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35、一百三十五

　　后来几天里，我和晋哥除了准备着葬礼，其他的时间里都在和那些老头子们斗智斗勇。不过因为怕股价受影响，在目前的状况下，爸走了的这个消息倒是被保护得异常的好，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爸下葬的那天，我起得很早。一个人坐在后面他最爱的那个池塘边待了很久。
　　这些日子里家里剩下的都是安静，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抽泣声。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对这一切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的，我的确是睡不着，但却一点难过的情绪都没有。
　　后来，随着房间里的等亮了，我才回过神来，往回走。
　　唰——
　　我换好衣服出房门的时候，客厅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旭霖。
　　他一席黑衣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吭声，只是走到我身边。正好晋哥一行人也从各自的房间陆续地来到了客厅，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向我和旭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就那么默契地等着牧师还有其他人的到来。
　　那天，下雨了。
　　来了很多人。
　　有的戴着悲伤的面具、有的更是毫无表情，仿佛这场葬礼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没有关系……倒是真的就是了。总之每个人都有着心里小九九，好的、坏的。真挚的又或者是虚假的。我望着石碑上的刻字，耳朵里听着雨声里牧师的悼词，一时之间好像这些跟我也没有关系了。
　　我知道我不能够在那些老古董们面前示弱，只是那一刻，伴着雨水，一切都好冷。
　　旭霖替我撑着伞，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
　　在所有人都陆续地上完花后，我本想着再待一会儿，可是停车场那段已经围起了一圈，我知道是在等待我和晋哥。
　　“小甄……”麦琪姐撑着的甘姨本想说什么，却在下一秒昏了过去。
　　“妈！”
　　“甘姨！”
　　混乱。
　　因为甘姨突然的昏倒，那些老古董们像是放了我们一程。在家庭医生确认过甘姨只是因为低血糖而昏过去后，我们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小小的索菲亚一整天都难得地安静，就算是跟着大人们跑了一天不吵也不闹，只是满脸倦意地靠在晋哥的肩上。
　　“哥，麦琪姐，你们都去吃点东西吧，我先把索菲亚带回房间了。”麦琪姐从爸出事之后一直都跟在甘姨身边照顾，至于晋哥这些天很多事情都是他亲手操办的，眼下的黑眼圈已经十分严重。
　　“没事，我……”麦琪姐正想拒绝，旭霖先我一步的从晋哥的手里接来了眼睛已经打架着的索菲亚。
　　“接下去还有好多事情，你带着晋哥去吃点东西吧，不然他也不会肯吃。”我望了眼旭霖，定了主意。
　　“可是妮基你也……”
　　“我精神还算好，没事的。”
　　麦琪姐抬头看看晋哥，最终两人才点了头。
　　旭霖将索菲亚抱回了房间，小家伙明明已经困得不行，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妮基，爷爷……永远走了吗？”
　　“嗯。”我蹲下，替她掖好被子，“他去天堂了喔。”
　　“天堂……在哪？很远吗”
　　我点点头：“虽然我们看不到他了，但他一直都会看得到你喔。”
　　“那我跟爷爷说话……他……还能听到的……对吗？”
　　“嗯。”我轻轻拍打着，“睡觉了，好吗？”
　　索菲亚还是因为太累了，很快地便睡了过去。我望着她那张熟睡的脸，心里头的酸楚一下涌了出来。如果……那个孩子保住了，也会这么大了吧。
　　“语甄。”
　　我回过神来，站了起来，跟着旭霖的步子悄悄关上了索菲亚房间的门：“麻烦你来这一趟了。”
　　“语甄……”
　　我躲开了旭霖伸过来的手：“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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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开着车在公路上飞驰了很久、很久。雨滴冲刷着玻璃的声音好像并没有让这样的一个雨夜更不孤单。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我不想回家，那个突然变得不完整的家。
　　明明我好难过，可是眼泪却一滴也掉不住来。
　　“欢迎。”油灯的亮起迫使我随处找了个地方停下来，街角嘈杂的音乐声让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门前的酒保很是礼貌地为我戴上了一个手环。
　　我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走了进去。
　　这样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大概只有这里的音乐永远不会停歇，如同这里的人一样，永远都不会少。
　　我不记得我喝了多少，也不记得打发了多少过来问候的人，只是在那样的吵闹里，我心里头缺的那块东西好像还是回不来。在我最后还有一丝丝意识的时候，我撑着墙离开了那个地方。
　　外头仍旧下着雨。
　　“小姐，需要我为你叫车吗？”
　　我摆摆手，胃里一阵恶心，我赶忙往外跑了几步，找了个草丛吐了起来。
　　雨水。
　　恶臭。
　　许久。
　　“语甄。”恍惚间，我好像是听到了旭霖的声音。我顺着声音抬起头，头顶就被雨伞笼罩。可是他的样子太过模糊，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他。
　　“文语甄，你真的是疯了。”我对着自己潜意识里的依赖忍不住吐槽起来。
　　“语甄。”男人试图将我拉起，可是那阵的轻飘让我有些迷离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我只记得我靠在一个人的怀里拼命地锤着对方，“为什么我什么都留不住！孩子……爸……还有你。”
　　对方的怀抱更紧了些。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回到一个人……我不想……如果那个孩子……爸他都还没见过……怎么可以……”
　　再后来，我整个人没了意识。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里的床上。身上的睡衣也将原本身上的酒味还有恶臭只残留在了头发上。我撑起自己，脑袋剧烈的疼痛瞬间让我后悔起来。
　　“起来了？”身后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旭霖带着热气走了出来。
　　“嗯。”我应了声试图想起昨天的事情，我只记得我好像看见了旭霖，之后怎么回事，就完全没了印象。
　　他给我递来一杯水后，在床沿坐下：“喝那么多舒服了？”
　　我没理会他，抿了口水。
　　“下次不可以了。”他上手整理了下我的头发。
　　“席旭霖。”
　　“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他叹了口气，一把将我抱起来，“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他最终将我放在了洗漱台上：“旭霖，我没……”
　　“你现在推开我，那帮老头子不傻，到时候改选怎么办？”旭霖的语气很严肃，“为了你爸的所有，该怎么做你心里明白。如果你真的觉得我烦，不用管我，没别人的时候，我会自己躲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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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差了百分之二。”道森经过一系列的计算之后，将结果摆在我和晋哥面前，“我们虽然手里占有大份额，但还是不足以有这一票的决定权。而且现在有个问题是，就是他们刚刚提到的，妮基前阵子的风波还是会存在一定变数。就算票数上能赢，但赢了就意味着妮基的身份要公开，那么之前的所有……就算只是花边消息，这帮人一定会逮着机会。这就是很长的一场战役了。”
　　“刚才的那些人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晋哥抿着嘴，认真地望着文件上的计算。
　　爸的离开带来的灰色并咩有持续得太久，在那些老头子的压迫下，道森不得不将董事会提上了日程。明明只是个通知会议，硬是开了整个上午，我压根都没说过几句话，但名字却被叫了好几个小时。
　　“当然我们最坏的打算也有，从底下的散股里凑齐那百分之二，先赢了面前的这场改选，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可这治标不治本，还是会存在着一定的风险。如果他们认定的危险能够成立，我爸的那部分会被算成废票的。”我揉着太阳穴，还是想不出办法。
　　道森叹了口气：“的确是这个道理。”
　　“眼前先赢下来才行。不然爸的那部分会直接进入公账了。”晋哥拿出计算重新计算了一下，“如果是按照最坏的结果将爸的那部分作废，加上那百分之二，我们还缺八个点是吗？”
　　道森扶了扶眼睛快速地拉了一下表格，然后点点头：“市值大概是这么多。”
　　我望着屏幕上的金额头疼了起来，现在不要说八个点了，以我自己的继续能凑出一个点都是奇迹了。
　　晋哥抱着胳膊，许久，“我如果将市里那套公寓还有我妈投资的那几套卖出去，加上我手里的几只股票应该可以凑够五个点。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借，应该够了。”
　　“等下，”我拉住了晋哥，“那是你和甘姨这些年全部的积蓄了，疯了吗？而且你用什么抵押？庄园吗？那甘姨，麦琪姐还有索菲亚，你们的生活呢？”
　　“可是语甄现在得赢啊。”晋哥紧皱着眉头。
　　“晋，这不会是最好的办法。”道森带着些劝诫。
　　“就算是靠这样赢了，接下去的战役我们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的，到时候不是集团是否易主的问题了，是我们连庄园都没了。”
　　震动。
　　-我在公司停车场，你下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