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33、一百三十三

　　“好点了吗？”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晋哥一个人坐在床边。
　　我点点头，望着手上扎着的吊瓶。
　　“案子结束之后进医院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
　　“什么孩子？”我装傻。
　　“你想瞒到什么时候？家庭医生说你身体太虚了，像是大出血过，调了一份你保险单。”
　　沉默。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想这个时候跟你因为这个吵起来。但你得给我实话，孩子的事情跟席旭霖有没有关系？”
　　望着他双眼里的愤怒，我连忙解释：“是我的问题，压力加上情绪起伏太大才会没保住。那阵子天天跑法院，没有顾及到。”
　　“那他还放心让你一个这么回来？到底什么事情那么重要？还是……”晋哥说着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语塞了。
　　“离了、我提的。”晋哥的脸色越来越沉，我伸出手拉住了他，“你别去找他，是我逼着他签的。”
　　“为什么？”
　　“我就是不想跟他过了。”
　　“小甄，他到底……”
　　“先别跟家里说，等爸身体好一点，我会跟他还有甘姨讲。你先假装不知道这事儿……行吗？”
　　“他做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真的没有。”晋哥眼里的愤怒蓦地让我一阵揪心，“哥，我有点困了。”
　　大概是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乞求，晋哥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替我将被子掖好：“好，你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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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妮基，真的不用休息几天吗？”晋哥的车刚停好，看样子等了许久的道森就替我开了门，扶我下来。
　　我谢过他戴上了墨镜：“没事，已经落下很多事情了。”
　　“道森，妮基就麻烦你了。”晋哥礼貌地又向我叮嘱了好些事情后才从专用电梯的入口上去，而道森看着时间差不多以后，领着我从正门走了进去。
　　爸的那份授意书的大概内容就是在他没有自我意识的时间里，我是拥有一切他拥有的事务执行权，而我和晋哥也发现了他藏起来的一些隐藏股份，六个点，却没有说怎么分配。听着道森的意思，决定权在于我。
　　由于才进行完改选，晋哥的事情比较繁杂，又生出了这个变故，在道森和他的再三说服下，我还是签了那份临时的任职书。
　　“席太太，您好，我是文先生的工作助理李。”这位助理是个亚裔小哥，在我爸身边工作了也好多年了，之前打过几次照面，我礼貌地点了点头问好。
　　“李，妮基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去一趟法务部。”
　　“应该的。”
　　大概是道森的缘故，虽然一路上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上的楼，但道森那稳重的气度给我镇了不小的场子。我笑着向他道了谢，让他安心些后，才跟着李的步子进了办公室。
　　李很职业地和我复述完一遍今天的行程后带着些试探性地问是否要重复一遍，我摆摆手：“记下了。”
　　“好的，一会儿会议的文件都在这里，需要我为您过一遍吗？”
　　我打开面前的显示屏：“大致的我已经看过了，有几个问题我刚刚来的路上已经标记出来，如果可以帮我尽快跟项目负责人确认一下。”
　　李明显有些意外，在自己的平板上操作了一番后道：“好的，没问题。那么，席太太我先去调度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勾着嘴角摇摇头。
　　许久：“对了，李。还是喊我妮基或者妮可吧。”

　　虽然工作的内容相较于之前其实不会太难，可是这么大的一个集团，很多事情的处理上我还是有些吃力。不过我想我还算争气，至少在一次次和那些老古董们的交锋中没有输过。
　　而爸的身体也有了渐渐好转的迹象，人也清醒了多。只不过他最后的脑部检查结果好像不是那么理想，所以会常常头晕。在经过主治医生的允许后，最终我们共同决定将他接回家里疗养，让家庭医生看护着。
　　“那小子怎么回事？”
　　就算是晋哥没有说，我在西部已经待了有段日子了，而这段期间旭霖一声问候都没有，这样不免让爸和甘姨也觉得奇怪了。
　　爸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却还是藏不强悍：“你回来快一个月了，那小子人呢？不回来就算，连个电话都没有？”
　　“是呀，小甄。这点礼数……小霖不至于吧？”甘姨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望着我。
　　“还是离婚的事情……是真的？”爸看我久久不说话，试探地问出了口。
　　“小甄？”
　　“为什么？”爸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火气。
　　“烦了。也没有什么牵连，结束得也干净。”
　　“我要听实话。”
　　“这就是事实。”
　　我爸本还想继续问下去，一旁的甘姨按住了他：“小甄忙一天了刚回来，饭都没吃上一口，先让她去吃点东西吧。有什么晚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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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动。
　　“泰勒？”
　　“席太太，或许您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明天下午？怎么了吗？”我不解，泰勒这会儿打给我是做什么。
　　“公寓已经拿回来了，明天下午您只需要过来办一下交接手续就可以了。”
　　“泰勒。”我想着应该是旭霖的意思，“麻烦帮我转告肖恩，公寓我不需要了。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席太太了。”
　　早些时候在甘姨的帮衬下，我和旭霖的事情也暂时被放下，只是晚餐时候那种沉重的氛围让我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只得跑出来，躲到山上舒口气。
　　这个面向大海的山坡，有着我好多的回忆。时间，过得真的是太快了。
　　“妮基，你要不要往里面坐一些？”是麦琪姐。
　　我转过头望着裹着羽绒服的她笑了：“这边能看到灯塔。怎么来了？”
　　麦琪姐见我要起来连忙摆摆手，三两步走了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你哥有点担心你，甘姨也是。我说我知道你在哪，就来了。”
　　我抿抿嘴，低下了头，也不算意外，毕竟这个秘密基地是他们学校所有人都公知的一个地方：“他们都挺震惊的吧？”
　　“你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不对。那种情况下，以肖恩的个性，我不觉得他会让你一个人回来。再加上后来你昏倒了，我实在是想象不出前阵子你过得是什么日子。”她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更像是安慰。
　　“过去了。”
　　“妮基……”麦琪姐有些犹豫，在片刻的纠结后，最终还是继续了下去，“你知道吗？以前我真的好羡慕你。”
　　“羡慕？”
　　麦琪姐点点头：“肖恩大三那年学校第一次打进决赛，记得么？他那个时候比赛之前状态很差、是真的很差。”
　　“嗯，薇薇恩是不是惹出了很多事情？”
　　“算是吧。”麦琪姐笑了，“其实我也是很后来听别人说才知道的。那天中场的时候，他在大屏幕上看到了你。我想你自己大概都没有注意被摄影机抓到了吧？”
　　“什么？”
　　麦琪姐噗嗤地笑出了声：“他们说是因为你一直看着肖恩的方向，根本没在意旁边发生了什么。当时一对情侣都在你身边求婚了还是什么的。”
　　“真的吗？”我有些意外。
　　麦琪姐没有再继续解释那场球赛之后的事情：“你的毕业典礼，他也去了。提前好几天就走了。再回来之后，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几乎将自己整个人投入工作中去。大概那个时候，他就做好了决定吧。”
　　旭霖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毕业典礼的事情，这么些年，后来的这一切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
　　“我看着一个男人那么努力地为你和他的将来努力打拼，我是真的好羡慕你。”
　　我和他的将来。
　　他那个时候希望的将来会是如今这般模样吗？一定不是吧。
　　这样的未来里，我们又能走多远呢？
　　那天晚上到家之后全家人都已经睡了，麦琪姐将我送回房间后自己也回去了。我望着桌上摆着的娃娃，那是我今年生日时候去游乐园的时候，旭霖赢回来的。当时我嫌着太大个没有带回去，就放回了家里。这些年，他对我的好从来都没有藏过，事到如今，我们……
　　震动。
　　望着屏幕上的名字，明明理智告诉我不可以，但本能还是驱使我接了。
　　“语甄。”他喊了一声名字后便不再说话。
　　“嗯。”我应了一声。
　　那样的沉默，我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挂断，他也是。

　　关于我和旭霖的事情我爸没有再提起过，连我都有些觉得神奇了，我私底下还偷偷跟晋哥确认过，因为爸的情况不算特别稳定，他根本不敢多提。而我爸在某天晚上突然把道森和李一同喊来了家里聊了些什么，第二天我正式的代理任命函就躺在了董事会里所有人的邮箱里。大致的意思就是虽然他人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还是需要不短时间的静养，所以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还是交给我处理，至于什么时候他回来，都是待定。
　　虽然那帮老古董对我本就不算特别待见，但现在是我爸亲自下的通知，大家的面上总得过得去，所以我的日子过得不算困难。
　　叩叩叩。
　　“妮基，甘先生和太太来了。”我顺着李的视线看到了他身后的晋哥和甘姨。晋哥的出现倒是不奇怪，只是甘姨很难得地来了一趟公司，总让我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甘姨、晋哥。”我问了声好后起身，让李先出去了。
　　晋哥领着甘姨在沙发上坐下后，拿了一份文件摆在我面前。
　　“这？”我不解地翻了开来，是一份股份转让书，而在授予方后面写着的是我的名字，“甘姨，您这是？”
　　“小甄，你爸的情况如何心里也有数，他亲自下达的代理通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这么多年你和集团没有任何交集。前阵子的新闻可能会带来很多不便，所以你的手里必须要有一定的份额。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你自己的还有你爸手里的都暂时不能动。昨天，我和你爸商量了下，我们都觉得这是先下最好的决定。”
　　“可是甘姨，我爸让我暂时负责这些事情不是只是为了等他回来之后我能顺理成章地往下调动么？这份额……”
　　“这当然是考量的一部分，但是小甄，”甘姨长叹了一口气，“手里有筹码才有话语权。因为我们是女人。”
　　“那帮人面上是同意，但心里怎么想再会怎么做，我们没有人会知道。”晋哥补充。
　　我望着那份转让书，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毕竟是甘姨自己的股权，按理说，晋哥才是那个应该接受的人。
　　“小甄，我和你爸结婚之后不久你就自己出去生活了，这些年我也从来都没有尽过一份做家长的责任，这个就当做甘姨给你的礼物了，好吗？”
　　“可是……晋哥才最适合啊。”
　　“但我和爸终究没有血缘关系。”晋哥抿着嘴，语气里带着太多的无奈，“这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第一衡量标准。”
　　估计是看着我眼里的为难，甘姨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事，你再考虑看看，晚上可以再跟你爸讨论。”
　　“甘姨我不是……”
　　“我知道。”甘姨挑挑眉，“不要太有心理负担，这都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