁边搞乱的,但绝不会碰触我们,顶多就是挤眉弄眼,说点笑话。我保证他们也绝不会触碰于你。”
      “好吧,那游戏开始吧。”
      “我们要看着彼此的眼睛,游戏才能开始,而且在游戏过程中,决不能移开眼睛,谁先移开,谁就输了。”
      那青年走得更近了些,盯着观音婢的眼睛,观音婢忙躲了开去,
      “你太高了,我得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你到眼睛,这样我坚持不了多久,会让公子胜之不武的。我们能不能坐下再开始比试。”
      青年点点头,取下背上的霹雳弓,交到李世民手中。
      “我相信唐国公府的人讲信誉,守承诺。”
      李世民接过长弓,笑道,
      “那是自然。”
      于是两人席地盘膝而坐,盯着彼此的眼睛,真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李世民手执长弓,
      “你们一家人玩的这个游戏,有什么绝招,快快使出来啊?\"李世民戳戳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面露难色,
      “我哪里敢使出来啊,那都是逗观音婢的。”
      李世民哈哈大笑,高声道,
      “我竟不知无忌兄也是这样傻的人!”边说边双腿一夹马肚,又给了长孙无忌的马一记快鞭,一手高举长弓,快马加鞭,两匹马飞驰而去,殷从随即紧跟在后。
      那青年公子竟也不动怒,只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淡淡道,
      “唐国公府竟有这样的人。”
      继而望着地下仍盘膝而坐的观音婢,
      “姑娘,就剩你一个了,我要将你带走,让你哥哥拿弓来赎人了。”
      又弯下身子,直视着观音婢,邪恶的问道,
      “你怕不怕?”
      观音婢笑着,摇摇头,站了起来,那青年还伸出手,扶了她一下。
      “你不怕,难道我不像坏人?”青年眨眨眼。
      “公子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公子输了。”
      又一阵马蹄声,竟是李世民三人折回。
      李世民忍着笑,眼神烁烁的望着观音婢,
      “长孙姑娘,这弓不用还给他了吧?”
      观音婢笑着点点头。
      青年知道自己上当了,嘿嘿一笑,
      “不想我今日竟栽到你们几个小鬼手里。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叫宇文朔。”
      大家都向他行礼,叫宇文公子。
      “认识也算是缘分,今日我还有事,改日请大家喝酒罢。”
      又看看观音婢,笑笑,摇摇头,上马自走了。
      待宇文朔走远了,观音婢回头看着李世民,又行了一礼,
      “多谢公子。”
      李世民笑笑,将弓递给了长孙无忌。自己翻身下马,将观音婢的马牵过来,学着之前无忌帮妹妹下马的动作,双手一交叠,头一偏,示意观音婢上马。
      观音婢道了声多谢,长孙无忌开口道,
      “他是哥哥的朋友,李世民。”
      观音婢立时抬起了头,她刚刚听到他是唐国公府的人,却没想到他就是李世民。李世民看着她那双睁大的圆溜溜的眼睛,虽然疑惑,但见她不动,就径直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了马上,又将她到脚放到马镫中。
      观音婢看着帮她整理缰绳到少年,心里没来由到一阵狂跳,
      他就是李世民,他就是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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