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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晚安 ...

  •   只“关门用力”这个话题,何方就叭叭了一路。
      到了家,何方亲自盯着何冉轻手轻脚地关上车门才把人放走。

      何方到了家还在滔滔不绝,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你俩赶紧睡觉去……哦对,脚不用洗了,牙还得刷。”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歇歇吧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阮晋说。
      何方拽着他的手腕亲上几口,把人亲的面红耳热才算罢休。
      “不准你嫌弃我。”何方用鼻子蹭着对方的,霸道地说。

      “好好好,刷牙去。”阮晋被压在他身下,温热的气息悉数喷射在脖颈、脸侧,引起一片酥麻痒意。
      “哼哼。”

      -
      眼看就要过年,阮洱一觉醒来就跑去门口看哥哥们贴对联。
      他指着锅里粘稠的白色液体:“冉哥哥,这是什么啊?”

      何冉闻言也蹲下身来:“这是浆糊。”
      阮洱“噢噢”两声,手指伸进锅里,倏地收回:“烫!”
      “当然烫了,这东西是熬出来的。”何方说。
      “噢。”

      言语间,阮晋又递过去一张福字,何方比划着,问:“正不正?”
      “歪死了,右边往上点儿。”阮晋往后走了走,道。
      “右边!”听见这一声何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弄错了边,“嘿嘿”一笑,又去捣鼓。

      阮洱指着那对联念:“什么合什么什么兴什么运……”念完左边的又去指右边的那一排:“万什么什么与什么什么……”
      何方听笑了:“耳朵你念的什么东西?”
      “对联呀。”

      “你那‘什么什么’又什么意思?”
      阮洱理直气壮:“我不认识那些字。”

      闻言,几个人大的、小的笑做一团。

      贴完门口的,几人又移去院子里。
      “冉哥哥,为什么要贴这么多福字啊?”阮洱问。
      何冉盯着何方的手,答:“不知道。”

      阮晋笑着说:“多福呗。”
      何方也说:“是个门就得贴,不贴不吉利。”
      “噢噢。”阮洱点点头。

      贴了好一会儿才把买来的这些东西贴完,阮晋又拎出几张福字,阮洱的脸皱成一团:“怎么还有呀。”
      “菜园那儿还有门啊。”阮晋说。
      “噢。我也可以去吗?”阮洱眨眨眼,问他。

      “你去干嘛呀,让何方自己去就行了。”
      何方正找钥匙,闻言转过头来,不满道:“你也去。”
      “我不去。”
      “你去。”

      “不去。”
      “你就去。”
      “……”

      阮洱看着坐在电动车上的何方以及他身后的哥哥,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走回屋。

      自己斗了好半天的气,问何冉:“为什么何方哥哥能去?我也想去。”
      何冉手上动作一顿,似是想了想,最后平静道:“他和阮晋哥亲过嘴,你亲过?”
      “……没。”

      何冉对自己的想法更加确信:“那不就得了。”
      “噢。”

      阮洱被何冉说服,躺到小沙发上踢腿,“冉哥哥你怎么一直在写作业啊?”
      何冉拒不承认是自己之前都没写,胡扯:“我们作业多。”
      “噢。”也对,不是一个班的,阮晋觉得很有理,从沙发上蹦下去找玩具。

      这几天都忘了那一堆玩具了,阮洱从两
      一个大箱子里找自己的玩具车。

      “哎?小汽车呢?”阮洱被门缝里吹进来的一缕风吹得清醒不少,又找了好一会儿。
      何冉瞥了一眼,没理会。
      阮洱翻遍了两个硬纸板做的箱子也没找到自己的那个小汽车。

      何冉见他越找越急,起身走向隔壁屋子。
      不多时,阮洱的眼前便多出了一辆酷炫的遥控汽车和通体黑红的遥控器。
      他顺着握着小汽车的手看去——
      何冉。

      “谢谢哥哥!”
      何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道谢惊得愣怔一瞬,咽了一轮口水才应:“嗯。”

      阮洱抱着这两个东西去院子里玩遥控汽车,何冉也没再写作业,懒懒地躺到沙发上小憩。

      最近好像经常犯困。
      阮洱乖巧又活泼,每天都拉他去这玩去那溜,心也不自觉地放了下来,松弛的心情和平静地生活很舒服,太舒服了。
      ……

      阮洱的车撞了几次墙又围着院子转了好半天,回房时脸上挂着明显的亢奋。

      他死皮赖脸地把何冉拉去玩小汽车,笑声爽朗。

      小汽车第五次撞到墙上,“冉哥哥你好笨呀!”
      何冉抿唇,道:“我第一次玩。”

      阮洱抬起脑袋看他:“你以前没玩过吗?”
      “嗯。”

      “何方哥哥没有给你买过吗?”阮洱看着小汽车停停顿顿,最后撞到墙上,接着倒车,又断断续续地行驶起来。
      何冉控制着小汽车,说话时不多认真:“我没要。”

      前两年何方刚开店,就这还是左右借来的钱,何冉成天听着他前前后后那么多通电话,零食玩具什么的都没开口要过,何方五大三粗的,竟也没想起来。

      “为什么不要呀?冉哥哥不喜欢吗?”
      何冉信口胡诌:“嗯。”
      说完又觉得不够:“不喜欢。”
      “噢。”

      阮洱又问:“那你喜欢玩什么?”
      何冉一时没反应过来,阮洱问了第二遍才答:“不知道。”
      其实他是喜欢玩遥控车的,但……但他刚说了不喜欢。

      何冉紧闭着嘴,舌头顶了口腔内一块嫩肉咬住。

      “喜欢小猪吗?我有很多娃娃,还有一只大狗狗!”阮洱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有星点光亮。
      “……嗯。”何冉手上动作越发地慢,到了最后直接塞阮洱怀里,道:“不玩了。”
      说完就走。

      阮洱连忙跟上去:“哥哥你怎么不玩了?哥哥哥哥?”
      何冉步子迈的急,最后干脆跑起来:“你自己玩去,我上厕所。”
      阮洱这才停下,“噢”了一声,讪讪地回去。

      何冉靠着厕所门,不冷静地思绪着。

      就算上了一年级他也没朋友,甚至被孤立、欺负过,但到了最后都是两败俱伤,个个哭的稀里哗啦——何冉跟他们打了一架。
      幼稚又可怕。

      记忆中的事件一点一点清晰,近在咫尺的狗吠声、阴晴不定的天气……何冉缓慢地蹲下身,肩膀颤动起来。

      阮洱算是他的“朋友”了吗?

      他觉得好累,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往昔的事和眼前景象一起在耳边响个不停,呼吸变粗……就这样睡死过去。

      -
      何方刚把对联清理干净,懒散地踱着步子:“累死我了……阮晋我上个厕所去!”
      “知道了!”

      阴了大半个早上的天莫名晴朗起来,晒的何方直打哈欠。
      看到门前的老弟,何方一个哈欠生生顿住,差点呛死。
      “何冉你怎么了?!”

      他也顾不上咳了,把人捞起来就往屋里跑。

      “阮晋阮晋!何冉躺厕所门口了!”何方满脸惊恐,他不由得想起了上次何冉哭着找他那件令人不快的事——

      他正忙着商量搬货的问题,彼时何冉还带着小孩子的天真活泼,趁着哥哥没瞧见,摸去巷子外玩。

      阮、何两家住在同一条巷子里,关系匪浅。而巷子外,还有一家,虽跟何方沾亲带故关系却算不得好。
      以至于养的狗没栓好,正巧碰见何冉。

      何方以前给他抓过一只小狗养来玩,不咬人还会撒娇,何冉看见这只长相一般的柴狗,伸手想去摸,却被狗咬了手指。

      豆大的眼泪从何冉脸上划过,他急慌慌地要把手退回来,柴狗甩开嘴里的手,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哥哥……哥哥!……”何冉蹬着拖鞋不仅没跑成反而摔了一跤,趴在红砖铺成的道路上。

      何方打完电话找不到老弟,转了一圈也没瞧见人影,跑出家门便看见趴在地上的小孩。
      平时被吐槽太短的巷子像是青春期的孩子,骤然之间才发现长得那样高。

      何冉躺在他的怀里,死死地握住何方胸口前的布料,另一只手冒着殷红的血,沾上一层土,看不清伤口到底在哪里。
      “哥哥……哥哥,我好疼,手疼,好疼好疼……”

      何方抱着人往车上跑,哄道:“小冉不哭了,回头哥哥把那狗揍一顿。”
      “给你买好吃的,买巧克力,不哭了不哭了……”
      何冉哭的更厉害了,脸上的土和泪水混在一起,像一只从土里打完滚的小花猫。

      事后何方去跟所谓的“亲戚”理论:“你家栓不好狗乱咬人不道歉,怎么,还要我赔钱道歉?!”
      “那狗怎么就碰见你家小孩……”
      何方气笑了,脸上表情讽刺:“意思是我弟不该出门?”
      “也不是……”

      “我把话放这,给我弟道歉。你们也不用赔钱了,我家不稀罕你们那点东西……谁他妈放的狗我要谁。”
      “你家那狗你不知道?上个月才咬了人,还敢放出来是吧?”
      何方见他还要辩解什么,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不道歉我他妈砸了你家的锅。”

      给个小孩低声下气地道歉未免太没面子,“是那狗自己咬坏了绳子……”

      “好,我倒要看看你家绳子坏没坏!”何方嘴上说着话,脚下动作也不停歇,推开那人就要往他家走。
      ……

      阮晋把锅关了,步子迈的飞快。

      客厅里,何冉蜷成小小一团,正躺在沙发上。
      “他怎么了?”阮晋问。

      阮洱趴在沙发前,“方哥哥说他睡着了。”
      何方一个劲给阮晋使眼色,阮晋了然,“昨晚说了别玩太晚不是?不听话。”

      “……”

      “小冉到底怎么了?”阮晋追问他。

      “我问他了,他说听见狗叫,空气很闷,天气也很差,身体不舒服,像是……PTSD。”
      阮晋睁大了眼,“他才这么小这么会?”

      “他小时候被狗咬过,也被别的同学欺负过一段时间,应该是因为这个,我当时忙着创业,问什么小冉都说没事,我还感叹我家孩子真乖来着……”
      “我靠……”阮晋发出来的几乎是气音,他长这么大也没被狗咬过一次,六七岁的孩子啊。
      “那你家现在怎么还养狗?”

      何方摊手:“我本来想给别人养,小冉说没事就养着了。”
      “这还能没事?”

      “两个孩子不是挺喜欢的?也送不走了,过段时间咱俩去趟医院问问。”

      “嗯。”

      下午,早上不断转换的天气定格在了阴天,下起绵绵细雨。
      正值寒冬,下雨时格外地冷,阮洱趴在门上看外面丝线般的雨水。
      “好小啊,感觉一会儿就要停了。”

      何冉被盖上一条毯子,手指捏着一角,看着外面的小雨倏地变大,再度睡去。
      ……

      “吃饭还叫冉哥哥吗?”阮洱问何方。
      后者看看沙发上的人,应声:“别叫他,醒了要是饿了我再给他做点。”
      “噢噢~”阮洱点点头。

      -
      何冉醒来时浑身舒畅,直起身,呆愣良久才动笔写作业。

      阮洱玩够了进屋歇息,看见何冉趴在桌上写作业,道:“冉哥哥你怎么又写作业?”
      “没写完。”
      阮洱:“那我也要写!”

      十分钟后,阮洱趴在茶几上哀嚎:“语文好难呀——”
      “冉哥哥,这个字念什么?”阮洱指着七彩假期里的某个字问。
      何冉扫了一眼,道:“找。”
      “噢噢~”

      五分钟后,阮洱又凑上去问:“冉哥哥,这道题你会吗?”
      何冉盯着题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别开眼:“不会。”
      “那我们一起去问哥哥吧!”阮洱说。

      何冉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去?”
      “你也不会呀。”阮洱理所当然地说。

      “我又不用写。
      阮洱噎住,随即问道:“老师没有给冉哥哥留七彩假期吗?”
      “留了。”
      阮洱拉起何冉的手,抱着作业去找哥哥。

      “哥哥,我有道题不会。”阮洱说着,把作业递上去,指着某一道题。
      何方也来凑热闹:“来来来,你哥可牛了。”
      “大学都没上牛什么牛。”阮晋说。

      “你上啦?”何方伸手去挠他痒痒肉。

      阮晋笑得喘不过气,伸手推开他:“别闹了,啊……”
      “何方!”
      何方笑着给他一个飞吻:“不闹了不闹了。”

      阮晋重新看回题目:“这不是阅读理解?先读两遍。”
      “噢。”

      两人一齐读:“晚安。”
      “从前,有一只小兔子,小兔子不肯睡觉,被大兔子抱到床上,大兔子问:‘你为什么不睡觉呢?’
      小兔子说:‘月亮姐姐也没有睡呀。’
      大兔子答:‘太阳公公睡了呀。’
      “太阳公公为什么睡了呢?”小兔子问。
      大兔子:‘云朵叔叔给他讲故事。’
      ‘没有云朵给我讲故事呀。’
      大兔子笑着说:‘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从前,有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终于睡去,大兔子在他的额间落上一吻。

      小兔子不肯睡觉。
      大兔子爱死他了。

      一个字对应这一组拼音,他们读起来却还是磕磕巴巴,也并不齐整。

      阮晋提示道:“读题。”
      ……

      阮洱抱着书往回走,跟何冉肩贴肩,“冉哥哥,这个故事好不好听?”
      “嗯。”

      阴雨天让人格外困倦,饶是何冉睡了半晌也没能逃过。
      窗外大雨下个不停,屋内孩童睡得惬意。
      ……

      阮洱的眼神迷茫,随即哭起来:“冉哥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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