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夜行路》嗷呜兽行

44、第 44 章

　　1

　　距离涩谷事变已经过去了六天。

　　距离捡到小恩已经过去了三天。

　　但她的失忆依旧没有多少好转的迹象。

　　虎杖悠仁在心里默默记着数，也曾动过将她送回高专好让有经验的老师给她看病的心，但他终究作罢了。因为害怕宿傩对伏黑惠有什么企图他才避开曾经的同伴们走上逃亡之路，以他现在的身份送她回去，说不定还会叫人疑心这看起来与咒灵无异的她的来历。他自己怎样都好，但再连累其他人绝对不行。

　　要是能碰到好说话的咒术师，拜托他们将她带回去就好了——但好说话的多半也会是自己的熟人。既然这样的话，最好自己不出面，发现了之后就悄悄地把她留在那里，趁她被别人找到时自己和胀相就偷偷溜掉。

　　“不可能的。虽然她现在很弱，但她的术式‘伪·天与咒缚’依旧是我们之中能最先察觉其他术师的探测器。”

　　这样的计划在同胀相讲的时候就被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其不可行性。无论是他还是胀相都不可能先于她发现其他术师的靠近，而他们也同样不可能躲开她的视线将她一个人甩开丢在哪里。

　　“最近她的咒力也越来越强了，虽然记忆的事还是……总会想起来的。”胀相说，“总之你不用太担心的，悠仁。”

　　“我知道，但我还是很在意。” 虎杖悠仁挠挠头，在心中感叹思考这些问题他实在是不太擅长，这得伏黑才行。他想尽力做个对得起小恩口中所称呼的那个“虎杖哥哥”，替伏黑照顾好她，此时却愈发觉得自己的无力。

　　真正被照顾的到底是哪一方呢？虎杖悠仁贪恋着身边有同伴的感觉，只要身边还有需要守护的东西，他就可以继续前进。同名义上的大哥胀相之间横亘着的血涂与坏相的死并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记忆，起初的几天就算胀相说会替他守夜他也不会完全安心入眠。信任是逐渐累积起来的，这些天来胀相是如何关心着自己，连带着对他完全不熟悉的小恩都分外注意，虎杖悠仁也都看在眼里。如果没有胀相的帮忙，没有小恩的出现，虎杖悠仁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哪里。

　　“谢谢你，胀相。”

　　面对虎杖悠仁真心的道谢，胀相只愣了一下，旋即浅笑着回应。

　　“客气什么呢，我们是兄弟。”

　　——我等着你叫我哥哥的那天。

　　2

　　“你是谁？”

　　“……伏黑恩。”

　　再一次目睹她吸收掉一只同体后，胀相照例通过这样的询问来确认她的心有没有被别的东西占据。人类的记忆都是第一视角的东西，在获取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时并不像是在旁观别人的一生，而是被迫将他的经历亲身重演一遍。伏黑恩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能说服自己不要再奇怪地躲着与自己同行的两位男性，来自他人的记忆已经明显地在影响她的言行。

　　如果掺入的杂质多到影响到她本人的精神的地步，那眼前的这个伏黑恩，即使持有本人的咒术，也不再适合作为继续回收其他“伏黑恩”的主体。在这种情况下，她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持有她的身体的家伙，说不定更适合担当主体的使命。

　　“就没有能维持自己的心智不被其他人的记忆侵蚀的办法吗？”

　　胀相说这话时，消化着别人的记忆的伏黑恩只是摇了摇头，说：“办法谈不上，但我们……好吧，可能只是‘我’而已，在吸收了足够多的同体之后，脑子里浮现了一句话。那是用来判别谁才是主体的钥匙，也是宣告终结的标志。等到了需要用上它的那天，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不想在弟弟面前伤害你。在你的任务完成前，你可不要变成什么别的东西。”

　　“难说啊……虽然是任务，但并非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即使这个‘我’没能在将自己拼好之前就消失了，总会有别的‘我’会完成这件事。”

　　面对胀相拐弯抹角的请求，伏黑恩宁愿讲实话也不肯撒个安慰性质的谎言。或许在同胀相坦白的那天，在自己首次有了能一起保守秘密的同伴那天起，她就已渐渐地将他视作可以信赖的伙伴。

　　所以死在他的手上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一直在陪我一起思考，帮我出谋划策的你，一定能完成我的嘱托。

　　“万一我哪天吸收了些奇怪的东西，变得不对劲了，就请在我破坏了我在虎杖哥哥心里的样子之前杀死我吧。我只是咒力凝聚而成的生命体，被杀后只会同我杀死的那些家伙一样，化成储存有记忆的宛如泥水一般的浓缩流体，用你的血就可以全部包起。安心吧，即使是完全体的我也打不过你。”

　　“在那之后，请把‘我’带去给我真正的哥哥，伏黑惠。虽然还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我的，但这个时候，我也只能相信从血脉里就割不断的东西。”

　　“就像我相信你会保护虎杖哥哥一样。”

　　所有的欺瞒，试探，警惕，协议，在这一刻终于都被磨灭。攀附于各种脆弱而复杂的关系之上，恐怕也只有在这废墟般的土地里，奇妙的羁绊才会在这短短的几天内被构筑起来。

　　“下次再遇到你的同体时，多和对方聊聊再下手怎么样？”

　　胀相动了动嘴唇，到底是没能和她说“别放弃”。

　　“一个‘你’会觉得绝望的境地，或许在其他的‘你’那里会有转机。”

　　3

　　拖到这个时候才下决心，并非是虎杖悠仁在害怕着面对什么。实在是在那之后，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和两面宿傩再多说一句话，也不愿多听这家伙的一句撩拨，维持自己的心态对他来说也成了件有点艰难而需要谨慎的事情。

　　在伏黑恩的失忆症状毫无缓解的几天后，虎杖悠仁再次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向他最不愿索要帮助，也是他最恐惧的存在主动喊话。

　　“喂，宿傩。”

　　虎杖悠仁控制着声音中的怒意，于心中呼唤着诅咒之王。宿傩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家伙，或许能看出小恩失忆的秘密。

　　“你确定想知道吗，小鬼，从我的嘴里。”两面宿傩的声音伴着他的嘲笑在生得领域内回荡，他回应得如此之快，仿佛一直在等这个时机，“身为辅助监督的，理当远离战场的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你真的毫无头绪？”

　　“……能让她紧张到闯入帐里，只可能是伏黑出了事。”

　　虎杖悠仁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答道。为了救放出了魔虚罗的伏黑惠，小恩才会赶往现场。而这条路的所经之处，大半都已经被宿傩夷为平地。后续多半能猜到，意外发生得猝不及防，还未能找到兄长，她就被卷入那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宿傩所放出的领域里。

　　“这不是很清楚吗，呵呵……还是说，你就这么害怕承认这件事？你怕极了发现害她变成这样的人就是你自己，更怕伏黑惠发现是你伤害了他妹妹。明明对于素不相识的蝼蚁们的死亡能坦荡地认为‘是自己的错’，但面对亲近之人时反而不敢承认自己的罪行。”

　　宿傩嘲讽虎杖已是轻车熟路，他清楚地知道说什么最能让虎杖悠仁感到痛苦。但很可惜，他这次没能跟上虎杖悠仁的思路，对于一个早就猜到大概是什么情况的人来说，复述那些他已经在用作钢刀刺伤自己的钻心剜骨的事实已经不能让他产生动摇。至少小恩还没有完全死亡，他还有挽回的机会。只要还伏黑一个完整的她，那伏黑就能从妹妹是因自己放出了魔虚罗而被卷入战场的痛苦中逃离。

　　“闭嘴，宿傩。我来找你只是想问让她复原的办法。”虎杖悠仁冷冷地说道，“没有办法就直说，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多说一句话都让我恶心。”

　　“复原？虽然很想说我知道但不告诉你……不过她这么有趣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诅咒之王坐在高高的骨山上睥睨着虎杖悠仁，怎么看都像是在打新的坏主意。

　　“虎杖哥哥！虎杖！快起来！”

　　小恩的声音从远方传到这生得领域里，呼唤着虎杖悠仁的名字。原本闭着眼的虎杖悠仁揉揉眼睛，没有说再见，就飞也似地从这里离去回归现实。

　　“怎么了，小恩？”

　　“西边有咒灵过来了，抱歉，没能让你再多睡会儿……”

　　“没关系，你先跟着胀相躲起来。”

　　虎杖悠仁翻身坐起，将杀意连带着咒力一起灌注进他的双拳里。对宿傩的恨，连带着对自己的恨，都只能发泄在这里。

　　已经不想再失去什么了，至少这次，我一定要让她回到她的日常里。

　　在他的背后，诅咒之王露出阴森可怖的笑。

　　“所以，继续挣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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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谁都别想再回到回不去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