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01、一百零一

　　我承认我说的话过火了，可是一想到李贞薇那天的蛮横，我有的只是愤怒。
　　后来旭霖没有继续和我争论下去，只是继续往前走，我不知道是太久没运动了还是自己身体的原因，我跟不上他的步子，落了好一段。最后腹部传来疼痛，没辙，才停下了步子，坐在一旁的石块上休息，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眼眶模糊了起来。只得将头埋进胳膊里，努力让自己停止抽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从一侧传来，我猛地抬头，撇掉了眼泪，随即对上了旭霖眼里的着急。他胸口上下起伏着，脸上仍旧没有任何情绪：“我……”
　　旭霖没等我说完，直接将我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将我抱起，缓缓朝着停车场走去。我靠在他胸前听着那强力跳动着的心跳，情绪很是复杂。
　　“她的事情是我没处理好。”他的语气很轻，“你想走，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沉默。
　　“等我身份拿到了，我用最体面的方式放你走。”

　　“妮基、妮基。”佐伊轻轻碰了我好几下，我才回过神来，道了歉，“到你了。”
　　我望着手中参赛者的资料整理了一下头绪：“我很意外你会在这个主题上选择亲子装，不是情侣。”
　　参赛的那位女士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单亲妈妈，一直都在各个品牌下当裁缝，我和凯文之前去合作厂商拜访的时候，偶然见过一会。我只是没想到，她会选择来参赛。她带着礼貌地笑容望向身旁的模特和小孩子：“我只是觉得，只有父母给予孩子的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比爱情、友情更长久。”
　　我淡淡地笑了笑，认同了她的内容，一旁的佐伊看我的状态不太好，主动地接去了话头，也替那期的节目做了个中场休息的口条。节目组为了转场，很是迅速地将我们请去休息室后，开始调整室内棚的摆设。
　　佐伊随手递上一杯水：“你今天怎么了？状态这么不好，不像你啊。”
　　“没什么，有点累了。”我搪塞。
　　佐伊紧皱着眉头，在我身旁坐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前面在后台看着这些参赛的人，就突然想到当时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场景。好像在是在厕所里。”
　　她说着，我也想了起来：“我第一次跟着凯文参加大秀后的庆功宴上吧。”
　　“是啊。”她附和，“明明都顺利结束了该是庆祝的时候，凯文把你叫出去骂了一顿。然后你躲在厕所里哭得妆都花了。”
　　我笑了笑，那些记忆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当时的秀确实是顺利地结束了，但那也亏得凯文的反应快，临时将T台铺上假草坪让所有模特赤脚上阵，换取了一些回到工作室拿鞋子的时间，才能在最后所有模特亮相的时候有鞋穿：“当时秀快开始了，模特要换鞋的时候，我发现装鞋的箱子不见了，真的觉得完蛋了。”
　　佐伊笑了起来：“但那个时候在洗手间里，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喔，并不是为了安慰你。你是第一个能在凯文手底下坚持超过半年的助理诶，当时我们工作室就我赌赢了，多亏你，我后来那一年都有选题优先的福利。”
　　“噢？那你是不是该回报我些什么。”我打趣。
　　“所以，合作嘛。”佐伊抿着嘴，眼神里带着好些哀求，“塞缪尔确定不参加春天的秀了嘛，也不存在竞争的关系了。”
　　我望着她眼里的认真，倒是心虚地一时之间不敢回应了，只是将视线挪开，扯走了话题：“刚刚那位单亲妈妈，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蛮喜欢她的，前几期，我感觉她人还不错。”佐伊评价着，“但可能是因为一直在替别人做商衣，还是有些放不开。”
　　我认同了：“你一会儿发结果的时候，提点两句呗。”
　　“你干嘛不说？”佐伊疑惑，忽然反应了过来，“喔，对，是不太好。可是席先生真的……”
　　“他如果真的打了我，你觉得我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我递了个白眼。
　　“这倒不会。可你受伤了是事实呀。”
　　“手的照片是我之前在工作室拿布料的时候钢管掉下来划到的。脚是上次摔下来的时候。”我无奈地解释着，说着拿出手机将之前因为取药时候拍下的片子给她看。
　　她这才像是真的相信了，松了口气：“不过，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莫名其妙的。虽然你和席先生这阵子的确比较少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了，但是我知道是因为你太忙了。这种新闻真的就像故意冲着你来的似的。”
　　我没有应，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查了一遍消息的出处自然是知道了。文森特这样变相地给我施压大概是因为凯文那边迟迟不肯松口，只能将这样的模糊的舆论方式加给我。毕竟我之前受伤的事情是公开的，也还算有个能够交代的档口，所以家暴的事情不像是和李贞薇起争执那样有着实锤，也好让公关反应。
　　震动。
　　“诶，席先生吗？”她将手机递还给我，来电记录上魔法棒图案很是显眼，“真的啊？我就是随口一猜。”佐伊笑了起来。
　　我带着羞涩瞪了她一眼，她摆摆手，自己转过身去检查自己的妆容。
　　旭霖和我这段时间好像突然恢复到了结婚前那阵子的样子，每天的交流好像就只停留在一些必要的事情上，最多只是每个月他都会订好餐厅和我一起去吃个晚餐罢了。而我自己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太好，只是机械地跟着日程表上的行程完成着每一项工作。就连当文森特将家暴的新闻放出来的时候，旭霖也只是通过泰勒和我商量好了公关对策后，对这件事情也没有再提起过。我不知道那样的冷战算不算得上是我开始的，可是每当我看着他的时候，我有的只是难过。而关于李贞薇的后续，我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也没有精力再去查什么。
　　“怎么了？”他已经有段日子没有给我直接打过电话了。
　　“你拍摄还要多久？”旭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还差个结尾了。一个多小时吧。“我扫了眼时间。
　　“一会儿方便回家一趟么？我爸和王姨来了。”
　　“好。”
　　“你结束了直接出来，我在老位置。”
　　……
　　“一会儿什么都别说。”旭霖在进家门前叮嘱我，“知道了吗？”
　　他从接到我开始额头就不停地冒着汗，我有些担心地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爸、王姨。”旭霖牵着我进了客厅，我也小声地附和了一声。
　　旭霖父亲的脸色很不好看，甚至眼神里带着好些凶煞，见我和旭霖回来了，立刻直起了身子：“小子，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吗？”
　　旭霖没有吭声，一旁的王姨也跟着站了起来，数落：“小霖，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够让别人开口跟家里人说呢？”
　　“小茜的气我还没消。”这句话旭霖父亲是对王姨说的，虽说语气上柔软了些，怒气却是藏不住的，王姨知趣地闭了嘴，站在一旁，“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有了不跟家里人说一声，是不是你们本来就不打算要？”
　　“伯父，”我刚想开口解释，旭霖有意地将我落到他身后。
　　“小甄，你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如果你们有你们的计划、不想要孩子，可以告诉我们没问题。可是现在这叫什么事情？”
　　“爸，”旭霖接过话头，“这次是我没照顾好她。”
　　“你也知道是你的问题！李贞薇的事情，是我纵容小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继续过来读书，但我是不是让你处理好！”旭霖父亲抓起手边的杂志，用力地向旭霖砸去，“还有家暴那是什么东西？席旭霖，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做这些事来丢我这张老脸是吗？”
　　旭霖没有躲，我有些着急地上前，想要阻止他，但旭霖父亲因为太过生气，没有拦住接下来摔下的杂志，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我的身上。
　　“小甄……”旭霖父亲连忙皱起了眉头，“对不起。”
　　好在他应该是看到我，在甩出去的那一下收了力气，我摆摆手表示没事，旭霖垂下睫毛用眼神警告了我一下后，将我拉回了身后。如果说我爸发起火来很严重，但旭霖父亲的暴脾气我是有所听闻的。虽然平常他总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可是一旦事情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几乎是不会给对方一点往后退的余地。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到我有些害怕的样子，语气软了下来：“小甄，这件事情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我一定会让这小子给你个交代。但我今天还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就没有想要留住这个孩子的打算？”
　　“爸，孩子那个时候月份还小。”旭霖抢在我前面解释，“我们只是想稳定了再告诉家里。”
　　我附和着，低下了头。
　　“行了。”旭霖父亲明显是松了口气，冷静些后对旭霖说：“你跟我们出来。小甄忙了一天的，先去休息吧。”
　　我担心地抬起头望着所有人，倒是旭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后，带着他父亲和王姨离开了。
　　突然的安静让这样一个家显得很是空荡，我瞧见旭霖的那副样子，心里多了好几分愧疚，是不是如果我再坚强一点，他也不需要和我一起承受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