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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九十九 ...

  •   塞缪尔和我在那个小小的会馆逛了很久,几乎那位作家的每件作品他都能介绍上一番,我想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位艺术家吧。在展览的最后,偌大的空间里,只有那一副剪影,像是女人的、又像是男人的。塞缪尔就那么在安静地站在了那副画前,久久没有吭声,眼里的悲伤却像是要漫出来了一样。
      许久。
      “他到最后都没有等来年轻时爱的那位姑娘,这是他最正经却也最后的一幅画作了。”塞缪尔的声音很轻,和先前介绍的时候截然不同的语气。
      “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来。却和自己的夫人游遍了全世界。”我皱起了眉头,“这样的爱总归是不公平了些。”
      塞缪尔笑笑,不否认:“你觉得这幅画是他的执念?对那位年轻的姑娘?”
      “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从来都不是外面那样的随心。”我说完,塞缪尔向我招招手让我走过去,画作的名字很简单——致利亚。那是他夫人的名字。
      “第一次我看到这幅画作的时候,我也认为这是给那位姑娘的、直到看到了他亲自到的署名。”
      我没有回应只是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仔细看着剪影的角落。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执念,毕竟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对曾经有遗憾。”他顿了顿,给我一个板子,让我热遮住自己的左眼,剪影因为视觉的偏差,是女人……被亲吻着,“但心是一直都在变的,没有人会去否定那不是爱。只不过有的人很幸运地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罢了。”
      塞缪尔说的那些,我好像是听明白了,晃了神。
      “妮基。”
      我放下了那个板子,扭头看着他,塞缪尔的眼里有的只是鉴定。
      “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你腿好是好了但还是这么死性不改,文语甄。”冷冽的女声从我们身后传来,塞缪尔看见来人后,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将我往后拉了拉,“这位先生,您可是一直被尊称为大才子呀,被这女人迷惑得拉下来,不是件好事儿。”
      “小姐,请您自重。这里是公共场合。”
      “喂,文语甄,还是只会找骑士?真的是没本事。”李贞薇言语里的挑衅丝毫没有对前阵子的事情有什么反省。
      我不想跟她再有什么接触,只是拉了拉塞缪尔的衣袖,他会意地跟着我准备走出那个小览厅。蓦地,李贞薇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无奈:“李小姐,如果一直是这样的雌竞游戏,是没有意义的。”
      “雌竞游戏?”李贞薇冷笑,“你还真的是够看得起自己。”
      她拽着我的手腕越来越用力,我试图挣脱开,她却怎么都不肯松手:“李小姐,放手。”
      “文语甄,你根本就不爱他,为什么要占着他?”李贞薇的语气明明很是凶狠,却总是带着些心酸,“为了你那虚荣心?真的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虚荣心?我无解,只是我知道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塞缪尔估计是看我怎么都挣脱不开,刚准备上前帮忙,就被李贞薇一把的打开:“先生,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你们之间的事情可以商量,但动手是不是就过了?”
      李贞薇没有了继续理会他,带着很是蛮横的眼神盯着我:“不过我今天算是弄明白一件事,旭霖答应让我留下,对你好像也不过如此。一起偷吃,也难怪了。”
      旭霖答应让她留下?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李贞薇很用力地将我的手一甩,像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我因为慌神,一下子失了重心,狠狠地被甩着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碰到展览柱子的边角时才反应了过来,滑坐下来。很快,腹部传来一阵疼痛 。
      “妮基!”塞缪尔慌乱地将我扶起,刚想指责李贞薇,我拉住了他。
      “李贞薇,上次的事情我不追究是因为我很清楚那样的消息能给旭霖的事业带去多大的影响。你质问我是否爱他?你呢?省省你的虚荣心吧。”
      “妮基!”我顺着塞缪尔的眼神望去,血迹顺着我的腿往下流,而腹部的疼痛越发剧烈。
      慌乱之中,就连李贞薇脸上的表情也难看了起来。
      很多事情,明明已经决定了,却从来都不给人再去努力思考的时间。
      ……
      在手术室的几个小时里 ,我有的只是恍惚。凯瑟琳做完初步的检查后,带着好些难看的表情告诉了我保不住的结果,随后一切就被笼罩在大灯里。我明明应该要感到疼的,可是一时之间什么都没有,没有痛觉、甚至是护士着急地接过一条条带血的纱布的报告声都很模糊。
      “妮基,没事了,先好好睡会儿。”手术结束后,我被人推进了病房,不一会儿,凯瑟琳就进来了,脸上很是担心,“一会儿麻药退了会很难受,醒来之后按铃通知我。”
      我没有力气地嗯了一声,她微微叹了口气,将吊瓶挂上后才出去了。
      那一觉,我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好像是拼命地抓住什么东西,却总是抓不住。那个人影也越来越模糊了。
      当我再有意识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病床旁的塞缪尔仍旧穿着那件带有血迹的衬衫,神色紧张地望着我:“是不是很难受?”
      “你怎么还穿着这件衣服?”腹部的疼痛像是抽掉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没事,你赶快先回去吧。”
      “妮基……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
      “如果我反应快些,至少都不会撞到了。”塞缪尔很是自责。
      我瞧见他的这幅样子,努力撑坐起来,笑了笑:“这不是你该担的责任,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可是……”
      “因为本来就是处于不稳定期,受到撞击,我们尽力了,但……”门外传来凯瑟琳的声音,在她打开门的瞬间,我就对上了跟在她身后的旭霖的眼神,只是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塞缪尔起身狠狠地向旭霖挥去一拳。旭霖被这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只是皱着眉头,盯着塞缪尔。
      “席先生,你作为男人是不是太没有担当了!你的感情债,不该是妮基来还!”
      “塞缪尔!”我着急拉住了塞缪尔的衣角,只是他太过用力,反而是我整个人被拖着差点掉下了床。
      好在凯瑟琳反应得够快,赶忙接住了我:“这里是医院!妮基经不起这样的动作了。你们先出去,我给她做个检查。”
      塞缪尔看见我难受的样子,冷静了下来,道歉后转身离开了病房,只是旭霖脸上的情绪越发不对劲了,最后还是在凯瑟琳的无奈劝诫下 ,他才妥协离开了。
      啪嗒——
      “这几天会很难受,尽量卧床休息,一旦发现一定量的出血马上通知我。”凯瑟琳简单地检查了一遍后,轻声叮嘱着,“我知道这个时候对你来说会很难熬,但你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谢谢。”
      “药的话,一会儿离开之前记得去取单子,我已经写好了。”
      “好。”我犹豫再三,还是将问题问出了口,“凯瑟琳,是我的身体……不够强壮才会……”
      “妮基。”凯瑟琳弯下腰,安慰,“怀孕早期胚胎的状态本就不是很稳定,这不是你的错。”
      “但是我……”
      凯瑟琳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从自己的板夹上取下一份报告递给我:“我本来不打算给你了,这份报告。你可以看看,所有的指标都很好。直接点说,这么猛烈的撞击不要说是准妈妈各项指标正常,就算是再强壮能够强行保下来真的就是奇迹了。”
      我望着那份报告的结果,眼泪猛地涌出。
      凯瑟琳的眼眶忽地也红了,她只得转过身去,交代:“我去喊肖恩进来,让他带你先回去吧。”

      旭霖带着我取完药到家时夜已经深了。许是因为泰勒也在场,他很是沉默。而塞缪尔在他脸颊留下的拳印随着夜晚的冷风变得青紫。泰勒将行李箱搬进来后,便离开了。
      “旭霖。”旭霖抱着我,就那么站在客厅了好一阵子,“我好困。”
      他听后回过神来,才走进卧室,将我轻轻地放在了床上,替我整理好被子后,自己在床沿边坐下,隔着被子拍打着。
      旭霖那张没有了情绪的脸让我有些害怕了起来,只是想到李贞薇说的那些,我甚至也没有了心思去安慰他:“我没事。”
      “为什么不让凯瑟琳打给我?”
      “你本来晚上就要回来了,不差这一下。”我的声音很轻,却是连自己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冷漠,“我真的好困。”
      旭霖不再吭声,默默关掉了小灯,自己起身进了浴室。许久,他才带着滚烫的身子躺在了我身边,将我整个人揽进了他怀里。旭霖带来的暖度总是带着十分的安全感,也是因为那样的安全感才彻底地让我睡熟了。
      只是第二天醒来时肿起的眼睛根本就藏不去自己心里的不安。
      “嗯。我晚点会发过去。一会儿米勒来了之后,直接把合同交给他就行。”我撑着腰慢慢移动到厨房里,边和乔恩交代着这几天的行程变动,边打开柜子准备拿自己的杯子。
      一双大手突然从我背后伸来,替我取下了那个马克杯。我起来时候,家里很是安静,我以为旭霖去公司了,所以他这样突然的出现愣是把我吓了一跳:“妮基?”
      “没事。”我呼了口气,继续交代乔恩其他的事情,“这几天麻烦你了。”
      “妮基,你真的没事吗?听起来真的很糟糕。”
      我应了声:“食物中毒而已,再加上我今年的假还没有用过,休息一下。”
      “也好。杂志社这边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乔恩开朗地保证着。
      我笑着收了线,旭霖动作很快地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在我挂电话后递给我。
      “怎么没去上班?”
      “泰勒早上把文件都送过来了。”他将自己的杯子放在台子上,给自己倒了杯刚煮好的咖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望着他眼里的那份淡漠,我扫了一眼烹饪台,指着灶上的一锅子:“什么东西?”
      “鸡肉粥。”他说着取了碗后,打开了锅盖。
      后来,在旭霖的注视下我几乎是被强迫着喝完了两大碗粥,他才抱起我将我放回了床上。我们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关于孩子的事情,旭霖也只是在家办着公。我甚至猜不透他的情绪和他知道有这个孩子的时候想要跟我好好谈谈的原因。躺在床上的那几天,我大概是真的明白了凯瑟琳说的那句难熬,撇去生理上的难受,我的那颗心日日夜夜都受着良心的折磨,如果我再坚强一点、再小心一点,是不是这个孩子就能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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