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为质》朱流照

3、下蛊

　　陆凝心已被废了武功，这一巴掌虽是用上全身力气，对一个成年男子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可她打的可是九五至尊。
　　几个宫人一跃而起，身手敏捷地将陆凝心按倒地上。

　　与之同时，萧璋的肩臂上传来一阵被扭曲的痛楚。
　　只是萧璋现下哪里还顾得理会这等小事。“放肆，退下，通通都退下！”他暴躁地将宫人们斥退。
　　“陆凝心，这次朕原谅你。” 他捏住陆凝心脸颊把她从地上拖起：“没有下次。”

　　陆凝心看着他，只是冷笑。
　　她细腻如磁的脸颊被捏出深深的淤红，萧璋突然觉着自己的脸颊也很痛。
　　是真的很痛。

　　但愤怒让他再一次忽视了这痛楚。他抱起陆凝心，往床榻走去。
　　她既然不听话，那他就再管教管教她。

　　一把撕开数层流光锦绣，白腻肌肤上尚未消散的紫红印迹映入眼帘。萧璋深吸一口气，俯首下去，想让这属于他的印记再深一点，这样她就不会忘记她的身份了。
　　酥润弹滑的触感在口中炸开，她总能轻易带给他无上的欢喜。

　　他正待细细体会，突然胸口蚀骨剧痛，恍若有人在那里重重咬了一口。
　　萧璋不禁一声闷哼，直起身子捂住了胸口。
　　他还想着许是一时不适，便见陆凝心笑了，她直直看着他，笑的让他毛骨悚然。
　　“果真有用。”她说。

　　是自己这一时不适，让她又有精力胡思乱想了么。萧璋怒气冲冲低头，想继续刚才的事情。
　　岂料突然五脏六腑拧成一团也似的痛。萧璋倒在一边，身体紧紧蜷缩起。
　　陆凝心笑出声来。

　　“你，你对朕做了什么？”萧璋喘着气，惊疑地问。
　　陆凝心坐起来，直视着他，一字一字道：“同命遂心蛊。”
　　“什么？”萧璋心底有冷气升起。

　　“同命遂心蛊，先前就藏在这里。”陆凝心将腕上珠串在他眼前晃晃：“如今已在你身上了。”

　　“你们不是素日总在背后嘀咕我娘出身低贱，不过一介苗疆村女么？没错，她是苗疆村女，但她的母亲，我的外祖母，却是苗疆最善用蛊的大巫。我娘嫁给我爹之时，我外祖母唯恐我爹欺负了她去，故而用尽平生所学，练了此蛊。不曾想，却是我用上了。从此以后，我活，你活；我死，你死。我身上的每受一分痛，你会受到十分。还不止，但凡你违我心意，这蛊也会发作让你痛不欲生。”

　　萧璋已是满头冷汗，起身下床往外走：“胡言乱语……来人，传太医！”
　　“你要将此事宣扬出去么？”陆凝心从容整理衣着：“叫宗亲大臣们知道，你这皇帝命悬于我之手，你猜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不会放弃你，另行扶持萧琅登临大位啊？”

　　从她的嘴里再次听到萧琅这二字，让萧璋的怒气无法抑制，“住嘴！”他怒喝。
　　然下一瞬间，他便因突如其来的痛楚扭曲了五官。他踉跄两步扶住桌子，指甲在桌面划出深深的痕迹，终究摔倒在地。
　　陆凝心好整以暇地走来，蹲在他身前，捏起他下巴：“听话。”

　　陆凝心终究还是没见到她的母亲。
　　“长公主殿下命，命将罪妇尸首喂狗……”昭狱狱卒伏地禀报。
　　“她将母亲折磨了整整一日一夜，还命母亲不得咬舌自尽，否则便杀了我们。”二嫂掩面道。
　　陆凝心此时的痛楚，连带着萧璋几乎站立不稳。“凝心你节哀，日后我必杀了她，为你母亲报仇。”他忙扶住陆凝心。
　　陆凝心把他远远推开：“日后？我现在就要她死！”
　　萧璋避开她的目光：“凝心，你是知道的，如今长公主势大，我轻易也动不得她啊。”
　　“那我便教你一个动她的法子。”陆凝心嘶哑着声音道：“这个时节，那贱人时常会携全家去城外妙青山上的如青观上香静修。那如青观，建于妙青山山巅，只一条小路连接外界，将这路一断，哪怕里面变成修罗场呢，外面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你是要我派人暗杀她？”萧璋惊道。
　　“不，我要杀她全家。”陆凝心缓缓笑了。

　　数日后的深夜，绝顶之上壮美如仙宫的道观，被熊熊大火吞灭。便是远方京城，都能见到此方天际的如血之色。
　　“不，不，我的宇儿，我的意娘！”火光之前，被五花大绑滚在血泥里的鉴宁长公主厉声哭嚎。
　　“长公主别急，你很快就能去与你的儿孙们作伴的。”一身孝衣的陆凝心在她身后道。又笑着摸上身旁萧璋的脸：“陛下，你说该让她怎么死，才能解我心中之恨呢。”

　　鉴宁长公主喘着气看向他们：“陛下你如何能这样对我，你的皇位，都是姑姑我一力给你保下来的啊，你如何能这样对我！”
　　“你们萧家的江山，还是我爹我兄长们我历代列祖列宗拿命给你们保下来的呢，你们又是如何，回报我家的。”火光映着陆凝心双瞳血红：“长公主便生受着吧。”
　　“贱人！你这贱人，却原来比你娘更贱！” 鉴宁长公主破口大骂，俄而却又大笑：“你可知，那日我一寸一寸，将你娘那张不知廉耻的脸，剥了下来，真是痛快！”
　　陆凝心闭了闭眼，萧璋忙扶住她：“回去吧凝心，你要替腹中孩儿着想。”
　　“是啊，我的孩儿他见不得这些。”陆凝心做娇弱之状看向他：“那便请陛下替我做完这未尽之事吧，这贱人如何折磨我娘的，一件一件，请陛下亲自动手，替我全还给她。”
　　萧璋不禁煞白了脸色：“她毕竟是我的亲姑母。”
　　“哦，既然陛下如此孝顺，不如替她把那苦楚受了。”陆凝心拍拍他的脸：“你可知，蛊毒全力发作的痛楚，也不啻拆筋削骨呢。”
　　“凝心！”萧璋闭目叹息：“你怎，你怎如此狠心了。”
　　“哈，”陆凝心掩唇而笑：“陛下不是最疼我么，陛下不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么，这点小事，又算什么呢？”