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莫知羞》鹿加柒

13、第十一章

　　“娘，你放心”

　　姜零浑身发抖，死死咬着嘴巴，眼泪无声地漫过眼眶，顺着脸颊落下，杨予茗愕然

　　“我终于等到了你这一声，娘”

　　她抬手，为姜零拂去泪痕，此时她们就是一对真正的母女，互相依偎。

　　天色逐渐灰暗，姜零不敢久留，又是好一番叮嘱，直到顾司元现身提醒，才一步三回头的随着顾司元离去。

　　杨予茗待到姜零远离视线，终于失去力气，软软的靠在小雯的身上喃喃低语

　　“老爷，零儿长大了，我也终于，能来陪你了”

　　大梦到头一场空，想到出嫁前母亲的叮咛，想到两个儿子的牙牙学语，想到老爷温暖的大手，这世间纷杂，人心难测，都与自己无关了，杨予茗噙着笑意，含着期待，大戏落幕。

　　姜零半只脚已经跨出，突然听到小雯凄惨的呼唤

　　“小姐”

　　不是夫人，而是小姐。

　　顾司元轻轻抚拍姜零，姜零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直到顾司元的脚下，低落了姜零豆大的泪珠，滚烫灼热。

　　顾司元隐隐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相熟，但自己记忆之中，便跟随水得真神，定然不会有此经历，莫非是将那人间话本儿记差了？

　　可是，为什么，心中闷痛不止。

　　…

　　这一夜，顾司元做了个梦，他在一片虚无里静坐，对时间的流逝无法具体感受，四周寂寥无声，五感皆失。等了不知多久，终于有人在缓缓开启的光明里呼唤

　　“司九，司九”

　　他的眼睛适应着许久不见的光芒，五感回归的愉悦让他轻飘飘的，他带着几分惊喜，欣然看去，一会儿像是姜零，一会儿却是凌寒神君，隐约觉得两人有些不同，却又是极其相像的。

　　司九，司九。司九是谁？他不得而知，他想上前，却发现自己只是虚光，伸出手，穿透了身躯，只能看着纷飞的裙摆远去，仍声声呼唤着

　　“司九，司九”

　　虚无缥缈，陡然崩塌，他在一片动荡中跌落，再睁眼，眼前已是东荒终极，归墟之地，正值妖神大战，血流成河。

　　一名银光战袍的女子单手执剑，潇洒的挽了漂亮的剑花，落在单膝跪地的败将颈部

　　“二叔…你背叛天界，害我父君，可有想过会有此结局？”

　　“哈哈哈，凌寒，背叛天界的从不是我，而是你。”

　　那女子容颜这才清晰，竟是凌寒神君。凌寒面色突变，狰狞不堪，束缚着她手脚的锒铛发出碰撞轻响，光阵四起，凌寒看向他的方向，低声唤到

　　“司九，司九”

　　又是司九。但他来不及多想，便看到那败将面色阴狠，趁机想从背后斩杀凌寒，他想去帮忙，却移动不得

　　“凌寒，小心”

　　这呼喊并不出自他，是狐，一只毛色光亮，呼啸而过的金狐，一跃而起，眯着金莹的双眼挡在凌寒背后，鲜血洒在凌寒的战袍上，凌寒艰难的回身，接住金狐

　　疼痛，顾司元的身体仿若被撕裂一般，时空转瞬之变，硬是又把顾司元拉入海雨天风，沉寂海底。

　　是北夷海，顾司元最熟悉的地方。但是此时的北海水宫，阵法支离破碎，也没有真神神威的保护，殿门的台阶生了苔藓，鱼儿招摇游过，俨然一片废墟。

　　四周都是腥咸的水，粗硬的沙石覆盖了琉璃地面的光辉，层层海藻遮住了宫殿的金光，金色的面具反射着寒光，顾司元凝视着目光冷煞的面具男子。

　　“你是谁？”

　　面具男子望向顾司元的方向，仿佛能看到一般，疑惑而缓慢的开口。顾司元内心一惊，男子的眼睛似是染上了这深海的死气一般，有着莫名的引力

　　“你为何在这里？”

　　男子再度缓慢开口，顾司元想应声，张开口却依然无言，那男子向顾司元走来，伸手一搅，顾司元化作水汽四散开来，片刻时间又在另一处凝聚

　　那男子看着空荡的手，喃喃自语

　　“是幻象吗？”

　　不知哪里来的风声，呜咽绵延，声声入耳，那男子像是受到蛊惑，又像是并未死心，再度向顾司元走来，还未走近，顾司元周遭光芒大盛，逐渐漫开笼罩了男子，两人仿若相吸，缓慢但稳定，顾司元再次失重，跌向男子的方向

　　这一次却没有穿身而过，顾司元融入到了男子体内。

　　…

　　“姜九，姜～九～”

　　顾司元惊醒，猛然弹坐起来，与爬在床边唤他的姜零撞了个正着

　　姜零跌坐在床边看着揉着脑袋看向他，如同梦里的凌寒，在光芒中的样子，拯救他走出虚无，顾司元有片刻愣神。

　　姜零见状，以为顾司元有哪里不舒服，伸手摸了摸顾司元的脑袋

　　“姜九，你怎么了？睡的满头大汗，怎么叫你都不醒，你们妖也会生病么？”

　　姜零的手柔软温热，触在顾司元的额头上，却是凉意入骨，浇灭了因为梦魇导致的心内燥热，十分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