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02、一百零二

　　旭霖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我也没有见到他父亲或者是王姨的身影。他满身是汗的模样更是让我摸不透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那么多汗？”我赶紧递上毛巾。
　　他接了过去：“跑步。”
　　“穿一身正装？”我接过他脱下的衬衫，上面早已湿透，“王姨他们呢？”
　　“酒店。”他答得简单，随即用毛巾擦拭着身体，边往客卧的浴室走去，突然、他转过身看着我，“为什么前面不叫爸？”
　　“啊？”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愣在原地。
　　“算了。我去冲一下，你也准备一下，晚餐别弄了，出去吃。”
　　“好。”
　　我望着客房的门有些失了神，他的那副失落和面对父亲时候的辩解隐隐之中似乎是在提醒我他的难过，可是那样的难过是什么？
　　震动。
　　“妮基。”是凯文，“你和文森特有什么过往吗？这新闻怎么是从他那边放出来的？”
　　“算是吧。”我没想着太解释。
　　凯文顿了顿：“他是不是用这个想要威胁你让我松口版权的事情？”
　　我没有否认，只是无奈地笑了两声。
　　“行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不用太担心了。你真的没事吗？”
　　“照片都是之前摔下楼梯的时候的了。”无奈，“因为这种事而给了版权、没必要。小花边沸腾不了多久的。”
　　凯文听了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安慰了我一声后，收了线。只是我刚放下手机，又一震动声传来。
　　旭霖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突然滑落了下来，我小心捡起，发现了口袋中的手机。
　　震动。
　　接连着几个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没有备注。
　　不一会儿，手机停止了震动，简讯的声音不断传了过来。
　　-旭霖，求求你，我要被强制离境了。
　　-帮帮我、好吗？
　　-我错了。
　　-只要你让我留下，我保证不会再去打扰你们了。
　　“是谁啊？”我大概是看的太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旭霖已经出来了，他走到我背后伸过手，我便将他的手机还给他了。旭霖扫了一眼后，皱起了眉头，然后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后，放在了一旁，“不换衣服吗？”
　　被他提醒，我才赶忙起身，准备去更衣室。
　　“语甄。”他突然喊住我，“我爸那边，我和他说了我们暂时不会想要孩子了。所以，类似的问题，他不会再问了。”

　　日子还是那么走着，从那以后，李贞薇像是真正地消失了。而网络上的消息随着凯文以高价出售自己故事版权的消息也让花边失了颜色。孩子的事情我一直没敢开口和家里提，甚至是旭霖父亲那边好像也没有和我爸他们讨论过这事儿。我本想着瞒住也算是对所有人都好，只是没想到，事情败露后，会更加恐怖。
　　圣诞前夕，我将最后的成品发出去后，才踩着点启程回了西部。
　　一切都如往常一半，暖和的天气和刺眼的阳光。
　　晋哥和麦琪姐带着刚出生不久的索菲亚来接我们，麦琪姐抱着糯糯的索菲亚走过来那一幕让我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抓住了旭霖的衣角，试图给自己一点支撑。过去的这段日子里，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可是每当看到小孩子的时候，心总是会不自觉得被狠狠扯着，生疼。旭霖牵起我的手，神色凝重了些，也不吭声。
　　那天，晋哥和麦琪姐的脸色都不太好。一路上就算是麦琪姐很努力地想要调节气氛，晋哥却一点面子也不想要给。我以为只是他们两个吵架了，全然没察觉到，晋哥的敌意针对的是旭霖。
　　而真正让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是我和旭霖到家后，我爸明明在家却没有出来看我们，直到晚餐的时候，才和甘姨一起出现在了餐厅。望着所有人脸上的难堪，我大概是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当主菜刚撤下去，我爸猛地摔下了刀叉：“小子，你真的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我被他这突然的一出吓了一跳，倒是身旁的旭霖很是冷静地收起了膝盖上的餐巾，刚想开口被我拉住了：“爸？”
　　“我晚点再跟你算你的帐。”我爸红着脸站了起来，“小子跟我进来。”
　　我望着我爸生气的那副样子，拉住了起身的旭霖：“你冷静一点，有什么问题，我可以解释。”
　　“解释？”晋哥放下刀叉，用着极冷的语气质问，“你是嫁出去了，就不把我们当成家里人了是吗？”
　　“晋哥，不是……”
　　“孩子这么大的事情，说瞒住就瞒住了？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晋哥的语气很冲。
　　“我……”
　　旭霖拉住了我，不让我再说下去，自己语气恭敬地对我爸说：“爸，我扶您进去说吧。”
　　那刻望着我爸眼里的愤怒，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拽住了旭霖：“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你不能只抓着旭霖针对。”
　　“妮基，你别说了。”麦琪姐站了起来，拉了拉我。
　　“席旭霖，你还是个男人吗？让我妹给你挡着，好意思吗？”
　　“哥！”我没忍住吼了他一声。
　　“够了。”我爸狠狠地用拐杖敲击了一下地面，“小子你跟我进来。”
　　“爸！”
　　“你的帐我一会儿跟你算。”
　　我本想和我爸继续争下去，却还是被镇定的旭霖阻止了。他将我按坐下来后，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大概是想告诉我没事后，就扶着我爸进了书房。而对坐的晋哥也因为太生气，穿上外套就那么出去了。一时之间，剩下的安静才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妮基，你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情根本都没有通知我们。”麦琪姐紧皱着眉头。
　　“索菲亚那时候刚出生不久，我怎么开得了口。”
　　“小甄，你真的不知道你爸还有甘晋为什么那么生气吗？”甘姨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们并不是责怪你们孩子的事情，如果你们本来就不打算要，也没有关系。可是，是一个外人因为小霖才让你受这一遭，一声都不和家里说，这对吗？那阵子，亲家的确是道过歉，但我和你爸还以为是因为家暴的新闻，随口说了句是误会。要不是他们觉得不对，昨天打了电话过来确认，再三道歉，你和小霖就当这事儿不存在过了是吗？”
　　我沉默地低下了头。
　　“你爸整宿没睡，他能不生气么？之前也是因为那个女人你才摔下楼的，这次是孩子。你爸受得了你这么被欺负吗？”
　　“甘姨。”
　　“小甄，你跟我出来。”我不知道晋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站在餐厅门口冷冷地下了声命令。
　　甘姨摆摆手，让我赶紧跟他出去。
　　冬天夜晚的露台还是有些凉意，里面还掺着好些烟草的气息，我想大概是晋哥刚刚猛吸了几口：“你和席旭霖到底怎么回事？”
　　“都挺好的。”我打着马虎眼，“李贞薇的事情，他已经尽力了。他总不可能时时刻刻到都盯着人家吧。”
　　“但他有无数种方式送她走。”晋哥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冽，仿佛他平日里在商场上的模样，“这种感情债，不该由你去替他还，更不应该是由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子去还。”
　　“他这一年公司的事情经历了多少，哪来的多的心思再去处理这些事情。”我抓紧了栏杆，试图给旭霖开脱，“再说了，是那个那个女人的偏执，总不能什么都怪罪到旭霖头上。”
　　“他和你结婚是不是带着目的的？”晋哥突然话锋一转，“我结婚的时候你们之间的气氛就不对。”
　　“他能图我什么？”我调侃，“就算我们没有签婚前协议，他当时可是把纽约公司的股权给我了，而且我在家里的那点股份掌控权也不在我手上，就算是冲着这个来的，他也拿不到半分。总不能图我长得好看吧？”
　　晋哥被我这么问笑了出来，眉宇间仍旧带着些愤怒：“罢了。我和爸只是觉得被你们这么瞒着，像个外人一样才会这么生气。”
　　“我不是不想说，就算没有李贞薇的事情，孩子不小心没了，以爸的那个性，你觉得他会怎么对旭霖？”我顿了顿，“承担这样责任的人，不单单是我而已。我只是希望能够给我们多一点时间去消化。”
　　“小甄。”晋哥的语气里带着十分的无奈，“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家庭了。但这不代表和我们的血缘关系就断了。我们的确是没有血缘关系就是了。很多事情，我们不去过问是因为相信你们能够处理好，可是你们不能把这样的信任随意挥霍才对。家永远都在这里。”
　　……
　　旭霖那天晚上直到后半夜才回来。我本来一直守在书房的外面，最后还是在甘姨的劝诫下才会了自己房间，然后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想事情。
　　啪嗒——
　　他进来的时候，双眼充满了血丝，我意一下子有些慌了：“你这……怎么这么久？”
　　旭霖摆摆手，单手撑着我的双臂将我拎起来：“没事，不冷？”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我还是觉得他的样子很不对劲。
　　“没什么。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才谈了那么久。”他将我放回沙发上了，弯腰将我的拖鞋重新摆正，“我先去洗个澡。”
　　我一冲动，上手拉住了他：“你真的没事吗？”
　　旭霖勾了勾嘴角，摇摇头，拿出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他刚将门关上，我就听到了敲门声。是甘姨。
　　“你爸死要面子，但还是让我把这个送过来。”甘姨将手中的药酒和胶布递给我，“至少睡觉的时候好受一点。”
　　“他！”想到刚刚旭霖那通红的双眼，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那难受，也大概解释得通了，我有些生气地想要去找我爸，被甘姨一把拉了回来。
　　“时间不早了，你爸昨天本来就一宿没睡。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甘姨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