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36、一百三十六

　　“怎么了？”旭霖拿着一个文件袋，坐在车里，见我来了，立刻替我开了门。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将文件交给我：“这里是爸给的百分之二。”
　　我抽出里面的文件，在所有人的那一栏看到我一个并不认识的名字：希欧多尔·席/贾思林·席。
　　“这是？”我疑惑地望着旭霖。
　　“爸给宝宝取得名字。”他顿了顿，“他用这百分之二以孩子的名字建立了一个基金会。本来是打算今年过节的时候送你的。”
　　“但你怎么……”
　　“爸上个礼拜寄给我的，代理人是你和我的名字，属于共同财产，所以如果离婚，要加上这份做清算。”
　　我望着那份文件上的名字，眼前突然一阵模糊，孩子的名字是“礼物”的意思，我想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了。
　　“还有，这是我这几天购换回来的五个点，加上这两个点，我争取这周五前再凑一个点出来，应该就够了。你跟道森说一下，我这边还需要一点时间周转。”
　　旭霖说着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我摸着那厚厚的一沓资料，犹豫了：“五个点你……”
　　他笑笑：“这些年我还是有些积蓄的。”
　　沉默。
　　“你要是觉得心里那关过不去，就当做是我借你的。”旭霖的大手突然覆盖住我的手，“等这茬过去了，我们再决定怎么还。”
　　许久。
　　安静。
　　“旭霖，我有个想法。”
　　……
　　“不可以、不行，我不同意。” 我刚解释完，晋哥很是激动地起身反对。
　　一旁的道森面色凝重地扶了扶镜框：“妮基的这个方法的确是最稳妥的，如果继任者是你，不会有足够的反对条件。”
　　“可是我和爸没有血缘关系啊，我这也坐不成的。”
　　“那是在没有大票型的支撑下。”我看着他，拿出了旭霖给我的那份文件，“百分之二我找到了。在我不是竞选者的情况下，不会构成任何威胁的前提，所以不论如何，执行权会是有效的，只要转给你，加上他隐藏份额的里的六个点你全拿走，是完全够的。”
　　“而且你管理公司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道森补充，只是带着点难堪地看着我，“只是妮基……”
　　“我不同意。”晋哥连着摇头，“我们是能够凑出来的，小甄……”
　　我摆摆手，礼貌地跟道森打了个招呼，他便会意地离开了会议室，将空间留给我们：“哥，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了。”
　　“小甄，你是爸唯一的亲人了。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你和甘姨都是啊。”我坐到晋哥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晋哥，你是他的儿子，是我的哥哥，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爸不会同意的。”晋哥闭着眼睛叹气。
　　“隐藏里的六个点爸没有说具体怎么分配，意思就是让我们共同来决定。”我顿了顿，“而且你说过的，爸的东西我们一定要守下来。我们一定会的。只要把我庄园里的房间给我永远留着就好。”
　　晋哥垂下睫毛瞧见了我的认真后，沉默了片刻：“这样吧，爸的股权，当做是我向你买的，给索菲亚的礼物，她成年之前的执行权都会在你手里。隐藏的那百分之六，等改选结束我们就算平分，之后对于我来说也是足够的。可以么？”
　　我知道这是晋哥的妥协、也是给我的一份安心：“好。”

　　改选进行了快一个多礼拜，因为我们快速更改竞选者的事情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在步步紧逼之下，律师们对晋哥的身份定义越来越模糊，甚至是到最后一天，双方都因为晋哥将来的职位而争吵着。我在临近结束的时候将那百分之二拿了出来，也算是为了这场争斗做了最后的一次冲锋。
　　在道森的帮助下和大票型的支持下，晋哥赢了。
　　爸的，我们守住了。
　　晋哥因为还有很多手续需要办理，我和其他几位帮忙的董事打过招呼后就溜下楼了。外头早已一片漆黑，黑暗里闪起的一丝亮光，我才注意到是旭霖，点了一根烟，靠在车门上。他见我出来，连忙灭了烟，几步向我走来：“累了？”
　　我应了声，对他的拥抱没有拒绝：“赢了。”
　　“后悔了？”
　　“不是。”我的声音很轻，只是沉溺于他带来的温暖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许久：“会不会冷？”
　　“不会。”
　　“那我们……”
　　眩晕。
　　“语甄！”
　　……
　　我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好像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只记得我拼命地哭，拼命、拼命地喊着，在追着什么，却永远都只差那么一步。
　　刷——
　　天花板上的吊灯身影漆黑，房间里有的也只是外头星光照亮所带来的光线。
　　我起身套了件外头，轻手出了房门。
　　“我对你好像真的是喜欢不起来，和我爸一样。”是晋哥的声音，“如果不是麦琪，你那天晚上来的时候我应该就将你轰出去了。”
　　露台上玻璃杯碰撞的一声，他们大概是在喝酒了：“那的确是我欠你一声谢谢。”
　　“呵。”晋哥冷笑了声，“我很小就认识语甄，小丫头那时候总喜欢跟在我身后说天说地的，是真的可爱。所以我爸妈他们结婚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法律上多了这么一个妹妹。我和我妈两个人生活了那么久，家里突然来了个开心果，别提多热闹了。”
　　我听见旭霖笑了。
　　“这些年看着她自己一个人留在东岸工作，看似是有骨气自由了，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倒是越来越少了。大概是她从小长大的经历，总是能够假装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然后用没心没肺掩饰着，可是谁都不知道那只是她试图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后来结婚了，总算是有了些从前的模样，至少情绪不会刻意藏着了。直到去年……”
　　“是我对不起她。”
　　“这话本不应该我来说，但爸走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得负起责任。”晋哥犹豫了片刻，“我爸当年追求小甄母亲的时候正巧碰上她家里出事，我爸帮了忙，两人才就那么结了婚。十六年的相敬如宾，当然了，这也是一种相处的方式。可是对于小甄来说，这是她对感情和婚姻的全部认知。再加上小的时候，我爸因为生意经常不在家，所以她很明白什么是懂事、什么是该做的不该做的。这样也让她天然地生出一种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因为她会害怕、怕自己的依赖会让对方厌恶。说起来，我好像以前也常常会为了这件事生气。”
　　晋哥说着笑了两声。许久。
　　“罢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跟你说这个。你们之间的事情她不肯说，我也没有资格再去问。但我希望你记住两件事，第一，你跟我爸承诺的所有，我会接替他继续盯着你，不要想逃。第二，我希望小甄永远开开心心的、真的开开心心。”

　　晋哥的那番话说得我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他和甘姨对我的好这些年来我当然明白，大概也是因为有了他们给的那份底气，去年我才有了勇气想要去留下那个孩子。我回到房间望着桌上那份道森留给我的信封，里面是一把钥匙，那钥匙柄上的花纹我才突然记起这是我爸北部山里的那幢小屋的钥匙。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旭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第三天也是。晋哥也没有提及，我便没有多问了。我和晋哥因为甘姨身体的原因直到结果出来之后才把整个过程告诉了她。她知道晋哥和我之间进行的股份交权，立刻就来了火气，将晋哥骂了一顿，花了我不少心思才让她冷静下来，接受了这样的变迁。
　　随着节日越来越近，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渐渐好转。我想着桌上的那把钥匙，最终带着些恳求地让晋哥放我去一趟北部，并且答应他过节前一定能回来，他倒是意外地答应得很爽快。
　　直到我准备出发的那天，刚将行李放上车，旭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驾驶座上。身后的晋哥毫不意外的样子，我大概也弄清楚了状况。
　　我无奈地上了车，待车子完全出了庄园，我才摘下墨镜，带着些冷漠的说：“你反正顺路直接开回市里吧，把自己放下。”
　　“你哥交代了我每天都得发照片报备，不然他能同意你一个人开八个小时往山里去？”旭霖趁着红灯的档口，从后座拿了一瓶水递给我。
　　“我路上本来准备停几天。”我接过水瓶拧开，下意识地想要给他递过去，正巧对上了旭霖眼里的意外，还有他嘴角的一抹笑意。
　　“你想哪里停告诉我就行。”旭霖看我不啃声知道我是接受了，带着些调侃道，“当请了个司机了。”
　　“随你。”我重新戴上墨镜，转过头去。
　　许久。
　　“我前两天回去把公事安排了一下才没有在。”旭霖像是随意地解释了一番。
　　“事情结束了，你也不用来了。”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哥这还没完全过完户，不算稳定。”
　　无奈：“席旭霖你图个什么？”
　　“机会。”
　　“什么东西？”
　　他重复了一声：“机会。”便不再做更多的解释，看着他一脸的得意模样，我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