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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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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冉生生被他哭醒,满脸不爽:“哭什么?”
阮洱边抹眼泪,抽抽搭搭地说:“我……我梦到冉哥哥还有哥哥都不要我了……”紧跟着的是两个哭嗝。
“妈妈也不要我了,她……嗝儿,她说我没出息……”
“……?”
何冉没反应过来,把纸递给他:“擦擦。”
“……噢。”
“冉哥哥你做过噩梦吗?”阮洱的声音还带着刚哭完的沙哑。
何冉眼也不眨,张口就是骗人的鬼话:“没有。”
“真的啊,那冉哥哥哭过吗?”阮洱追问。
何冉抿了抿唇:“没有。”
“你都没哭过!好厉害!”
“嗯。”何冉就算说谎话也能面不红心不跳。
阮洱顿时以一种崇拜的目光看他。
心虚蔓上心头,何冉的耳尖也变得粉嫩:“写作业。”
“还要写作业啊?”阮洱不可置信。
再不写写不完了,何冉心想。
“嗯。”
阮洱趴到作业上,捏着铅笔写拼音。
阮晋推开门,见了阮洱,笑着说:“耳朵别趴桌子上啊。”
“走,吃饭去。”
“噢。”
“嗯。”
……
晚饭后,阮晋掀开盖瓷盆上的木质盖子。
“何方,洗手。”他招呼着。
阮洱问:“你们要干什么呀?”
“包饺子。”阮晋答道。
何方也说:“不然你们明早吃什么?”
阮洱实话实说:“我早上起不来,不吃早饭呀。”
何方改口说:“不然我们早上吃什么?”
老爷子:“明天早上五点就要起来吃早饭。”
“啊?!”阮洱惊了。
老爷子哈哈大笑:“你们太小了不用起。”
“噢~”
阮晋把面团放到案板上,搓成粗.长的一条,再揪成一个个小面团,厚实的木质案板上撒了一层面粉,星星点点的白色尤为明显。
阮晋拿起凹槽里放着的擀面杖,左手在其中一个小面团上按上一下,再用擀面杖擀成一张张溜圆轻薄的饺子皮。
阮洱凑上去看,不多时便攒齐一沓柔软的白色面皮,放到圆形板子上,手工编制的板子薄而轻,一沓饺子皮放上去显得突兀。
“哥哥我也想包饺子!”阮洱两眼放光,起了不小的兴趣。
阮晋随手放下一沓饺子皮,闻言笑道:“你会吗你?”
“我可以学!”
“哥哥哥哥~”阮洱拽着他的衣服撒娇。
“…好吧。”
“嘿嘿,谢谢哥哥!”
阮晋笑骂着:“得了便宜卖乖。”
何冉见没自己的事,转身要走。
“何冉,回来,你也过来帮忙!”何方欲要把人留下。
他果然停下脚上动作,理所当然道:“我不会。”
“你看耳朵会吗?”何方反问道。
“我不想学。”
“你学不学?”
“……”
何冉气的把饺子皮扔到桌上。
“笨死你。”
何冉随他说。
何方一巴掌招呼在他后脑勺上。
“嘶……疼!”
何冉再次托起饺子皮,把馅按在柔软的面皮上,捏出来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饺子。
何方拿出手机拍照“来来来,这辈子第一个饺子,合个影!”
何冉转手就把饺子放到饺子堆里。
何方不满道:“你这什么态度?”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抓拍到了一个有点模糊的“父子”照。
并把手机拿到阮晋眼底,“你看,这饺子像不像他?丑不拉几的。”
“小冉多好看。”阮晋瞥了一眼,反驳。
何方歪过头去看手机屏幕:“就是像,跟小冉一样别别扭扭的。”
“那叫束手束脚。”
“……别管叫什么,反正看着别扭就对了。”
阮晋讽刺般地“呵”一声。
阮洱看了好半晌戏,撸起袖子就要上手拍小面团。
“哎哎哎,洗手了没?”阮晋握住他的手腕。
“洗啦洗啦!”
“嗯。”
阮洱拿起凹槽的另一跟擀面杖,短胖的体型握在手里有些滑。他有样学样地拿过一个小面团,“啪”地嗯下去,用擀面杖在其上面滚动起来。
“哥哥,为什么你的是圆的?……我的好丑。”阮洱看着自己手旁像个不规则图形的饺子皮,不解道。
阮晋还没答,何方便凑上来说:“因为你哥他比较‘行’。”
“?”
“滚你的,包饺子去。”阮晋把人推走,侧头道:“多学学你就能擀圆了。”
阮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噢噢。”
又生产出一个三角形,两个不规则图形,阮洱皱眉看着它们,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擀不圆。
擀饺子皮可真难,他想。
趁哥哥没看自己这边,阮洱偷溜去看何冉包饺子。
比他的饺子皮还丑。
何冉再次把手上的丑东西扔到临时放饺子的板上,不满地看向何方。
后者从阮晋那处要来两块面团,丢给他们两个:“玩去吧。”
“谢谢何方哥哥!”阮洱说完,拉着何方去别处。
他把手掌那么大的面团放到茶几上,揉揉捏捏了好一会。
转过头去看何冉,接着是何冉手上的面团:“冉哥哥你不玩吗?”
“……”
何冉没能把好奇心按下去,妥协:“玩。”
小小的奶白色面团在手中被揉捏成各种形状,阮洱把手指尖捏着的柔软物体推到何冉眼前:“冉哥哥,好不好看?”
他眼睛里好像装着星星,带着光亮。
“好看。”何冉心不在焉道。
认识了这么久,他迟迟地发觉一件事——
阮洱的眼睛很好看。
“那你猜猜这是什么?”
“……”他后悔了。
良久,“兔子。”
阮洱把手缩回来又伸回去:“哪像兔子了?这是熊呀!”
“……”
何冉头疼:“噢。”
那么大的耳朵哪里像熊。
面团玩不了多久就会逐渐固化,阮洱把视线从僵硬面团的裂缝上移开:“冉哥哥,你的也硬了吗?”
何冉还没“嗯”出声,门外何方猛地推开门:“什么硬了?!”
“面团呀。”
“……”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何方哥哥不包饺子了吗?”阮洱问。
何方笑了:“都包完了。”
“那是不是可以吃饺子了!”
何方有种棒打鸳鸯的错觉:“不行,明早吃。”
“啊?为什么呀?”阮洱不解道。
“明天一天都要吃饺子。”何方道。
阮洱大为震惊,脸上表情越发夸张:“吃一天呀?”
“不乐意呀?”何方坐到沙发上,伸了伸懒腰。
阮洱摇摇头:“想吃。”
何方笑着去揉他的头发,还冲着何冉扬扬下巴:“诶,何冉你想不想吃?”
“嗯。”
“话真少啊你。”
何冉也觉得少,便又道:“想吃。”
阮洱扑上去抱何冉,两个小孩贴在一起,“我也想吃!冉哥哥也想吃!”
“放开。”何冉蹙起眉,却没动手把“挂件”卸下去。
阮洱得寸进尺地搂紧了些,像是生怕他推开自己似的:“哥哥喜欢吃饺子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何冉耳畔,泛起一阵热意,他有些不适地别开头,回答地匆忙:“嗯。”
“那哥哥喜欢我吗?”
何冉不答,抬起头看向自己亲哥:“弄开他。”
“自己弄呗。”何方人都要笑趴了。
何冉腿上那小孩搂的更紧了,他急促道:“不要不要!哥哥喜不喜欢我啊?”
何方戳戳他的腰窝:“耳朵喜不喜欢‘冉哥哥’?”
阮洱被他戳这两下,前胸、肚子整个贴到何冉身上,“喜欢!”
说完又追问何冉:“哥哥哥哥!”
“嗯!”何冉说完就要推他。
阮晋推开门,瞧见这样一幕,挑眉:“干什么呢?”
“你家这小孩问何冉喜不喜欢他,问腿上去了……你洗完了?”
“就那么几个碗,洗完了。”阮晋坐到何方身侧,两人大腿亲密地贴在一起。
何冉的目光从两人大腿之处移走,“起开。”
阮洱从他身上起来,不曾想被脚旁的马扎绊了一脚,“啊!”
他脚上一滑,整个人向前倾去,连何冉也一齐被扑倒在地。
地上瓷砖被阮晋擦得透亮,上衣衣摆在跌倒中被风掀起,温热的皮肤碰上冰凉瓷砖,何冉倒抽一口凉气。
阮洱也摔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从冉哥哥身上爬起来,慌乱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伸手要拉何冉,对方没碰他的手,自行起身:“你拉得动吗?”
“噢……”
“冉哥哥对不起。”
何冉拍拍裤子,闻言道:“嗯。”
何方把两人拉过来看了一圈:“没事儿。”
“你怎么知道?”阮晋担心摔到哪,问他。
“我又不是没打过架,这一看就没事,更何况我还按了下,他说不疼。”
阮晋追问:“摔到头了吗?”
何方倒是漏了这一点,看向他。
何冉正要开口,余光瞥见阮洱担忧的目光,好像摔到的是他似的,眼角有一滴泪水,他顿了顿才说:“没事儿。”
他抬手把阮洱的泪水擦净:“别哭了,不疼。”
阮洱反而真的哭起来:“地板砖好硬,我脚还疼着呢。”
“我没事。”
何冉见他还在哭,重复:“我没事。”
阮晋听着他们的对话,抓住重点:“脚怎么了?我看看。”
“噢……”阮洱吸吸鼻子,转过身,把裤腿往上卷,露出细白的脚踝和脚后跟。
“你给我看脚脖干什么?不是脚疼?”
阮洱疑惑地抬头:“啊?这不算脚啊?”
“你哪疼给我看哪。”阮晋哭笑不得。
阮洱坐到马扎上,抬起脚来,露出一片青紫。
“嘶……你怎么搞的?”何方上手去摸。
阮晋看着他在脚踝上按来按去,抬头问他:“你摸得出来吗?”
“乱摸摸呗,我觉得没什么事,就是磕着了。耳朵,走两步。”
阮洱“噢”了一声,蹬上拖鞋走了几步路。
“疼不疼?”阮晋满脸担忧。
阮洱摇头:“不疼呀。”
何方:“蹦两下。”
阮洱点头,被注视着蹦了蹦。
第二下的时候脸上表情崩了:“……疼。”
阮晋没听清,但猜了个大概:“怎么了?疼吗?”
“疼。”
“大过年的给自己找不吉利,耳朵你行。”
阮晋见何方这吊儿郎当的模样,故作抱怨道:“不说没事?”
“睡一觉就好了,相信哥。”
阮晋丢给他一个白眼:“哥什么哥。”
“我比你大。”
“。”
阮洱坐到何冉旁,仍是不信:“冉哥哥你真的没摔到吗?”
何冉不答:“你刚才磕到茶几脚了。”
“噢。”原来是这样。
阮洱正要问怎么都要坐在这,就连老爷子也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客厅,何方就开口问起:“哎,几点了……”
阮晋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八点出个头了。”
“嘶,春晚直播了对吧?赶紧去看……”说着就在一堆书本中拿起遥控器,电视开机后手指间动了动,电视荧幕便显现出一个红火喜庆的背景。
老爷子也笑着走来,扬言要蹭电视。
何方把遥控器扔到一旁,招呼起来:“爸,压岁钱压岁钱?”
“你多大了还压岁钱?给小冉他们两个就行了。”老爷子说着,从兜里摸钱。
“谢谢何爷爷!”阮洱道。
“哎,不客气不客气。”
何冉没客气,手里的钱被何方摸走。
“?”他看向何方。
“哥哥帮你保管。”
阮晋也收回阮洱的钱,闻言笑着说他:“要脸。”
“怎么不要?”
……
阮洱坐在小马扎上,托腮看向屏幕:“哥哥,为什么要看春晚啊?”
“过年就是要看春晚啊,而且中间有小品。”何方道。
一直沉默的何冉侧头问:“小品是什么?”
阮洱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小品就是……”何方自己也不知怎么给他们解释,应付道,“一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何冉不解地点点头。
几个主持人说了好长一串话才开始了节目。起初是歌舞表演,阮洱看得无聊,差点睡过去。
阮洱的头正要痛击茶几,何方连忙拍他:“哎哎哎,小品来了小品来了。”
“啊?!”阮洱一时没反应过来,头重重地磕到了茶几。
“好痛……”阮洱呢喃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何方的话,“小品在哪?”
何方的手指向电视:“那儿呢,看。”
就连何冉也不动声色地侧头去看。
演员是一位近几年来都有参加春晚的演员,他接起一通电话,说了不知什么,何冉再看时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偏巧,阮洱把脸笑得粉红,何冉轻声问:“刚才怎么了?”
“啊?”阮洱一愣,“什么?”
何冉正要说没事,何方替他开了口:“他问你,‘刚才怎么了?’”
何方说话时故意学着他的语调,却更显奇怪。
阮洱呆呆地看向某处,似是在想:“唔……”他指着电视,道,“那个大哥哥刚才接了电话,他的老婆问他怎么了,大哥哥说他欠了好多好多钱,他的老婆就很着急,怎么说来着……”
阮晋提醒:“‘担心’。”
“对了!就是这个词!”
何冉:“嗯。”说完他又觉得没诚意,“谢谢。”
……
小品不像电影那般冗长,这个看完很快就可以迎接下一个。
看完“还债”,阮洱有些意犹未尽,在主持人谈话的空档,转头,用着自己新学来的词汇:“冉哥哥,你会担心我吗?”
“……不知道。”
阮洱不满地抱怨:“我不信,你就是不想告诉我。”
阮晋好笑道:“耳朵你知道‘担心’是什么意思吗就问?”
“唔,不知道。是喜欢的意思吗?”阮洱大胆猜测。
老爷子大笑起来:“小耳朵听什么词儿都像喜欢。”
阮洱为自己辩解:“那个大哥哥的老婆肯定喜欢他呀。”
阮晋:“担心就是……你很怕冉哥哥磕到对不对?这就是担心他。”
“啊,是这个意思啊。”阮洱明白了七八分。
何方没等他跟何冉展开闲聊,“哎哎哎,来了来了,继续看继续看。”
……
阮洱跟着看到了九点半,开始瞌睡。
“唔……哥哥我们睡觉吧,困。”阮洱拽住阮晋的衣袖轻轻拉了拉。
何方顺势道:“你跟小冉去睡,我们等等再睡。”
“唔……冉哥哥,走吧走吧。”阮洱正犯困,声音比平时都要软,也要轻。
何冉也有些困倦:“嗯。”
他们盖一床被子,阮洱睡得沉,转身时动作比醒的时候都要大出几倍,生生把何冉给弄醒了。
窗外烟火绚烂,透过窗帘的缝隙,零零碎碎的彩色光斑映在阮洱脸上。
他撩开眼皮,眼前人蜷做一团,身体发抖,阮洱不知怎的,把被子踢在了何冉身上。
“阮洱,你不冷吗?”何冉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